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热的风吹过冰冷的奥菲斯广场上空，黑压压的人群匍匐在洁白的砖石地面上虔诚地向着他们的信仰叩拜。明明是庄严严肃的场景却让无疾一行人遍体生寒。

文森特擦掉嘴角流出的干涸血迹，又将破损杂乱的主教袍掖了掖，看向他们，眼神中带着明晃晃的嘲讽：“不会有人相信你们的说法。这里不是你们华国，没人会帮你们。你们就在旁边看着，这就是交易失败的下场。”

漆黑的夜晚广场上的闪烁着昏暗的灯光，所有人都匍匐在地,虔诚地如有神降。谢桑只觉得头痛。

他越过层层人海，将人掐着脖子一把按在那巨大的魔龙雕塑上,发狠道：“你真以为我不会杀你？你以为拿那些人的命就能保你？”谢桑手下用力，这才发现手下的皮肤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粘腻褶皱，就像是抓了把黏糊糊的胶，让人心底发麻。

文森特摊手，面上尽是不屑：“反正我都要死了，我们一起死！我的主会原谅我的！”

“恶心。”

谢桑给了他太阳穴一拳，将他的头打偏过去。

文森特吐了口血，阴恻恻地笑了。他的身体出了问题。他的皮肤失去弹性，刚才受到打击的地方硬生生凹下去一块，但他似乎没有察觉，擦了嘴角的血迹正偏过头朝着谢桑笑。

“对嘛，就是这个力度，这才是我想要的。继续，来打死我！”

谢桑盯了他一会，忽然笑了，目光划过远处一个格外耀眼的建筑，慢悠悠道：“你说大名鼎鼎的奥菲斯主教在ABC电视台直播变成个行尸走肉的怪物，大家会怎么想，你的这些信徒还会如此虔诚地相信你会给他们带去福泽和健康？”

ABC电视台是米国收视率最高的电视台，全年无休。

文森特的原本玩味的表情瞬间凝固，反应过来他的意思随即恶狠狠道：“你敢，你不是要救人吗，我走了，这里的阵法也不会停，他们全部会死。”

“你看我敢不敢。”

谢桑招呼无疾两人，朝着显著的电视台方向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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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已经凌晨，电视台内已经开始为第二天的节目做准备。早间新闻的主持人詹姆斯刚刚整装待发开播。演播室的大门忽然被推开。

年轻的主持人一脸懵看着一群人进来，接着一个重物“嘭”的一声砸在自己面前。镜头清晰的记录下他的错愕。

主持人詹姆斯还是个实习生，这是他第一次主持新闻节目，他小心翼翼注意不出错，没想到刚刚开口第一句就被这群不速之客打断。果然，自己从来没有好运气。

詹姆斯看几人来者不善，以为遇上了恐怖分子。他匆匆看了眼还在直播中的摄像，绷紧身子思考着自己是不是要立刻投降。

桌子上的人喘着粗气，好半天才偏过头，仅仅一个侧脸，詹姆斯就认出了这是奥菲斯主教。

詹姆斯是来留学留在米国的，他知道奥菲斯主教是米国人的信仰。眼下主教在鼻青眼肿的出现在自己的新闻直播间，詹姆斯觉得今天之后他可能就要去见在天堂的曾祖父了。

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对面有人开口了：“介意插播一条新闻吗？”

“嗯？”

詹姆斯注意到对方的长相，眉目如画，整个人如同从黑白渲染的山水画中走出般雅致惊艳。雪白的内衬晕染出猩红的颜色，可怖中又带了丝丝旖旎。

这不是米国人。

詹姆斯只来得及得出这一个结论，就见另一个人上前单手揪住死狗一样的文森特，长腿一伸将人踩在脚下,然后对着他勾勾嘴角，下一秒，清脆的响指声在演播室炸开。

詹姆斯瘫在椅子上咽了咽口水不敢出声，忽的听见自己身后的大屏忽然“嘶”的一声。

他侧头看去，只见所有屏幕忽然空白，几秒后重新映出镜头前几人的身影。他注意到，镜头清晰的显现出几人的声音却捕捉不到他们的模样，明明那么有辨识度的一张脸在镜头面前却变得模糊不清。

慢慢的，天生擅长察言观色的詹姆斯悄悄后退避开镜头。

实况转播的早间新闻引起全国关注，并迅速扩散到各国。此刻的文森特无暇关注自己经营许久的威名如何崩坏，此刻他恨不得吞了对方。

文森特在镜头的记录下迅速衰败，皮肤松垮，皱纹丛生，浑身的骨骼都发出可怕的咯吱声，他的身体正在以一种可怕的速度缩水老化，一会的功夫整个人变得瘦骨嶙峋，如同僵尸一般。

