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PS：

1.将会是非常枯燥且漫长的一篇，本文不过是用来磨炼写法的东西

2.CP只有游快，九十九游马×天城快斗

3.非原作世界观，大概是赛博朋克一点的AU

4.人物存在OOC

其实中学生九十九游马会发现这个东西纯属偶然。

在他家通往学校的路上，有一个固定的电子垃圾堆放地点，那地方没有看守，谁都能进，毕竟堆放在这里的电子垃圾已经是零碎到不能再零碎的东西了，基本上没有任何回收价值，最后也不过是进粉碎机，变成更加彻底的粉末。但游马一眼就看到了放在垃圾堆边上的一个盒子，他认识那种包装盒，那是专门用来装性.爱机器人的盒子，包装盒看上去很新，就像是刚刚从商店里买到的那样。

出于好奇心，刚刚下了晚自习往家走的游马一个拐弯，就进了电子垃圾场，走近了那个比他还要高的盒子——他蹲下身，打开了包装盒。

天哪！里面竟然真的是外表十成新的机器人！

到底是谁会把这么崭新的一个机器人舍弃在这里？

游马鬼使神差般地伸出手去抚摸盒子里的机器人的面容，仿生皮肤柔软而亲切，与正常人类的触感一般无二，现如今的技术早就能做到把机器人的外貌——甚至内里都造得和人类没有很大差别，仿生技术发展迅速，人们的需求导致了当下的产品生态。他没在市面上见到过和眼前机器人一样面容的其他机体，是谁特意定制的吗？

年轻人重新盖上了盒子。他把这个被遗弃的机器人带回了家。

九十九家是独栋，二层小楼附带一个阁楼，居住条件相当不错，游马的爸妈都是冒险家，常年不在家，爷爷奶奶也在早年间去世，姐姐搬了出去。现在这个家只有十六岁的少年一人居住。

年轻人像是对待偶然发现的珍宝，小心翼翼地在自己习惯居住的小阁楼里再度打开了盒子。他找到了说明书，说明书很长，已经是一本小册子的厚度了。但在看到说明书上写明的机器人的用途时，他还是难免面红耳赤。他按照说明书上记录的方式，正式启动了这个机器人。

那是一双毫无生气的、黯淡的、没有焦点的灰蓝色眼睛。

现在游马知道了。

——机器人的视觉器官损坏了。

机器人的发声器官或许是因为长久没有使用，声音听上去也断断续续的，夹杂着嘶嘶啦啦的电子杂音，不一会儿，机器人似乎调整好了自己的发声器官。

“您是本机现在的主人吗？”

游马犹豫了一下：“……是的。”

“已经完成生物认证。”

“我该怎么称呼您？”

游马盯着那双无生气的灰蓝色眼睛，却在想，为什么他的视觉器官损坏了呢？

“我的名字是九十九游马，你可以不用敬称的，就直接喊我的名字就好。”

然后，游马第一次在那张面庞上看到微笑，这样的笑容让游马觉得机器人身上终于有了点鲜活的气息。

“那么，游马，你想要我做什么呢？”

望向那张年轻漂亮、带着几分清丽的脸孔，游马突然慌乱得不知道视线往哪里放。在游马心烦意乱的时刻，机器人想起了他第一次被开机时，在说明书上看到了自己的用途，少年也许是需要他那么去做，他就是为了人类而服务的。他灵活的手指捏住了游马外套的拉锁——这下少年更加慌乱了。机器人虽然视觉器官损坏，但至少可以热成像，勉强能用来看到物体。

“我真的不需要！”

他被吓得大叫。

机器人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新任主人，想听听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你……有自己的名字吗？”

机器人的脸上流露出了诧异的表情，但是他发现自己的数据库中有记录这一项。

“天城快斗，这就是我的名字。”

“那好，快斗，就陪我聊点什么吧，或者什么也不说，只是陪着我，可以吗。”

真稀奇，他在征求自己的机器人的意见，他可是主人啊。快斗这样想着，他的计算中枢如此流畅，就像是真正的人类大脑在思考。这会造成一种错觉：他到底是真正的人类，抑或者仅仅是一个性.爱机器人，用来抚慰人类的肉.体.欲.望。

两厢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游马从书包里拿出了作业。

他还有作业没写。

“不会写吗？”

“嗯，你知道答案吗？”

