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的日子总是起早贪黑,叶钦又是个喜欢赖床的,每天都得定一排闹钟才勉强能按时起床。
《起航吧》虽然配合的点多,但好在舞担也多,除了扒舞的时候费劲一些,排练整体还是很顺利的。
苏三渠跟冯戈一贯尽力,哪怕没有镜头也自觉加训,黎欧看起来像是个会偷懒的,实际却认真训练,反应快,很少掉链子,而林越只是嘴上说的漂亮,每次都应和着说马上,人却不动。
叶钦在上一次组队的时候就发现他是这样的了,叶钦自觉也管不住他,只是加大了团体排练的次数,一次两次还好说,每次都卡在林越这里就让局面变得微妙。
苏三渠跟冯戈不会说什么,叶钦是故意为之更不会说什么,沉默的氛围让林越倍感煎熬。
沉默是什么意思?
他们在心里骂我是吗?
林越本来就是心思重的人,一旦开始猜测,就容易越想越多。
而黎欧像看不懂气氛,还来安慰,“多练练就好啦。”
他以为他是谁啊!
什么意思?意思我训练少了?
比沉默更煎熬的是没眼力见的人开口说话!
林越恨得牙痒痒,却只能硬着头皮找借口,“哎呀,我身体不太舒服呢。”
苏三渠跟冯戈信没信他不知道,叶钦哇了一声,“林越哥要注意身体呀。”
“嗯嗯!保重!”黎欧附和。
这么来几次,林越也不得不好好训练,可很快他就发现,不知道是不是前面混太久,他现在哪怕跟其他人一样训练,也在这组仿若垫底的存在。
这个认知就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林越那摇摇欲坠的自尊心终究是摔个粉碎。
他不如年纪小的川悦X,也不如whoa的一个门面担当。
冯戈对他最是了解,林越总是把炒作挂在嘴边,也切实去思考、去行动该如何炒作,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他的自尊心之上的。
L团跟微笑团同年出道,但他们跟微笑团的流量根本不是一个量级,齐峭北确实让人自愧不如,孟原的歌唱实力也是他们追不上的,但付夏止,林越很看不上。
林越可以接受他们比不过微笑团这个事实,但他推断微笑团不会续约,解约后齐峭北跟孟原抛开不说,他不愿意也不能接受输给付夏止这么个“混子”。
所以他果断改变策略,努力去收割CP粉,可以说要不是林越会炒,他们这个这个团早就糊得销声匿迹。
林越可以输,但他不能输给他看不上的人,他的自尊心绝不允许。
再加上林越芭蕾舞转行,被原来的舞团公开diss,说他罔顾初心,他要证明,他想证明,他要火的让所有人闭嘴,他要证明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所以哪怕是炒CP,他也要火。
冯戈觉得林越状态不对实在放心不下,找了个机会单独跟他谈谈。
谁知还没等冯戈安慰他,林越先开了口。
“这次舞台,我会故意出一些事故。”
冯戈皱起眉,“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林越气不打一处来,“这一轮又有叶钦,我跳不过他你懂吗?我居然跳不过他?!不可以,这样不行,甚至这一轮我们组里还有苏三渠,争c你也不争……”
冯戈打断道,“我不是不争,c位那段确实适合他。”
林越被气笑了,“适合他?是啊,齐峭北也比你更适合火!所以我们出道就被压着打!”
“还有黎欧,他的part就在我旁边!我一直暗示你跟他换你为什么不说啊!”
“我不喜……”
林越尖声喊道,“难道我喜欢?跳不过小破孩,脸打不过站在旁边的外国佬,c位还是个从头被表扬至今的ACE!我们拿什么比?拿什么比!”
冯戈的指尖死死嵌入掌心,“只要我们认真训练……”
“又来了是吗?”林越凑到冯戈脸庞,拍了拍他脸颊,语气凉薄而又残忍,“冯戈,我们要是能被看到的话,我们会走到今天吗?”
他脸上带着他习惯性挤出来的笑容,冯戈打了一个冷战,不自觉退后了一步。
看到冯戈的反应,林越不屑的发出一声嗤笑,然后发号施令,“明天的舞台,我会在苏三渠的killing part前一个拍滑倒,你到时候冲过来接住我,你要走最近的距离,叶钦那个拍刚好会抬脚,你使点劲,我不想再看他得意了,懂吗?”