无疾和谢桑冷眼旁观，听了两句他恶毒的咒骂，谢桑的视线飘向那个几欲逃跑的小主播，悠悠道：“詹姆斯主播，不用急着报警，你们的警方暂时顾不了这里。现在做好你的工作，相信我，今天之后你会成为这个电台最具影响力的主播。”

詹姆斯脚步一顿，按在门把手上的手慢慢松开，原地思索着孰轻孰重，良久才重新回到镜头前，面不改色的继续播报早间新闻。

谢桑满意他的识趣，又见文森特的的确再也翻不出花来，才安心带着无疾离开。

阵法在文森特离开后便停止消散，教堂周围只留下一圈浅浅的咒文痕迹，原本在此的信徒全都失魂般的四处游荡。

待到米国军队前来救援文森特之际，他早就枯朽的不成样子,连治疗师的例行询问都无法开口回答。当然这一切都是媒体看不到的。这场闹剧一般的情况通过电台和网络传播到世界各地，加上谢桑的推波助澜，米国政府怎么也阻止不了此事的扩散。ABC电视台事件一连上了多国热搜。而谢桑等人也不再异国多做停留，跟着太阴又回到他的栖身之所。

太阴刚刚降落就匆匆想着那片池塘跑去，谢桑拽住紧跟着的无疾，放慢脚步。

初弦坐在石堆上打盹，太阴的气息刚一出现他便睁开了眼睛。

“太阴！”

初弦跳下来，几步扑过来一把将人按进怀里搂住。

“你怎么样？你不能离开这里太久的。”

初弦搂住他的手臂有些发抖，连着声音都是颤抖的。太阴感受到他的紧张，摸了摸他后脑的头发以示安抚。

初弦心细加眼光毒辣，太阴腿上晕染出来的血色也没逃得过他的眼睛。

“你的腿？是不是受伤了！”

其实不是受伤，这是缺水所致。

太阴摇摇头指了指水池，初弦心领神会将他抱进水中。

入水刹那，双腿幻化成鱼尾，腰侧鳞片渗出的鲜红在水中渲染变成浅浅的粉色。

初弦看的心疼，忍住眼泪，盯着他受伤的鳞片，低声道：“为什么不带我一起，你还受了伤。那两人根本没保护好你。”

尽管谢桑两人站得远，但不代表他们听不见这里的动静。

太阴投去一个抱歉的眼神，然后转向初弦道，示意：那个人已经被解决了，不用再担心他回来威胁我们。还有他们是我的好友，你不可以这样说他们。

太阴如此态度，初弦也不方便再与他们置气。更何况对于此事自己也有很大的责任。

“我去请他们过来，你在这里好好养伤等我。你先吃这些。”

水池子一边有个额外隔开的小池，里面存储着不少新鲜的鱼虾，那是太阴的零食库。

他随手捞了个贝，锋利的指甲轻轻一撬，新鲜白嫩的肉就进了嘴巴。他边吃边看着谢桑点点头，跟着他过来。

谢桑被这个看起来顶多二十岁的小伙子逗乐了。明明是有求于人却偏偏摆出一副傲娇模样，连一句好话都不愿意多说。之前伪装的小孩子模样不是游刃有余吗？但他也不会和一个小辈计较。

无疾先一步坐到太阴身边。看着他递过来的一条小鱼摇摇头。太阴欢欢喜喜地自己吃掉。

无疾对太阴的记忆只有小时候的那一段，但是早已不清晰，在他记忆中的太阴一直是一条很小的还很娇气的人鱼，很会撒娇很会唱歌。百年过去，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

他动了动嘴，问出心中的疑惑：“太阴，你怎么会到陆地上来。”

谢桑也想知道前因后果，自顾自的挨着无疾坐下。初弦站在一边看着太阴似乎是被围起来一般被两人盯着，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太阴不说话，手里的鱼也失了滋味，扑腾着落到水里。

无疾忽的伸手探向太阴的脖颈，太阴也没有戒备，任由自己最脆弱额的地方被人拿捏住。片刻无疾才道：“你的声带并未损伤，怎么会无法说话？”

太阴垂下眼睛没有回应。谢桑注意到是因为那小子的存在，抬声道：“你，去给我们找些果子来。”

初弦哪里不知道这是在赶他走，他们谈论的内容和他有关，只是不愿意让他知道。

太阴看着初弦像被欺负的小狗，要是有尾巴，此刻也是耷拉下来的。

无疾见他走远了，才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了吗？这些年你怎么了，那个孩子又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