游马把题目念出来，机器人叹了口气，然后给他作了解答。

很快，游马发现，他的机器人不像是性.爱机器人，倒更像是用来辅助人类科学研究的那种机器人。月上中天，少年总算把学校留的作业做完了。向窗外望去，城市里灯火辉煌，一片璀璨，这是座不夜之城。然后少年拉上了窗帘，躺倒在床上准备睡觉。他不打算洗漱了。

“你要睡觉了吗？”他刚捡回家几个小时的机器人如此问道。

游马这才想起来，他已经不是独居者了。

他向里边躺了躺：“上来一起睡觉吧。”

这种对待方式好似快斗并非机器人，而是一个真正的人。

快斗也跟着躺进了被窝里，游马感觉到，他的同居者没有普通机器人的沉重，反而带着一种属于人类的轻盈。少年想，他的制造者一定是个很厉害的家伙，所以才能制造出这般栩栩如生的存在。在漫漫长夜里，年轻人闭上了眼睛，进入了沉沉的梦境之中。机器人面朝着主人的方向，他让自己进入了休眠状态。机器人本应该不会做梦的。但快斗在新任主人的家里做起了第一个梦。

梦中的他满手鲜血，活像个刽子手，或者是凶神恶煞的屠夫。他对此却在感到欣喜，如同对生命本身存在的欣喜，以及对践踏生命这件事而感到欢愉。本能与道德观念相互撕扯着，那仿佛构成了另一个他。

他真是个无恶不作的恶棍。

梦里的机器人这样平静地想到。

他的新任主人游马不会对他做什么，他过分青涩，腼腆，却又热情似火。白天少年要去上学，晚上回家第一件事是和快斗打招呼，快斗尝试着像是家务机器人那样给游马做一顿饭，于是依靠着热成像的功能摸索着到了厨房。其实刚被制造出来的时候，他是完好的，但他的第一任主人因为一些喜好损坏了他的视觉器官，却又对他不甚满意。

【难道你连这种事情也不会做吗？】

那时快斗感到疑惑，我为什么要会做这种事情？

第一任主人并没有询问过他的名字，也没有给他起过名字。然后他就把他强制关机，装进盒子里扔到了垃圾场，再然后就是他被九十九游马捡回家。

晚上，快斗用一种期冀的神情看向坐在餐桌旁的少年，他看不到少年脸上的表情。

沉默了几秒钟后，游马说道：“挺好吃的。”他之前都是习惯去商店买热好的便当。

他吃掉了盘子里的所有东西，晚饭过后，像之前那样和快斗谈起了今天学校里发生的事情。机器人像是只乖巧的猫，躺在少年的腿上，听着人类的心跳声与说话声。他忽然觉得他们像是搭伙过日子的半路夫妻。虽然这么形容很奇怪。至于机器人的记忆记录，理所当然的只有从第一次开机时，见到第一任主人之后的记忆。

但快斗在自己的数据库里却发现了一份被重重锁住的记录，就连他自己也打不开，那大概有着更高权限的人做出的决定。他想自己那些缥缈幻影般的梦境或许都是来自于这份被封锁的记录，从里面飘出的几串数据就足以让他忐忑不安。

人类所带来的温暖触感仍然贴在身上。他喜欢这种拥抱的行为。

****

“归根结底，游马你应该小心点的。”

在学校，午休时间时，班长说道。他提及的是近年来心城发生的一连串死亡案件。心城居民都知道这件事，也有报道猜测这一连串案件的真凶。大多数死者尸身不全，还有一部分人至今仍然找不到尸体，徒留失踪现场那惊人的血迹。

游马漫不经心地听着，一边敷衍地答应着，一边吃着午饭。

不过案件的爆发期在一年半前有过停歇，平静期大概是三个月，原因不明，也许是隐藏在暗处的杀人魔想要歇息，才会在那段时间里什么都没做。游马忽然想起自己在快斗身上看到过他的制造日期，距今正好一年。

那边班长又唠唠叨叨地讲起了他家里长辈在Heartland里任职时所经历的事情。

关于Heartland，那是一家巨型企业的名字，它切实地垄断了整个心城的产业，深入影响着这座钢铁都市里所有居民的日常生活。就比如在心城居民可收听到的132个无线电广播频道里，有68个是Heartland开设的。

游马突然问道：“班长你说过你妈妈就在Heartland的生化部门任职吧。”

