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在下，脚步声一直不断，有的中途停下，有的戛然而止，就像我们一样，无所不有，又一无所有。”
“这是你的遗言？”方渺冷漠地问，即使重力压得他直不起腰，也不服一点软。
图兰双手放在方渺肩上，认真地看着他：“小渺，这是我预见的未来，也是你想知道的答案。我为什么要做这些实验，伊甸园为什么放任我们逍遥法外……”
“我对你们的勾当不关心。”
“不，小渺，它会让你在意的。这是我和艾伦，乃至整个基地的心血，这是我们的研究成果。尽管历经失败，失去过很多，可我们还是做到了——异能分化核晶。”
图兰面向那巨大的光团，说：“我们尝试过很多计划，不论基因融合，还是异能催化，始终救不了那些可怜的人，弥补不了天残，也不能让普通人变强大。”
方渺说：“游戏里面有规则，违规就会失败。”
图兰低笑着，说：“这是当然，所以我们要逆天而行，对抗灾变。小渺，灾难才刚刚开始……”
“这是由一只六级异兽的晶核做的引子，小渺，我们推翻了之前的计划，换了一条思路，我想讲给你听。”
方渺眸子抬了抬：“我应该也没有拒绝的权利。”
图兰叹了口气，蹲在他面前，语气温柔：“小渺，我需要你的帮助，但我从来不打算强迫你，所以即使你听我说完依旧会拒绝，我也很高兴，因为见到你本身就是一种喜悦。”
方渺不语，脸上没有一丝波澜，即使是看着他长大的图兰也看不透他的心思。
“你知道异能者和普通人身体有什么不同吗？异能者体内有能量母体，是力量的源头，就像异种一样，虽然它们有的进化，有的变异，可它们的力量核心都是晶核。”
“所以，比起让普通人直接拥有力量，不如给他们使用力量的工具。呵呵说起来，这个灵感还有一部分和你相关呢——”
方渺打断他：“你想在普通人体内植入晶核？排斥反应和能量压力会让他们爆体而亡。”
“所以我们研究了为什么异能者可以吸收晶核，答案是普通人缺少适应能量转化的过程。所以我们又进行剥离和压缩，植入体内之后，能量极弱，它会在主体慢慢成长的过程中彻底融合……”
“毕竟不是自己的东西和力量，没有一些特殊异能的辅助恐怕不能百分百成功……呵，小渺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远处有一架钢琴着落在墙边，图兰走过去坐在钢琴面前，开始弹了起来，乐声优美婉转，他也显得优雅动人，像一个吸引人的贵族。
在钢琴声中，方渺看着图兰，他身上的光点像蝴蝶一样轻盈，他歪着头，问：
“这就是你想打造的人形异种吗……所以和我有什么关系。”
嘭——！！！
与此同时，巨大的爆炸声在方渺身后响起，火光中他神色不变，一动不动，气浪把他的衣服和头发吹得舞动起来，唯独一双眼神平静地看着图兰。
“咳咳咳咳……诶——等等我。”
硝烟中，唐城走了进来，看着方渺的后背，手搭在对方肩膀上：“小渺，玩了这么久该回去了。”
“嗯。”方渺的声音不冷不淡，没有情绪。
一曲也终于弹完了，图兰转过身做了一个绅士礼，仿佛在答谢观众，笑着说：
“你的心意我明白了，感谢赏脸陪我喝一杯，那么现在，你可以和他们走了。”
唐城冷冷开口：“今日造成的损失，我会尽数赔偿，告辞了。”
方渺站在原地，目光与图兰交错，终究没说什么。
这时纪子然才爬了过来，看着方渺惊喜地跑了过来。
“方渺，你没事吗？你这么重的伤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来救你。”
纪子然看着他身上血迹斑斑，有种话堵在喉咙说不出口的感觉。
“你……你伤好些了吗？”
“嗯。”
“哦哦对了！你之前给我的珠子——在哪来着——哦对在她身上！”
纪子然突然想起来，连忙把小女孩抱到面前。
“啾？”
图兰看清纪子然抱着的人一瞬间身体僵硬，他迅速抬手，只见巨大的能量蹦发出去，是重力异能！力量之大足以把人碾碎！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只见电光一闪，纪子然便消失在原地，唐城也在一瞬间甩了一道电光出去，两股能量碰撞在一起，发出巨大的声响，余波震得纪子然站不稳。
“您这是何意？出尔反尔吗？”唐城冷冷地问。
方渺有些疑惑，看了图兰一眼，仿佛在问他怎么回事。
在图兰僵硬的视线中，方渺回头看了过去，一刹那，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了，方渺肉眼可见地僵硬起来。
这不可能……她不是早死了吗……？
目前他的异能本来就很不稳定，方渺身体开始颤抖起来，异能有些失控地外溢出来，像辐射一样。
纪子然说了一句什么，女孩“啾啾”地叫着，她也和方渺一样衣服上都是血，大抵是注意到方渺的目光，她也用大眼睛看着方渺，手中的珠子高高朝他举起：
“啾？”
纪子然刚想骂偷袭的人几句，一抬头却愣住了。
