“——2015年10月17日，大雨。

我……

告白被拒绝了。”

这好像并不意外。

因为余越从来没有表现出对许远哲有过除了朋友之外的感情。

但真的让许远哲觉得可怕的是，余越是直的，而且从来没有考虑过和男生在一起，听到许远哲跟他告白的时候，余越看上去都吓坏了。

当时下着大雨。

许远哲这天来找余越出去玩，结果来到学校的时候，看见有个女孩在余越跟前打转，他一眼就看出哪个女孩喜欢余越。

偏偏余越还对那个女孩笑，看上去也并不拒绝。

许远哲承认他慌了，想先从朋友开始的念头在这一刻破碎，他忍了一整天，最后还是在大雨中送余越回来的街头，跟余越告白了。

不出所料被拒绝了。

当时余越的眼眶都红了，也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害怕，他一直摇头，说：“我……我一直把你当朋友。”

许远哲头一回这么执着，问道：“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吗？”

余越看上去真的要哭出来了，“我不喜欢男生，我没……没想过同……”

许远哲猜测余越想说的是“同性恋”。

这么久相处下来，许远哲经常有过那么一瞬的感觉，就是余越也是对他有感觉的，因为他真的没有看见余越在别人面前也笑得这样开心。

可现在看来，一切都是他误会了。

雨还在滂沱地下着，许远哲抓着余越的手腕，感觉余越的手在他的掌心里颤抖着。

两人只有一把伞，还是许远哲的伞。

余越想挣脱，但是不敢。

过了很久，许远哲慢慢松开了余越的手。

在余越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把伞递到了余越的手里，对他说：“没关系，快回去吧，雨越来越大了。”

余越没来得及说什么。

许远哲已经转身跑进了雨中。

他没有回头看余越的表情，因为他自己的表情应该也挺狼狈的。

这么久以来，许远哲其实一直在追余越，他带余越去了B市的各大景点，和余越去爬山，去咖啡馆，去看电影，去游戏厅……他承认自己是个无趣的人，就连这些简单的东西都要到处查攻略，可他还是努力让余越玩得开心。

然而余越还是没有对他动心。

许远哲没有觉得尴尬。

他只觉得抱歉，对不起余越。

本来想给余越快乐，但可能以后他都要成为余越的阴影了，会变成余越避之不及的、讨厌的人。

许远哲淋着雨回去，买了几瓶酒，喝完以后进医院了。

不完全是因为喝酒，因为之前许远哲就一直很想存钱买一辆车，这样就不用让余越在跟他出去玩的时候坐公交了。

五万块钱，已经花得不剩多少了。

许远哲从来都不注重自己吃什么，之前泡面可能吃太多了，又喝了几杯烈酒，胃痛到几乎昏过去，被舍友送去医院了。

醒来的时候，舍友告诉许远哲，“我把你家那个小朋友给你叫过来了，给他打了电话，他说他马上过来，现在估计快到了。”

许远哲反应了半天，才知道舍友口中“你家小朋友”是余越。

因为之前许远哲一直跟余越出去玩，舍友还以为他们已经成了。

舍友不知道许远哲今天跟余越告白失败了。

许远哲身上仍然痛得不行，他把手机抢了回来，给余越打电话。

电话接通，许远哲哑声道：“我没事，你别听他们乱说，不用过来……”

但电话那头传来了医院播报的声音。

紧跟着，余越似乎在跑着过来，还带了些轻微的喘气声，“我已经到了，你在几楼？我现在就上来了。”

许远哲一时间没有说话。

他没有想到，余越会愿意过来。

最后，余越跑进大病房，来到许远哲的跟前。

他的额头前都带了细密的汗，很担心的样子，听说是胃病才稍微放心下来，又对许远哲说：“你总是在外面打工，要好好吃饭才行呀。”

许远哲望着余越的眼睛。

他的沉默，让余越也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外头依然下着雨，余越撑着许远哲的伞出去，走了好几条街，在那个外卖还不发达的时候，总算买到了一份热粥，再带回去。

许远哲知道余越对谁都很好，不管今天躺在病床上的人是不是许远哲，只要是余越的朋友，余越大概都会这样做。

出院以后，余越还是和许远哲想的一样，没有再主动找过许远哲了。

之前他还经常主动约许远哲出去玩。

两人之间就这样冷了将近一个月。

也没有发过微信，更没有再打过一个电话。

余越生日的时候，许远哲匿名给他买了蛋糕和花，但他觉得余越能猜出来。

许远哲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了。他知道表白被拒绝以后，还纠缠着对方这种事情，会让对方觉得很烦恼，也不应该这样做，但许远哲也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了。