“至于黎欧你可以把他往我这边撞,我会跟刘震哥那边说安排话题。”
川悦的公司小且没人脉,冯戈知道林越根本不怕他们,他沉思片刻,“黎欧是郁天的艺人。”
“怎么?你担心我把你甩了跟黎欧炒?”冯戈在林越眼里那是再透明不过的心思,但他懒得戳穿对方,只是一再践踏冯戈的底线,“放心好了,绑cp还是得绑你这种不会叫的狗。”
冯戈拳头捏的死死的,却一言不发垂着头,林越最喜欢看他那副憋屈又不敢说话的样子,心情大好,哼着歌离开。
那天之后,冯戈就再也没有主动找过林越,林越怕他出岔子,连同经纪人刘震那边给冯戈施压好几次。
几次下来,冯戈被缠得烦躁,胡乱点了头说知道了,或许林越真的信了,之后也没有骚扰冯戈,老实训练,仿佛真的安分守己。
*
“嘭——嘭嘭——”
关圳扬跟付夏止进门前又听到打击声,两人毫不意外,毕竟这已经是他们组的每日日常。
《歌颂》这首歌,仿佛为THE量身打造,既符合大众对他的印象,又正中他擅长的领域,关圳扬在苦练几天后,现在也是如鱼得水,何夕看起来柔和没什么力量感,但舞蹈本就是极其耗费体力的事情,他的力量并不弱,只是不太适应这个表现形式,跟歌曲磨合了几天也消化良好。
而付夏止长相阴柔,平时又主要在演戏,他也确实如所有人所料,力量薄弱,而且他要保持身材,按他的话说,他要是举铁脸会变胖,上镜就不好看了。
可这毕竟是团队舞台,付夏止也不好意思拖后腿,于是付夏止跟陆林森两个人每天都要做搏击训练提升力量。
付夏止练了两天,训练室里全是镜子,他又是个爱美的,不照还好说,这一照,付夏止发现自己脸胖了。
其他人肉眼完全没看出来,但是付夏止无比笃定。
他苦思了一天,第二日令大家震惊的是,他已经能够表现出“力量感”了。
“怎么做到的!”
陆林森求救的眼神过于渴望,付夏止不好意思说道,“演出来的。”
“就是,演出力量感,我还是那个柔弱的我,但是我让大家觉得我尽全力在跳。”
“我不理解哇。”陆林森抱头。
“像是喘息、神态、绷紧的拳头、颤抖的腿、大开大合的动作都包括在内。”
付夏止看起来像是想详细教教,陆林森拒绝了他,并痛苦的闭上了眼,“打拳其实还是比演戏简单点的……”
所以曾经的双人打拳,变成了单机。
不出他们所料,训练室里陆林森已经在打拳了,THE在旁边指导,何夕拿着毛巾跟水。
他每天打完拳,还要接受何夕的单人舞蹈教学,可谓《歌颂》最忙碌好学生,陆林森愤愤看向曾经的盟友,付夏止心虚移开视线。
这样的日常,这几天在《歌颂》都会上演。
而《燥热》除了一开始看到视频的震惊,后面竟练得还算顺利。
归根究底的根本原因是,高温有太多做不了的内容,part减少,再加上存在感太弱,在这首歌里被完全“吃掉”了。
《燥热》这首歌把他跨行的劣势展露得一清二楚,台风不行,节奏不行,表现生硬。
以前他的舞台,多多少少都与他的气质靠边,《斯文败类》氛围感加持,加上他本身的禁欲系气质,让他自然融入,《清竹》更是将他的儒雅完全发挥出来。
可《燥热》不是,甚至与他整个人的风格都背道而驰。
虽然孟原也不适应这首歌,但在副歌部分,他的演唱将氛围感直接带到位,但高温在这首歌除了吃力就是无力。
他做不到的内容大家都帮他编排简单,或者让其他人补上,他一方面感激大家对他的帮助,另一方面也忍不住开始担心,担心自己表现的太少会被淘汰。
他年少成名,得体两个字刻在骨子里,他不说,没人能发现他的心思。
比如现在,一个晚餐后的固定训练,高温看似随意将音乐拉到位置,纤细的手指在钢琴灵活跳跃,一下子就将故事拉到一个宁静的夜空,“在这一段,加个钢琴大家觉得怎么样?”
易羌挺满意的,“好像还……”不错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齐峭北直接打断。
“不适合。”
孟原有点惊讶的看他,易羌更是把不解写在脸上,习以昂睁开了眼,像是找到乐子般看他们。
“不是挺好的嘛?”易羌不明所以。
可齐峭北态度强硬,“不适合。”
易羌语气不善,“你找茬呢?”
“陈述事实。”
“莫名其妙。”易羌丢下这句话后直接离开了备战室。
高温自觉自己是吵架中心,于是出来打圆场,“没事,觉得不好不加就是了,我去找易羌回来。”
“不用,我去。”齐峭北走了两步回头看向高温,“这首歌从钢琴家的角度确实适合加,提升了整首歌的档次,但是你仔细看看歌词,想象一下刻画的场景,你现在是爱豆,高温,这首歌传递的情感你真的觉得加钢琴是好的吗。”
没等高温任何回应,齐峭北就走了出去,他一出门就看到在门边的易羌,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齐峭北一看就知道他是听到了刚才他的话,发觉他不是无理取闹所以搁这不好意思。
“唉,没什么的,我被冤枉就冤枉了,无所谓的,虽然我很好哄但是我一点也不需要哄。”
易羌思考片刻,拉着齐峭北就往外走。
“你拉我往外走干嘛?不回去训练?”
要说这节目的训练狂魔,苏三渠认第二,那易羌就是第一,撇开训练这件事发生在易羌身上堪称不可思议。
易羌边走边说,“今晚不练了。”
“啊?”
