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醉酒的许阳，并没有周文颂想象那样的大反应。

酒后的许阳和平时一样，安安静静的，就像熟睡了一样，反而是周文颂自己没有睡好。

从小睡惯了硬床的周文颂，如今睡在软软的沙发上，翻来覆去，脑子也乱糟糟的，怎么睡都不舒服……

直到天快亮，才沉沉睡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快中午了。

周文颂迷迷糊糊地感受到身上盖着一条不知何时出现的被子，柔软，芬芳……让她忍不住细品吸进来的空气。

鼻腔顿时充满了令人沉沦的气味，即使她不睁开眼睛也能知道身处何地。

有那么一刻，她想就这么躺下去。

不用再去面对两人的尴尬，不用自己再次远离对方，也不需要去理清两人之间的关系......

就在她准备睁眼时，耳边突然传来越走越近的脚步声。

她能听出来，脚步的主人刻意放轻了脚步声，生怕吵醒熟睡中的人。

脚步在周文颂的跟前停止，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声音再传出。

……时间长到周文颂以为对方已经离开。

然而，当周文颂缓缓睁眼后……却看到了面前的许阳，差点吓出声。

许阳也明显对周文颂的睁眼吓了一跳，眼底的惊愕久久未曾散去。

“你醒啦。”许阳调整了下情绪，脸上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嗯。”

此时的周文颂早已过了迷迷糊糊的状态，所以她一睁眼就觉察到了许阳看她的眼神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虽然这种情愫很快被惊恐所取代，但还是被周文颂捕捉到了。

所以许阳的眼神里为什么会这么看着自己，还看了这么久？

又是那来自童年的愧疚感在作祟么？周文颂内心苦笑着。

她想她这辈子都会被那场车祸带来的“后遗症”所影响吧。

初中的后遗症刚刚彻底结束，谁知大学又出现了新的。

而这次是以一种截然相反的形式出现，是种善意、无孔不入的形式，谁知她动了心……成了万劫不复的开端。

“我做完饭了，你起来一起吃。”许阳柔声说道。

“好。”

周文颂慢悠悠地起身，许阳也耐着心看着，两人之间除了布料与布料之间摩擦，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再无其他……

周文颂起身后，二话没说准备叠好。

“我来。”

许阳阻止了周文颂的举动，白玉般的纤手接过了留有对方余温的被子，还不忘催促对方先去洗漱“快去洗漱吧，饭菜要凉了。”

听说卫生间最能看出一个人的洁癖程度。

那么许阳的卫生间，能看出主人对卫生近乎变态的追求。

周文颂看着眼前锃光瓦亮的卫生间，放眼过去没有一丝人类使用过的迹象。

之前周文颂来就有同感，但那时候是许阳刚入住没多久，卫生间整洁地离谱也是正常，可现在已经入住了半年了吧……

那是……真变态。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壁橱，壁橱里许阳的用心扑面而来。

壁橱中有一格是许阳专门给周文颂准备的。

周文颂用过的浴巾，洗净后被整齐地叠放着，而她上次用过的杯子上早已换上了一根全新的牙刷。

一切像是备好她再次入住。

周文颂现在的动作就是破窗效应的反方向，平时洗漱飞起的她，压根不敢加快速度，生怕弄脏了这片洁净。

等洗漱完毕之后，她并没就急着出去，而是破天荒地将物品归位，抽了几张纸巾仔仔细细地将水渍都擦干。

甚至离开卫生间前，她还不忘检查一遍，缺人无误后才出去。

如果陈晓芸在现场的话，定会瞠目结舌，这定不是她女儿。

“好了？”

“嗯。”

周文颂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慢吞吞的动作，让外面的人等了许久，可能连饭菜都凉了。

虽然许阳的语气中没有不耐，但周文颂还是生出了歉意，连带着走过去的举动都有些局促。

“我今天起来的有些晚，做的不丰盛。”许阳误以为对方是不喜欢自己做的菜，眼眸中出现转瞬即逝的失落。

“没有，我都喜欢。”周文颂连忙挤出了一个笑容。

这不笑倒还好，一笑两人的气氛就更诡异了。

许阳是什么人，虽不是读心术专家，但基本的微表情一眼就能辨别出来，何况是周文颂脸上的假笑。

所以自己让对方不自在了么，许阳暗暗地想。

是啊，自己用对方无法理解的理由拒绝了对方，还阴魂不散地缠着对方，麻烦对方，哪个人会自在呢。

“老师？”