方渺身上血迹斑斑，眼神空洞望着他的方向，表情却非常痛苦，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了出来，连自己都没有察觉。
唐城也注意到方渺的异样，问：“怎么了小渺？”
“小渺，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先冷静，这个女孩只是——”图兰解释道。
一股巨大的愤怒涌上方渺的心头，即使知道不是真的，但哪怕是一瞬间的情绪失控也让他几年的努力白费了。
只是一个眨眼，他的眼睛便染上了猩红，身上的量子紫光萦绕着他，连身形和头发都开始变了起来。
手腕上的两个印记闪了又闪，像是在阻止他，可体内能量反应过于强烈，他已经压制不住了。
“啊啊啊！！！快走！”
方渺痛苦地大叫着，异能往四处逸散开，一时间整个实验室都动荡起来。中心那枚异能催化核晶在能量风暴的影响下也开始变得躁动不安，有着冲出牢笼的架势。
纪子然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方渺，刚想站起来抓住他就被唐城挡在前面，他听见对方大声说着：
“方渺，冷静！再继续监察所就察觉了！不管什么原因，冷静下来！”
图兰压制着逃窜的晶核，风把他吹得狼狈不休，喃喃道：“小渺，你的力量已经达到这种地步了吗……每天承受着失控的压力，这么多年……”
终于，动静停了下来，唐城大声叫着：“小渺！你怎么样！”
“呵，现在他可回答不了你。”
在脚步声中，他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一把巨大的黑镰握在手中，脸上挂着陌生的笑，看着狼狈不堪地众人，喜悦极了，配上他嗜血的双眼，“咯咯”的笑声让人不寒而栗。
唐城和图兰一脸沉重，纪子然有些不明所以，朝方渺问着：“方渺，你怎么了？”
“方渺”一闪，原地只有一道消逝的幻影，纪子然一眨眼便倏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方渺”弯着腰和坐在地上的纪子然对视着，一种熟悉的陌生感让纪子然有些疑惑，但对方的眼神委实让自己有些头皮发麻。
“我没事啊。”
“你刚刚发生什么了？”纪子然咽了口口水。
“你想知道吗？”
“……呃，你愿意告诉我的话。”
“呵呵呵……是吗……”对方笑了，但纪子然从笑声中听不出喜悦的意味，就像精神病人的挂在嘴边的笑一样，只不过此刻他的笑更加危险。
小女孩在纪子然怀里很害怕，她以为是自己没把珠子还给他而惹他生气了，于是小女孩举起珠子，往“方渺”眼前送去。
“啾啾。”
“方渺”半红的瞳孔刹那变得猩红，手上的镰刀竟然直接朝纪子然和小女孩的方向劈了过去！
纪子然惊愕地睁大眼睛，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了，大脑一片空白，这一刀会把自己脑袋削掉！
铮——！
一声激烈的碰撞声响起，就像冷兵器相交，发出一阵尖锐而清脆的金属声。
唐城双手握住刀刃，电光闪烁，但似乎被割伤，血从他手上一滴滴往下流。
唐城一震，震开“方渺”的同时，纪子然也被往后送出去几米。
“方渺，立刻停下，印记快碎了。”唐城往衣服上擦了擦血迹，提醒道。
可对方根本不在意，随意地看了看左手上的印记，似笑非笑地问：“碎就碎呗，我又不在意。”
唐城冷静地告诉他：“监察所那两位知道后会带走你，再把你□□起来的。”
“方渺”像是听到极好笑的事一样，肩膀都抖动起来，说：
“那是以前……呵呵，说实话，我从来不怕他们，我求之不得他们快些来，这样我就可以一起杀了他们。”
图兰压制住了核晶，力量消耗有些多，他说：“小渺，你现在情绪和力量很不稳定，先冷静下来。”
纪子然还在呆滞中，不由自主地说：“真的假的，现在什么情况，这——这是方渺吗？”
众目睽睽下，方渺手腕上的第一道印记破碎了，在一声闷哼中，他吐了一口血，抑制不住的力量朝四面八方涌出，压得人喘不过气。
此时此刻，他的眼神已经完全被疯狂占据，他扭头朝纪子然森然一笑，开口道：
“是我啊……”
***
高楼上，两个年轻的男人身处办公室，一个喝着咖啡，手上拿着文件，一支笔勾勾画画；一个站在窗边，百无聊奈地把盆中的仙人掌的刺一根根拔掉。
“如果你没事干就去接接委托，别糟蹋我的盆栽。”
“这段时间架打得够多了，稍微放松一下。”
咚——
时钟正好走到了正点，与此同时，他们呼吸一滞，抬起头来。笔画画歪了，他叹口气把文件收了进去；手指被刺伤了，一滴血滴在仙人掌上，很快消失不见。
“他违反约定了。”男人舔了舔手指的血，眼神中的危险一闪而过。
“分别了三年零七个月八天，原来已经这么久了吗？”
男人站起来，走到窗边，说：“他生日快到了，我们陪他过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