齐峭北被拉着,前面的人似乎没打算给他任何反应,他又开始逗人,“易羌哥?易羌哥哥?”
“你这是绑架我。”
“唉,难道是私奔?”
“卖个好价钱。”
“需要我帮你数钱吗易羌哥。”
易羌一路拉他到一个偏远天台,齐峭北走到天台边上眺望,“怎么跑这么偏的地方啊。”
“你不开心,所以不练了。”
齐峭北这才反应过来,他在回答他最早的问题,齐峭北笑了笑,“我没不开心啊,要说不开心,应该是高温比较不开心吧。”
易羌走到他身边,这里灯很暗,可易羌的眼睛总是清澈明亮的,好像在他眼里,什么都无从遁形。
齐峭北轻声问,“为什么觉得我不开心啊。”
“因为,你虽然说话总是不要脸。”
“这是人身攻击了吧。”
“但是,你说话很有分寸,不会那么直白。”
“你不喜欢高温?”易羌抛出疑问,又很快否决,“不对,你不讨厌他。”
真是准到离谱的第六感。
“嗯,怎么说呢,”齐峭北将视线投向半空,“不算喜欢,也不算讨厌。”
“非要说的话,我不太喜欢钢琴吧。”
易羌扫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就往天上望。
“你喜欢看星星?”齐峭北问。
“我很喜欢。”
“能看到的星星不多,只有最亮的那几颗,可是没被看到的星星有很多很多。”
“所以我想做最亮的星星,我可以先做那颗看不见的星星,但总有一天,我会是最亮的那颗。”
很符合易羌的一番发言。
齐峭北忍不住调侃,“阴天可怎么办啊。”
“不管是云还是雾,都只能拦住一时,拦不住我们一世的。”
“我们?”
“对啊,你在我眼里,也是很亮的星星。”
易羌说这话的时候,扭头看着齐峭北。
齐峭北只觉得,他眼睛亮晶晶,笑得也亮晶晶。
“确实,很漂亮啊。”
“是吧,星星超漂亮!”
齐峭北笑笑,他忽然觉得那一点点别扭好似也被化解,他故作神秘道,“你知道我原名叫什么吗?”
“原名?齐峭北不是原名吗?”
“不是,我以前姓高,叫高峭。”
“啊?踩高跷?你爸给你这名字起的怪搞笑的,还是齐峭北好听。”
齐峭北探头到他面前,慢悠悠抛出问题,“习以昂应该跟你说过吧,高温的师傅。”
“嗯?怎么啦,高堤?说是个有名的钢琴家来着。”
“你有没有觉得,高堤,高温,跟高峭有着某种异曲同工之妙呢。”
“啊?什么意……”易羌傻乎乎的,问到一半才反应过来,“你、你意思是……!”
易羌惊呼,“你跟高温是兄弟!?”
齐峭北没接他话,“高堤是我生物学上的父亲,他从小就想培养我弹钢琴,可我不光喜欢钢琴,我喜欢很多乐器,更是最喜欢跳舞。”
“他看不上我每天跳的脏兮兮的,一身汗,我妈是个女强人,她觉得无所谓,我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了,高堤自认雅致,不喜欢争吵,所以关于我的话题,总是我妈占上风。”
“久而久之,他也放弃我了,让我跟我妈姓,改叫齐峭北,他转而收徒,就这样,他遇到了很合他心意的高温。”
易羌终于明白过来,“噢……对,我差点忘了,昂哥说过他们是认的关系,我刚一下子忘了。”
“我爸妈本来也算貌合神离,在我大一些的时候,他们就离婚了,我跟了我妈。”
齐峭北的手在栏杆上模仿弹钢琴的动作,“这些年,我用过很多乐器,唯独除了钢琴。”
“……有阴影?”
“也,算不上吧,就是下意识的会避开钢琴这个选项。”
齐峭北叹了口气,“我也不是故意为难他,我是真心觉得不合适,可能确实语气不太好,回去我给他道个歉。”
“那也不用吧,你又没做错什么!”易羌一下子就急了。
齐峭北觉得好笑,“不是你说的我那话说得没分寸。”
“那,那你有原因嘛,而且他们又感觉不出来。”易羌撇撇嘴,“话说高温知道这事吗?”
“应该不知道吧,”齐峭北抿了抿嘴,无奈道,“在高堤眼里我是个耻辱,不弹钢琴,在舞台唱跳,他巴不得人人都不知道有我这么个儿子。”
“他没眼光。”易羌赌气道。
若是平日里的齐峭北,他定然会觉得易羌这种赌气说法十分幼稚,但他一贯不爱改变人或是教育人,所以也不会说什么。
可这一刻,他却觉得心窝莫名的暖。
于是齐峭北连成一气附和着,“对,他没眼光。”
……
夜空中,星星高亮。
齐峭北在自己有印象以来自小就是喜欢自己消化一切情绪,他也确实能完美消化这些情绪。
或许会有一点遗憾,一点别扭,一点说不出道不明的情感,但那都微不足道。
可现在,他看着眼前易羌昧着良心也要说人坏话的模样。
他想,偶尔诉诉苦,也是不错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