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玥将散落下来的发丝别到耳朵后面，红着眼眶看向沈意，柔柔一笑：“烦劳大人愿意听听妾身这些陈年往事。”

宋既明重新给她续上了一杯桃花茶。

沈意低眉沉思片刻，目光犀利的看向王玥，女人似乎还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之中，沈意冷淡的声音传来：“王小姐，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一下，您现在是鬼身？”

听到沈意的问题，王玥有些没反应过来，但很快微微摇头道：“不是的，当年之后，我被家中族老所救，重新修炼了肉身。”

听到王玥的回答，宋既明抬头盯着她看去，沈意也有些凝重的看着她，王玥看见他们这幅样子有些害怕，身体微微缩了一下，又很快强撑着直起，这时候她忽然发现周围很安静，借着余光瞥去，发现那些客人都很惊奇的看着自己，似乎自己说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王玥赶紧收回了目光，呜呜，土地大人这里怎么这么可怕。

沈意看着眼前想要把自己缩成一团的王玥，轻声问道：“你知道你的心脏去哪了吗？”

王玥一愣，缓慢的抬起了头表情有些迷茫，“我的....心脏?”自然是在我身上啊。

“妖的心脏和妖丹蕴含妖的精气和功力，当年你的妖丹在送往京城的途中，你族长老袭击了护送车队，带走了你的妖丹。可是你的心脏在哪儿呢？”

王玥有些迷惑，当年，当年她被村民虐杀，感受着身上肉一片一片的被割下，的鲜血逐渐流失殆尽，愤怒与绝望涌上了她的心头，再次醒来后，她已经身处桃山深处了，是长老救了自己，心脏自然在自己身上啊。

“王玥，你已经死了，你没有重新修炼出肉身。。”

“你死于千年前那个晚上。”沈意冷漠的声音响起。

王玥猛然瞪大了双眼，抬头死死的盯着沈意。你胡说，我没有死，王玥内心狂怒反驳沈意的话语。

“你说你是受到家族长辈的救助才保住魂魄，得以重新修炼，再生肉身，可是没有心脏的妖只有死路一条，没有所谓重来一次的可能，王玥，你能感受到你的心脏在跳动吗？”

王玥浑身颤抖，身体一瞬间坠入冰窖，她仔细感受着自己胸腔内的跳动，可是她什么也没有感受到。她的心脏呢？为什么突然没了？那自己.....现在是什么？

周围的声音好像全部消失了，店里的小动物和客人全部看向王玥，沈意的话语不断萦绕在王玥脑海之中，她死死地攥着手中的茶杯，试图攥取茶杯最后一丝温度。

“你以为林晨作恶多端，为何却可以百世无忧？”一个窈窕的女子从外面款款走入。

王玥僵硬的看向来者。

紫苏走到王玥面前，眉目间带有一丝同情，但很快她又展出一抹笑容，朝向沈意微微欠身，一旁的宋既明眯了眯眼，算了现在有正事要处理，让这只臭狐狸嘚瑟一下。

沈意看见紫苏回来就知道，他想要的答案有了。

紫苏暗中给了宋既明一个得意的眼神，很快看向王玥。看着王玥迷茫的眼神，紫苏不由得摇摇头，真是个傻姑娘啊。

“妾身刚刚去了一趟蛇族，”紫苏来到王玥身边坐下，看着王玥通红的双眼，紫苏柔声道：“蛇族族老说他们有个苦命的孩子被人类分食，他们带领族人拿走了那孩子的妖丹，原本想带领族人去人间复仇，却发现内丹回馈的信息中说那孩子还有一丝生机，她现在很虚弱，但还活着。最终蛇族回到了族地，庇佑着外边的孩子。”

王玥死死的盯着紫苏，生怕错过一个字，既然自己已经没有心脏了，那妖丹感受的是什么？此时的她再也没有开始时的优雅，情绪濒临极致，她害怕从紫苏口中听到那个答案，却又希望得到真相。

紫苏看着王玥的样子，有些不忍，但最终沉默了片刻道：“林晨吃掉了你的心脏。”

“你的内丹把他认成了你，信息反馈回族中，蛇族长老以为那是你的转世，以此庇佑百世，是的林晨百世无忧。”

王玥听到了心中最不想听到的答案，整个妖傻愣愣地靠在椅子上，怎么会这样啊？

她想要否认这一切，可是又很清晰的知道这是真的。

所以，她以为自己可以重新再来，只是自己的妄想，那她现在是什么，妖鬼吗？妖鬼，妖被残忍致死后化为的厉鬼，一旦复仇结束后，他们就会消散于世间。

王玥颤抖地摇头，额头处青筋崩出，不对的，自己好好的呢，怎么可能早就已经死了，自己还没有找到青年的转世，还没有回家，不能死的，自己不能的。

随着王玥内心的不断否认，黑色的阴气逐渐从她身上升起，蛇尾逐渐浮现出来，身上各处出现了早已腐烂的刀口，不少皮肉与白骨脱离，巨大的黑色蛇影从她的身后升起。

疯狂痛苦的气息从她体内不断散发，周围的客人全部做出警戒的样子，宋既明看着王玥即将失控的样子眉头一皱。

怨恨的气息不断扩散，即将触碰到店里客人的时候，突然感受到了什么，全部涌回了王玥体内。

王玥看着踩在自己蛇尾上的男人，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宋既明厌恶地看着眼前散发着腐烂气息的蛇妖，不带丝毫感情的说道：“脑子想清楚，控制好你自己的行为，否则。。。。”

