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老虎已经走了，秋天的酷爽彻底降临，周文颂批了一件薄外套此时冻得哆嗦。
许阳似乎很踩点，周文颂提前十五分钟整整等了十分钟还没来。
她想，如果许阳再不来，自己的一时脑热可就彻底凉了，她现在就想打退堂鼓，洗完澡的冲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鸵鸟思维。
自己真要捅破窗户纸，然后弄得一败涂地？
至少现在自己还可以约出来不是么，如果彻底说开，会不会彻底成为陌路人？
可许阳对自己的眼神确实是货真价实的别样意思，如果自己一直不前进一步，许阳也不前进一步，那俩人关系后面又会好到哪去呢？
许阳身为老师，总有些顾虑，不好她先前进一步，那就让作为学生的她主动点吧。
“文颂。”不知从哪一天起，许阳不再称呼“小周同学”，开始叫文颂了。这两个字听在周文颂耳里格外悦耳。
“这里，老师~”周文颂看到一个穿着风衣的女子，小跑着过来。秋风吹拂着她柔顺的长发，显出一整个精致的脸庞。
“等久了吧。”许阳柔柔地说。
“没有，刚到一会儿。”周文颂看着眼前的许阳，月光温柔的触角延伸至她完美的脖颈，全身被光芒披覆着，许阳的眼睛很亮，亮到周文颂能看见站在月华下的自己，以及自己含情脉脉的眼神。
不经意地收回眼神，拉着许阳往垃圾街方向走去。
“老师，等下想吃什么？”晚风将周文颂的声音吹入许阳的耳边。
“上次那家店就不错。”背对着许阳，周文颂看不清许阳的神情，她想或许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吧，正如对方平时那样。
“好呀”周文颂回答完又补了句。“这次我没爬墙，乖不乖？”
周文颂说完就后悔了，自己这样是什么，一个故意在暧昧对象面前装可爱的做作人？
万一许阳不喜欢这样的女生怎么办，许阳看起来就很理智冷静，喜欢的人也应该至少是成熟率真的吧。
“乖。”许阳的语调明显带着点笑意。
周文颂能感知到被握着的手紧了紧。在寒冷的夜，许阳的手成了周文颂支撑下去唯一的热源。
炒饭店里热气腾腾的，吃得周文颂面红耳赤，不过也许不是炒饭店的原因，而是前面吃饭的是许阳。
她和许阳已经不是第一次吃饭了，但是心境却和之前不同，随着和许阳接触越多，她越来越迷恋上对面的女子，对方的一颦一笑都会让她沉迷，周文颂一边觉得自己疯了一边又觉得这样也挺好。两种想法的混战就导致了她今天做事的反常。
饭后，周文颂将许阳拉到没人的角落，那里没有灯光也没有路人，看不清许阳的表情，让她多了分说出口的勇气。
“文颂，这是你说的好地方？”许阳看着四周黑漆漆的，啥也看不见。
“嗯。”
话到嘴边却被堵住了。
两人都静静的，也不说话。
“文颂，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许阳的声音带着轻颤，连带着握着周文颂的手也颤着。
“不说的话我们回去吧。”许阳拉着周文颂就要走。
“我喜欢你。”
终于说出口了......
说完周文颂像泄了气的皮球，精疲力尽，想拔腿就跑。
但她又紧紧地拉住许阳的手，生怕对方弃她而去，也怕自己跑开。
时间仿佛静止，周围充满了凝固的气息。她向前抱住面前的人，将她拥在怀里。她能够明显感受到对方颤抖的身体，许阳既不回抱也不推开，就静静地站在原地。
周文颂的心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疼，最后肩头的凉意让她心脏皱缩般地难受。
许阳哭了，周文颂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带你去看样东西。”
许阳突然从怀抱中挣脱开，声音听不出情绪，亦或者声音的主人压抑着情绪。
“好。”
在去教师公寓的路上，周文颂脑子都是乱糟糟的。
为什么许阳会哭？也不像是感动的样子。
是不喜欢自己吧。但也说不过去，不喜欢又何必哭。
......
......
这段路说长也长，说短也短。长到周文颂一度以为这条路没有尽头，短到还没等周文颂把问题弄明白就到了。
周文颂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许阳的住处了。相比于前几次，周文颂心里多了几分忐忑。
“过来。”
许阳把周文颂带到了书房，把桌上的相框递给她。
那是周文颂第一次见到这个相框的正面，之前总是从书房的门口路过，看到许阳桌面的相框，猜想是许阳的生活照或者重要人的照片之类的。
老照片被保存的很好，上面是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小的三四岁上下，大的也才七八岁的模样。大些的女孩牵着小女孩对着镜头微笑，而小点的女孩正哭着用一只手去够地上的爆米花。
周文颂能认出这个哭的小女孩正是小时候的自己，而另一个女孩......
我和老师小时候认识么.....
这几天苦苦追寻的答案，终于水落石出。
为什么许阳对自己和对别人不一样......
他们以前分明就是认识，而且关系还很好。
周文颂记起，自己回忆里确实有一个这样的姐姐，存在她的幼时模糊的记忆里。
所以许阳对自己的特殊只是因为小时候的事情？
最后一丝妄想在看到照片后化为灰烬。
这个答案鞭笞着周文颂的大脑，让她无法再思考，成为一具只会呼吸的行尸走肉。
“我们从小就认识的。”
许阳声音有点哑，似乎压抑着极大的情绪。
“我们从小就在一起。”许阳看着周文颂手里照片若有所思。
“照片是你三岁那年去游乐场拍的......那时候我父母还没离婚，全家都在N市。
有一天我父母半夜闹离婚。
我想见见你.....”
许阳声音颤抖着，手紧紧拉着周文颂的胳膊，似乎周文颂下一秒就要离她而去。
如果那时候周文颂还有意识看看许阳，她就会看到一向骄傲的人正卑微乞求的样子。
“我只想来见见你的。”
许阳已经泣不成声，灵魂被回忆禁锢，愧疚如虫蚁般蚕食着全身。
“我拉着你出来.....”
“让你遇到了......车祸。”
许阳说到这里情绪已经到了极值，抽泣声塞满了整个书房，也惊醒了周文颂。
车祸？
四岁那年的车祸？
左腹的伤疤隐隐作痛。
所以许阳到来只是因为对自己愧疚么？
明明可以早点告诉自己的，在自己没有陷进去的时候。
好傻......她周文颂好傻。别人对她的愧疚和好感都分不清。她如同飞蛾陷入了许阳给她编织的网里，粘得她动弹不得，像个小丑一样供人观瞻。
“我不记得了。”
相比于许阳的奔溃，周文颂的表情确是异常冷静。
今天许阳的举动，让她初中被全班乃至全校的群嘲带来的自卑延迟了六年发作了。
自己确实不配别人的喜爱。
曾经自己的好友背着她取笑她，背叛她，她都不曾那么难受，今天她算是明白了，在这等着呢。
后来周文颂也不知道怎么离开那间房子，也没注意到房里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