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市中心医院住院楼内。
“你怎么睡我边上，好挤！”
一道睡意朦胧的女声划破黑夜，惊起了三两只在窗台休憩的麻雀。
随后一个带着示弱意味的女声答道“躺椅太硬了嘛~”
“可我是病人！！”显然，这里没有心软的神。
“没关系，我不嫌弃你的。”卫潇不在乎地答道，一边又将自己往里挪了挪，算是彻底在病床上扎稳了。
“我是这个意思么？！”
方沐瑶被卫潇不要脸的言行震惊，调动全身的力气将自己身侧的人往床沿推，一边用力一边又怕自己的蛮力让对方滚床下去。
要知道只有对方是周文颂的时候，她才会肆无忌惮用劲，在她看来卫潇看着高实则就是空架子，弱得很。
就这样，这边方沐瑶累得后背出汗，力在卫潇这大有半推半就的意思。
“我睡觉很安分的，不信你今晚试试看嘛。”
卫潇从小睡觉就是对睡眠环境要求极高，导致她很少会在外面留宿，这次她算是破天荒住外头了。医院的躺椅她是万万不会睡回去了，又小又硬谁爱睡谁睡。
“我为什么要试，你让你的莺莺燕燕们去试啊，我不习惯有人睡我边上。”方沐瑶被卫潇赖皮的行径搞得没辙，抬头翻着白眼。
“这可不行，你这样以后结婚了怎么办，趁这个机会我给你治治，习惯习惯。”
“要你管。”
“我怎么不管，我可是你学姐。”说话之际，卫潇已经给自己掖好了被角，双手交叉放在肚子上，自封这半张床名正言顺的主人了。
“不用劳烦你操心，我边上只是挑人，换文颂睡我边上我就睡得着。你，不行！”
方沐瑶的父母一直主张孩子要单独睡，所以从她满月开始都是自己一人入睡。小时候有过害怕，但是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
她最怕家里来客人，因为那时候客房不足的话，就会让那家的孩子和她一起睡。她堂妹翻身是个大动作，每次都能把小方沐瑶弄醒，次数多了，方沐瑶直接不敢睡着了，生怕没睡一会儿又会被弄醒。
堂妹不翻身的时候她满脑子都在想这家伙什么时候翻身呀，怎么还不翻，一晚上患得患失的。
最后演变成现在这样，边上只要有人，她就很难睡着，就连她妈妈睡边上都不行。
她以为她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高三那年，有天她和周文颂半夜翻墙出去玩，两人后半夜实在是太困了，在公园找了个躺椅睡到了天亮。
后面毕业旅行的时候，两人同吃同住了半个月，方沐瑶失眠的情况竟然没有出现过。
“那怎么办，你的文颂都和许阳一起喽，你以后找文颂睡觉只能钻人小两口的被窝喽~”
卫潇笑嘻嘻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听得方沐瑶心中烦闷。
“哼。”她翻了个身，背对着卫潇，不打算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怎么了，默认我睡床上了？”卫潇觉察到异样，跟着翻了个身斜撑起自己的半个身体，低头向背对着自己的方沐瑶探去。
今晚的月色很美，很亮，亮到关着灯都能让卫潇看清方沐瑶模糊的脸。
方沐瑶其实五官长得很好，只是平日里傻里傻气的气质像禁制法术一样让人自动忽视了此人的外貌。
许是带着些睡意，此时的方沐瑶没有了往日的欢脱，全身被她本不该有的文静所覆盖，将原本的外貌展露无遗。
卫潇呆呆得看着对方，直到被对方鼻梁上的晶莹唤起了意识，便寻了个由头开口“是不是肚子还痛么。”
“还好。”能听出来方沐瑶并不想多说话。
“嘴硬，来，姐姐给你揉揉~”
“走开啦。”
“不用谢。”
“……”
…… ……
…… ……
时间似乎被人有意阻挡，半个小时的时间，感觉足足有一天。
高考成绩出来那天都不紧张的周文颂，在沙发上不自觉得踩起了“缝纫机”。
啪嗒。
卫生间的门被推开，湿热的水汽从里面冒出，融入空气后消失无踪。水汽混着沐浴露的芳香亦或是许阳身上自带的体香，萦绕到某人的鼻腔。
出于身体的本能，周文颂又又又深呼了一口气，试图让周围的空气尽可能的通过鼻腔。
这个举动自然没有逃过许阳的眼睛，逗趣道“你是小狗狗么？”
“啊，啊？”坐着的人听到这话嗖地站了起来，有些羞愧的摸了摸后脑勺“没有没有，就是我有些比较喜欢的味道会不自觉想闻。”自己深呼吸一下都能被发现，火眼金睛吧。
随着许阳一点点走近，周文颂这才注意到对方的穿着。
半干的头发被毛巾包裹着，脸上的肌肤因沐浴后而显得有些红润。几颗被遗漏的水珠贴在主人的鬓角上、下巴上，如熟透的果子般摇摇欲坠。
墨绿的丝质吊带裙松垮地垂在羊脂般的肌体上，衬得皮肤更加白皙质润。
吧嗒。
水珠掉落，落在主人精致的锁骨上，锁骨并没有挽留的意思，任凭水珠滚落而下，顺着肌肤流入了那墨绿色的禁区，被截停在了某处。
这个某处是哪？周文颂看不见，但她能够想象。
“怎么了，说你小狗狗你脸红什么？”许阳拆开头上包裹的毛巾，歪着头，不自知地用自己纤细的手指梳理着头发，发问道“你有哪些不自觉想闻的味道？举例一下？嗯？”
不知有意无意，一个“嗯”字被说出了别样的俏皮，听得周文颂喉头一紧。
“嗯……我想想哈。”周文颂试着让自己的思绪回归平常。许阳相关的味道自然不能在本尊面前提，她周文颂脸皮还是有些薄的，撇开许阳的味道那也只剩下“汽油，橡胶管，油漆，嗯…洗油漆的香蕉水也好闻……”
满脑子搜罗从小到大上瘾味道的周文颂自然没有注意到对面人脸色愈发的黑“……嗯，目前就想到这么多。”
“嗯，真…是…狗。”许阳评价完头也不回的转身去了卧室，单方面结束了话题。