面对男人的威胁，王玥忙不连跌的点头，收起了周围的阴气，把自己缩进了椅子角落，大气不敢出一口，这是土地大人的伴侣吗，传言是个兔狲，那可是蛇的天敌啊，呜呜，吓死蛇了，原来天敌的压制感这么可怕的啊，呜呜，土地家里好可怕。

沈意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大猫猫的洁癖又犯了啊，瞧瞧把人家小姑娘吓得。

宋既明厌恶的看着周围，总感觉还有不少阴邪气息的残留，回头不耐的看着王玥，更是把王玥吓得往死死抱住自己一句话也不敢说。

“想明白没？”宋既明脸色不太好看，现在他感觉自己的地盘上全是各种阴邪之气，污秽不堪。

王玥连忙点头，生怕晚了一步就被凶神剁碎了。宋既明挑剔的打量了一下王玥，目光最后停在王玥尾巴尖触碰的地板上。王玥看着凶神的目光，汗毛全部立了起来，连忙把自己的尾巴尖抱在胸前，生怕宋既明要把自己尾巴断了。看到王玥这么识曲，宋既明才勉强凑合的接受。

沈意看着宋既明生气，脑海中出现一只胖胖的大猫猫，发现自己干净的地盘上有了脏东西，满脸骂人的样子，果然好可爱啊。

注意到旁边发抖的王玥，沈意轻咳一声，忍住脸上的笑容。这丫头刚刚受了不小的刺激，又被既明吓了一下，希望精神还算正常。

“王小姐如今是怎么想的呢？”沈意轻声问道。

王月有些迷茫，她一开始以为自己没有死，原本想着要回家的，之后再巡游四海去找一找青年的转世，可如今自己已经死了，也没有多少时间了，她也不知道剩下的这些时间要干些什么。

思考许久后，王玥定了定心神小声道：“我想去找一找他的转世，我想去见他一面。”

“你已经见过他了，”一个轻佻的声音从旁边传来，白衣高帽的白无常靠在墙边：“那个青年今生转世成了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她叫妮妮，是张安柠的孩子。”

王玥愣了，连是尾巴掉落在地上都忘了抱回来。妮妮，张安柠的孩子，也是林晨的孩子，是那个孩子？

王玥只觉得千年前青年去世的样子和那孩子离世的样子重叠在了一起，忽然感到天旋地转，王玥红着眼眶抓住桌沿稳住自己的身体，真是造化弄人啊。

“你怎么来了？”沈意有些奇怪。

“大人，我就没走啊，您睁开眼看看小的吧。”白无常苦笑了两声，用自己的时候催着自己过来，不用自己就你怎么来了。

沈意看向宋既明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也是有些尴尬，宋既明知道沈意尴尬的处境，看向白无常示意他有事说事，说完滚蛋。

白无常清了清嗓：“千年前桃花村村民三十六人涉及残害蛇妖王玥，至其惨死，今这三十六人皆被王玥复仇致死致伤，因果线已销，三日后你将消散于世。”

“她还未投胎，你要去见她吗？”白无常笑着道

王玥猛地看向白无常，真的吗，自己还可以去见她，得到肯定的答案后，王玥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起身行礼：“多谢。”

白无常带着王玥归于地府。

随着两鬼的离去，店里的客人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一位客人两眼通红的抱着橘子坐在了沈意对面。

“土地大人，她好惨啊，”客人说着又红了眼：“还好我没有喜欢的人。”

沈意无奈地笑了笑，递过去一张纸巾，啊兔妖真的好容易多愁善感啊。

很快，重明鸟和天狼回来了，那个病房的老人去世了。沈意了然，那个老人就是老道，他一直在偿还当年自己的错误，也一直在等给王玥的道歉，如今，王玥接受了道歉，他也可以安心离世了。

不多时，散落各地的毛茸茸也都回来了，那三十六人全都死亡了。沈意制茶的动作一顿，许久后传出一声轻叹“理应如此。”

王玥离开那天，沈意他们来到了桃山，这可惜季节不对，不然满天桃花定然很好看。

王玥站在一个破败的坟前，阳光照在她的身上，给她披了层金纱一般，要是能在看见漫天桃花就好了。

阳光之下，王玥逐渐消散，忽然一阵风吹来，粉色的花瓣漫天飞舞着。王玥瞪大眼睛，回神望去，那只有叶子的桃林忽然间全部开，满了桃花，粉色的花瓣漫天飞舞，就像那个青年向她走来的那天一样。

王玥笑着，眼角带泪的望着这一切，嘴唇微微张开闭合，谢谢，她是这么说的。

沈意看着王玥消散后，将视线转向桃林深处，他看见了数百条蛇逐渐离去，随着他们的离开桃林又归于正常。

一个月以后，张安柠和朋友来到了青石巷，在路口处，张安柠到处看了看，朋友问她在找什么，张安柠道：“我记得这里应该有个咖啡馆啊，怎么找不到了？”

“什么咖啡馆啊，你记错了吧，这可从来没有什么咖啡馆啊。”朋友奇怪的看着她。

张安柠歪着脑袋想了想，她感觉好像忘了什么，却又不记得忘了什么，记忆中这里确实没有过咖啡馆啊，怎么总觉得这里应该有一个呢？

最终思考无果，张安柠道：“那可能我记错了吧，我们去别家逛逛吧。”

说罢，两人挽着离开这里。

就在他们身后，一个古香古色的咖啡馆立在那里，风一吹过，铃兰风铃叮铃铃的响着。

沈意和宋既明坐在吧台，相互谈笑着，咖啡馆里猫咪到处乱跑着，一些奇形怪状的客人在店里谈笑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