暗恋成功本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自己也难以幸免。

何况他们之前还有那么大的差距。

也是在余越生日的那天晚上，有人把余越过生日的照片发了出来，就发在微博上。

许远哲才知道余越今晚根本不在学校，也根本没可能收到蛋糕和鲜花了。

余越和他的那些名流朋友在外面过生日了。

许远哲第一次看见名流的生日原来是那样过的。

那样豪华、大气，那样……奢侈。

可是许远哲有什么？

他只买了一个小熊形状的蛋糕，一束好看的花。

对比起来，要多寒酸有多寒酸。

许远哲坐在宿舍的椅子上，一条腿屈着，刷着微博，反反复复地看着那张被簇拥在名流当中的，正好十八岁的余越。

原来这就是差距。

十点半的时候，许远哲给余越发了一条微信。

他说：“生日快乐。”

余越也没有任何回复。

许远哲放下手机，去洗澡了。

洗完澡出来，快十一点。

许远哲擦着头发，看了一眼手机，没想到手机屏幕上有三条未接来电和几条消息。

这些未接来电和消息，全都来自余越。

许远哲一动不动地看着手机。

几秒钟后，他才反应过来，去看余越发了什么。

余越发来的三条微信是：

“你在学校吗？”

“我来你学校了，你有空来接一下我吗？我不知道你宿舍在哪里。”

“我问到啦，我找到表演系的宿舍了，我现在在你宿舍楼下，你可以下来吗？”

“……”

许远哲握着手机，感觉心跳无比得快。

他不知道余越为什么突然过来了。

许远哲飞快地换了衣服穿了鞋子，跑下楼，从八楼直接跑到一楼，也足够累，导致他来到余越面前的时候，差点没喘过气来。

余越手里提着一个蛋糕，另一只手还拿着鲜花。

都是许远哲买给他的。

许远哲怔怔地望着余越。

余越拎着那个蛋糕，抿了抿唇，不知道是光线原因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的耳朵看上去有些红，“你最近……怎么都不来找我了。”

许远哲动了动唇。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许远哲这里，告白失败一般都是不可能再继续做朋友的，何况今晚他也足够清晰地认识到了余越和他之间的差距，而在以后，这个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余越没有听见许远哲的回答，也没有怎么样，低着头，捏着蛋糕的绳子，红着脸问了一句：“你……你……”

“你”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什么来。

许远哲也耐心地等着。

说是耐心，其实他自己的心跳都震耳欲聋，让他几乎听不见任何声音。

好像有预感，余越要说什么。

果然，憋了半天，余越还是开了口：“那个……我想问问你，你……你还喜欢我吗？”

许远哲望着余越。

他毫不犹豫地回答：“喜欢。”

余越的脸更红了。

他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看了很久，“我……想了很久，觉得，我好像……可能，对你也有点儿感觉。如果你不介意，我……我可以跟你试试看，但我、但我之前从来没有跟男生谈、谈过，当然！也没有跟女生谈过，所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余越的意思大概是想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

不等余越说话，许远哲已经抢先回答道：“你不能接受，我们就分开。”

余越抬起眼来，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望着许远哲。

过了一会儿，他小声道：“你都不来找我了，我以为你不喜欢我了。”

许远哲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快要把整个世界淹没了。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这样算什么，也不知道他现在该干什么，因为他从来都不敢想会有这样一天，余越会过来找他，跟他说，他对他也有一点感觉，愿意跟他试一下。

许远哲想把余越抱进怀里。

但他又怕自己太唐突，吓到余越。

许远哲就这样控制着自己。

两人也没地方去，就在宿舍楼下的一个小石凳上，把蛋糕盒子打开。

许远哲伸手挡风，余越用打火机点燃了蜡烛。

“我好不容易才跑出来的……”余越抬起头来跟许远哲说，“那些人给我过生日，我觉得好烦，送蛋糕的人给我打电话，我就找了个借口跑出来了。”

许远哲看着余越，没有说话。

他在想，对于余越而言，和那些名流过生日，难道还比不上和他一起蹲在这个小石凳前面，过的这样一个普通至极的生日吗？

切了蛋糕，余越就吃了一块，剩下的都让许远哲带回去了。

余越只抱着那束花，就准备走了。

许远哲拉住了余越的手腕，道：“蛋糕也带回去给你的舍友吃。”

余越的身影明显一顿。

许远哲意识到他抓了余越，怕余越不习惯，很快松了手。

余越抱着花，回过头，看许远哲的时候，耳朵很红，脸也很红，只不过他站在偏暗的地方，看不分明。

余越对许远哲道：“太大了，我带回去不方便，你给你的舍友吃吧。”

微微一顿，他抿了抿唇，眼底都是一片红，整个人都好像要蒸腾起来，“就跟他们说……是……是你男朋友过生日的生日蛋糕。”

说完，余越就转身跑了。

留下许远哲一个人站在原地，从头到脚，都开始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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