？？？怎么…突然气氛不对劲，是生气了么？诶，对了，我还没解释呢！不知所措的周文颂跟进去也不是，原地站着也不是。
“狗狗进来睡觉了。”
卧室里传唤声响起，打断了周文颂的纠结，直接往卧室走去。
房间内，许阳正背对着门口方向吹头，吹风机的声音不大却也刚好让房间不会显得格外安静。
周文颂走近，站到许阳身后，接过对方手里的吹风机，小心翼翼地为对方吹头。
丝滑的秀发被轻轻提起，如黑色的瀑布般从指缝间倾泄，再次被提起，流下，循环往复。
周文颂紧绷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两人无言，却默契十足，默契得像是日常。
“好啦。你摸摸。”
“嗯，很棒。”许阳转身，含笑着说道“那就睡觉吧，不早了。”
“恩恩，我睡你边上么？”见许阳夸奖了自己，周文颂也忘记了刚才的尴尬，不等对方回答，就拖鞋上了床。盘腿坐在床上，笑看着在床边的许阳，反客为主地拍了拍床的左侧“你睡这边。”
“……”许阳见对方依旧没心没肺的样子，阳台上的插曲或许是她想多了“恩恩，等下，我再找条被子。”
“不用。”
“嗯？”许阳听到声音回头，只见有人已经盖上了自己的被子的一半，安分平躺好了，有些哭笑不得“半夜不够盖，会着凉的。”
“我睡觉老实的，不会抢被子。”
这点自信周文颂还是有的。
“呵呵，我是怕我抢。”许阳回想起两人久别后第一次同睡，一早醒来，对方身上仅剩睡衣，整条被子都被自己卷身上了。
“那我要盖你的。”周文颂一个翻身，将许阳的被子占为己有，卷成了蚕蛹。
“噗嗤。”许阳从柜子里拿出了一条史努比的薄被，摊开举到对方的视线上“你确定不要这条？”
“嗯。”好可爱的被子，真想要。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那好吧，这条我盖吧。”
周文颂躺在床上，眼睛紧紧跟随着许阳，看着对方优雅地上了床，轻轻地躺在的她的身侧。
可许阳的动作即使再轻微，那松垮的睡衣还是遮盖地不严实。
“困了？”
轻柔的嗓音在周文颂耳边响起。
许阳躺下后，侧身看向对方，只见对方像鸵鸟一般将半个头埋进了被子里，想来一天下来怕是玩累了。
准备关灯的她身体越过对方，伸手去够另一侧的开关。
此时，听外面没动静的小鸵鸟小心翼翼地将头探了出来，撞上了一处柔暖。
“啊，对不起。”滚烫的小鸵鸟又缩回了被子里面，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声响。
“额，没事，把头伸出来，会闷死。”
周文颂的脑袋像一颗窝在地里的小土豆，被人从土里扒拉出来。当头暴露在空气中时，她才发现世界已经黑了。
这时候，她感觉有一股热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脸颊上，同时，一只手覆上了她的后脑勺。
周文颂瞪大了眼睛，僵直得平躺着，大脑一片空白。
满鼻腔熟悉的气息给了她安全感，让她沉沦。她能感受到那只手有下移的趋势，往后会发生什么，让她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
吞咽声在平时并不会被人注意，但在现在连呼吸都能被双方捕捉的时刻，吞咽声无疑是明显的。
由于睡前，许阳将窗帘拉上的关系，屋外的月色被拒之门外，室内异常的昏暗。
唇上被附上了柔软，为了迎合对方，周文颂将手从被子里伸出，环抱住对方的柳腰。
当她的手触碰到丝滑的面料时，身上的人轻颤了一下，突然停住了所有的动作。
原来丝质睡衣的触感在身上和衣架上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恍惚间，丝滑退了出去，随后对方安安稳稳地躺在了她的边上，好似刚才的事情只是一场错觉。
就这？？！
呜呜呜，抱住的人都能滑溜跑了。
指尖上还留有对方丝质睡裙丝滑温润的触感，上空还有经久不散，若隐若现的熟悉幽香，这些都在告诉周文颂，刚才是真真实实发生过的。
所以……
泥鳅，一定泥鳅精！绿泥鳅！
“老师？”
“……”
“老师？”见边上的人没有回答，周文颂慌了，自己是表现的不好么，可她什么都没干呀，还是说，因为什么都没干所以才被嫌弃的。
或者是自己有什么不自知的毛病被对方发现了才进行不下去的？是她有口臭么，不能吧，没人告诉她啊。
“嗯。”
“怎么了？”周文颂想了想还是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对不起，是我急了。”
对方话音刚落，周文颂就听见边上传来兮兮嗦嗦的声音。她知道，那是许阳转身朝她侧躺。
“没关系。”身体的燥热褪去了不少，周文颂缓了缓说道“我明白的。”
她明白，能够同意两人在一起已经是许阳克服内心后，最大的让步了，让对方再往前一步，周文颂也于心不忍。毕竟这场关系上，承担更多的是对方。
“其实……”许阳的语气没有往日的坚定。
周文颂看不清对方的神态，但从对方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赧然。
“啊？”已经说服自己的周文颂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对方接下来的话弄得不知所措。
“可以你来。”
“！！！！”原来你是这样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