周文颂见许阳低垂着眸眼，扒拉着白饭，也不吃菜，不知在想什么。

许阳浑身透露着难以忽视的落寞，让她的心也跟着沉了下来，便忍不住去打断对方的思绪。

“嗯？”

许阳抬眼看过来，眼神恢复了清明。

“你下次不要这么喝酒。”周文颂本就是发自本能地发话，没有准备好想说的话，将就找了个由头。

“好，不会了。”许阳顺从地应答，像个听话的孩子。

许阳想起了昨晚的自己，在聚餐的时候回复完一些消息，鬼使神差地点进了学校的贴吧。

像是有计划地寻找自己想看的消息。

很快，一个热度顶的很高的帖子出现在屏幕上。

刹那间，她忘记了自己身处聚餐，忘记了身边还有嬉笑的同事，全神贯注地看着帖子里的每一条消息，情绪渐渐被酸楚占据。

......

#实锤校花校草在一起了

帖子的配文是一系列周文颂和习语在电影院手牵手的照片，两人并肩从播放厅出来，随后手牵手离开。

照片拍得像连环画一般，却比视频多了令人遐想的空间。

在情人节的晚上，手牵手出现在电影院，这些信息连一块儿，很难让人相信她俩不是一对。

更有很多现场目击的网友在帖子下撒花。

网友1：【真的，在一起了，CP成真了，人生圆满了。】

网友2：【我当时和男朋友在场，她俩关系真的不一般，听工作人员聊天，说她俩直接包场了。】

网友3：【什么？！没听错吧，包场！她俩在里面干嘛。色JPG】

网友4：【包场诶，土豪啊】

网友5:【高素质小情侣，看电影绝不放进任何一只狗，呜呜】

网友6:【难怪我和闺蜜抢不到票，汪汪】

……

……

许阳看到内容，顿时满脑子空白，喉头涌起一阵苦涩。

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心好痛，就像有什么钝器敲打着......这是许阳从没有过的感觉，她现在只想要用什么东西来镇住忍不住的痛感。

酒真是个好东西，她想……难怪有这么多人喜欢喝酒。

一杯杯的酒下去，果然能让心痛缓解片刻......不过，片刻过后又会恢复原状。

她只能不停地喝，一口盖过一口……

她想她是醉了，她开始控制不住自己欲望，她本不该是这种没有节制的人。

她急切想见到对方，她也这么去做了......许阳拿起了手机拨打了过去。

对方很快就接了，语气淡淡的，没了小时候的欣喜和欢脱。

许阳或许是醉糊涂了亦或者是被对方平淡的语气镇住了，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

......

“老师？”“老师？”

回忆中的声音与现实重合，许阳产生了一丝恍惚，恍若自己还没醒酒。

见对方露出了担忧的神情，许阳竟然感到了安抚。

“嗯？”许阳听到自己的声音竟然有一分娇弱，就像昨晚她醉酒后的语气一样，带着示弱。

“你是不是还是不舒服。”周文颂发现，许阳今天状态不太对，像夺了神，也没有往日的冷静自若。

被对方这么一问，许阳发现自己确实不舒服。

那种感觉说不出，她也是第一次宿醉，没经验，但胸口闷闷的，情绪低落，这应该不是醉酒造成的吧……

“还可以。”但她还是将自己的不适隐藏起来，她想她不该是用卖惨来引起对方同情的人。

“嗯。”

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餐桌上只有偶尔碗筷碰撞的声音。这样的氛围让周文颂有些不自在。

但她一边想马上离开这里，一边又舍就这么离开……

“晚饭我来做吧，你吃完再去休息一下。”周文颂想了想，打破了气氛的静默。

“嗯？......好。”许阳发现自己变得自私了起来，她甚至听清对方的意思后，想要马上答应。

好在残存的理智让她迟钝了会儿答道，让语气表现得没那么急切。

饭后周文颂主动拦下洗碗的活。

水流放到不急不缓的速度，一步步认真地清洗。等她洗完碗筷，还不忘将厨房其他地方都仔细擦了一遍。

她每步都按着陈晓芸曾经耳提命面的教诲做了出来。

这一刻，她是感谢她妈的。

要不是按着曾经不屑一顾的步骤，今天她定会给对方留下一个坏印象吧。

即使对方已经拒绝了自己，但周文颂还是想将自己好的一面展现出来。

这大概就是输人不输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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