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3月9日，阴天。

大三下学期的课越来越少，基本上只有两天有课。

我想在余越的学校隔壁租一间房子，平时没课的时候，我就在那儿住着等余越下课。这样也不用整天待在外面，毕竟B市几乎都逛完了，也没什么好逛的了。

没有……想跟他同居的意思。

只是觉得，有了一间房子的话，就像有了一个家。

他随时可以来，我也随时都在。”

房子是许远哲自己挑的。

余越知道许远哲要在他的学校外边租房子的时候，一直说他也要来看房子，但是许远哲没有让余越过来。

因为学校外面的房子……想想都知道，究竟有多差劲。

唯一的好处就是便宜。

许远哲不敢让余越来看，就是怕余越看了以后会跑掉，这些房子大多很老旧了，安全性也很一般，外墙墙皮脱落了一半，室内光线不好，四十平米的房子哪里都很狭窄，但是还能隔出个卧室和客厅也是很不容易了。

许远哲看了一圈下来，最后选择了一间房子。

对方问他要签多久的合约。

许远哲想了一会儿，回答说一年。

还有一年他就要毕业了，毕业以后，一定能找到更好的房子。

等合约签了，许远哲把自己的行李搬进来以后，他就开始收拾这间看上去破破烂烂、狭窄不堪的小房子了。

许远哲蹲在客厅擦拭角落地板的时候，脑海中总不断地想起很久以前，凌晨陪余越吃完烧烤，送余越回家时，余越走进的那栋豪华巨大的别墅。

余越住着那样的别墅。

可此时此刻，许远哲在用力地擦拭肮脏角落里一块明显的污渍，因为很用力，他的额角有汗落下来，落在地板上。

像眼泪一样。

许远哲花了一天一夜，把整个家从里到外收拾干净了，又装饰上了一些没什么用处，但能看着比较好看的东西，才跟余越说可以过来了。

余越上完课就迫不及待跑来了。

说对余越没有震慑，那一定是假的。

从上楼梯开始，余越就愣了愣，然后小声道：“这里的楼梯好窄呀……”

许远哲“嗯”了一声，拉着余越的手，“昨天我下楼倒垃圾，这边楼道里的灯不会亮，要走另外一边。”

余越四处打量，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到了家，许远哲开了门。

他不知道四十平的屋子，对于一个曾经住惯了三四百平的人来说，算什么。可对于许远哲来说，这是他目前能拥有的全部，也是他能给予余越最好的一切了。

许远哲确实在余越眼里看见了怔神。

太小了，也许他长这么大都没有见过这么小的房子。

余越不知道，许远哲十八岁之前，住着比这儿还小的房子，从幼年住到了成年。

因为余越没有说话，所以许远哲的心脏仿佛溺水一般，难受得绞紧。但他面上不露声色，紧紧握着余越的手，道：“等我大四了，开始跑剧组当演员，应该能多挣点，到时候就换大房子。”

余越却说：“这个房子也挺好的。”

许远哲怔了一下。

余越松开许远哲的手，脱了鞋就往阳台跑。

过了一会儿，他的声音从阳台传出来，“这里风景很不错，正好可以看见我们学校的操场！阳光也很好，晒衣服肯定会很香。”

之后，余越就一直在屋子里来回跑，不断地说这个房子有多好。

许远哲望着余越的身影，有一种心酸的温暖和无力。

他不知道余越说的是不是真心话，可现在他也只能把余越的话当成是真心话。

在余越趴在卧室的窗台上往外看的时候，许远哲走到了他身后，从背后圈住了余越，把余越抱在怀里，唇擦过余越的耳朵，声音有些哑，“我知道这儿不好，我也没想让你住进来，只是你要是不想吃学校饭堂的饭了，或者是想看一部旧电影，或者……觉得没地方去，想找个地方待一会儿，就可以过来。”

余越没有说话。

片刻后，他没回头，但小声道：“我是真的觉得这里很好呀。”

当天晚上，许远哲和余越在这个小房子里吃的第一顿，所谓的“乔迁宴”，是一个咕嘟咕嘟的小火锅。

电视机里放着许远哲挑的喜剧片。

因为太窄了，所以两个人都只能坐在地上，小火锅正好放在茶几上。

但余越看电影看得直笑，似乎也没觉得多难受。

许远哲把火锅里的鹌鹑蛋、牛肉片和土豆片挑出来，放到余越的碗里。

他记得以前吃烧烤的时候，余越就比较喜欢吃这两样。

屋子里洋溢着火锅的香气，还有余越的笑声。

在这个时候，许远哲头一回觉得，这个房子……好像确实还不错。

吃完饭，许远哲洗完碗出来，看见余越还坐在沙发上。

已经快九点了，电影也放完了，时间不早了。

他拿上钥匙，跟余越说，“走了，送你回宿舍。”

余越坐在沙发上，抱着抱枕，用遥控器找别的电影，“才九点钟，还那么早，我晚一点再回去嘛。”

许远哲在门边站了一会儿。

他没有说什么。

看余越已经完全沉迷于看电影，许远哲就去干别的事情了。

完成一些书面作业，以及，洗澡。

吃了火锅，许远哲总觉得身上有味道。

他不会觉得余越身上有味道，但会觉得自己身上有味道，可能是以前在烧烤店打过工，所以会格外在意。

许远哲洗过澡，用了柠檬香气的沐浴露和洗发水。

他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十点钟了。

许远哲在余越身边坐下，“我吹干头发，就送你回学校？”

余越盯着电视机，没说话。

许远哲以为他是看电影看入迷了，伸手捏了捏余越的后脖颈，“嗯？”

余越终于收回视线。

他转过脸来，看着许远哲，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映出许远哲的样子，耳朵悄无声息地染上一抹粉红，“你干嘛老是赶我回学校啊。”

许远哲：“……”

几秒钟后，许远哲的声音哑了些，“不赶你回学校，难道还留你在这儿过夜吗？”

余越的眼睫颤了颤，颤在许远哲的心里。

他好半天没有说话，不过最后大概还是被许远哲漆黑锐利的眼盯得打了退堂鼓，小声道：“那我回去了，你不用送我了。”

许远哲当然要送。

他送余越回到宿舍楼下，本想就这么放余越走，可又觉得有那么一些不甘心。

把余越扯进宿舍楼下无人的暗影里，在漆黑当中气息不稳地吻上余越的唇，用炽烈的吻尽可能去吞噬余越的呼吸。

余越没有抗拒。

他生涩，但又无师自通地勾住了许远哲的脖颈。

只这么一个动作，足以让许远哲用余生来回味和神魂颠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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