“嗯？对啊。我这里还有很多类似于生化危机一样的怪谈，你要听吗？”

“下次再讲给我听吧，你妈妈对于仿生机器人的维修了解吗？”

“游马你家里有机器人要修吗？”

“嗯。”

“什么种类的？”

“性.爱机器人。”

游马无奈地看了一眼同样面红耳赤的班长。

“不是我买的，是捡回来的。他的视觉器官似乎损坏了。”

“哦哦，我回去问一下。”

另一边，正待在家里的快斗摸索着看盲文书籍，书是游马从图书馆里借出来的，是本老套的爱情小说，他的数据库里没记录任何小说文本。所以好歹还能拿这东西解闷。快斗听见了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人进来了。

“你是谁？”

“妈的，你这蠢瓜，不是说这家只有那小子一个人在住吗。”

“没错啊，他什么时候买了机器人——”

“嗵——！”

恐怖的撞击声响响起。

快斗感觉到自己的核心里似乎有什么条款被启动了。一记重拳将其中一个小偷砸飞出去……他想杀了他们。一种无法言喻的杀人渴望被唤醒。但现在的快斗很好地克制住了这种冲动。在控制住两名不速之客后，快斗拨通了警察局的电话。而游马接到警察局的通知时，已经是放学的时候了。少年在警察局见到了自己的机器人，他坐姿板正，像是等人来领的小孩子。

“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什么，不过是有两个小偷。”

快斗语气听上去轻描淡写。

“你没受伤吧？”

“没有。”

“等我一会儿，我们一起回家。”

“好。”

但在他们不知道的私下，一则报告被打到了Heartland的掌权人、这座城市事实意义上的统治者那里。

菲卡博士终于找到了长子的下落。

一年半前，他的长子天城快斗在一次“狩猎”过程里死去，菲卡认为这是他的某个仇人做下的，

他确确实实在懊悔着，并思念着过早死去的长子。他或许过于关注小儿子的病症，从而忽略了与长子的相处时间。一个父亲在懊悔中制作了一个仿生机器人，他想要重新找回已经失去的孩子。这是那台机体被创作出来的缘由。但这个机器人在被制造成功的一个月后就被盗走，直至现在才被发现踪迹，这时菲卡发现他的“长子”已经拥有了一个主人。

菲卡认为，他的儿子是因为仇杀而死的，但在菲卡看不见的角落里，是否发生了一些他不曾知道的事情呢？这个已经堕落至地狱的科学家从未想过这点。他杀死了很多人，他用很多人做实验，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治愈幼子的病。而他的长子就是为此而狩猎的。这一家子都怀揣着某种出自于私欲的家族之爱。他们将灵魂卖给恶魔。

游马牵住快斗的手，走在回家的路上。

机器人听着少年哼唱着不成调的小曲，竟对如此平淡的时刻感到了一丝幸福。

他想要拥抱游马，他想要亲吻游马。

他听到了自己喉咙里满溢而出的愉快笑声。

他好像很久没这么痛快笑过了。

“快斗你那本小说看完了吗？”

“看完了，很无聊的故事。”

“晚上睡觉的时候给我讲讲吧。”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确实很有耐心地给游马讲完了这个故事。

人类亲切地拥抱着他，游马总是呈现一种保护者般的姿态，怀抱让他感受到了犹如在母亲孕育中的温暖，以及安心。在这个安心的怀抱里，天城快斗再一次做起那个宿命般的梦。曾经人类的理性与本能挣扎着，他不明白自己为何还会受到那些不知名的影响。这导致快斗忍不住会想：我配得到现在这种幸福且安静的生活吗？

明天是周末，所以游马有更多的闲暇时间。他可以不必早起。

所以年轻人睡到十点才起床，简单吃过早饭后，他和快斗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游马懒洋洋地半靠在快斗身上，快斗只是听着从电视机里传来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游马对他说道：“我问过班长，他说他妈妈对于维修仿生机器人这方面比较了解，到时候带你去把视觉修好，这样对你也方便一些。”快斗没回答，只是安静地点了点头。

****

周日。

拉萨拉女士检查了坐在面前的机器人的眼球，它们很完好，此刻正躺在拉萨拉女士的手掌里，机器人那对黑魆魆的眼眶“看”着她，无端地让人感到了一种阴冷的气息。拉萨拉女士觉得在那对黑色的眼眶里看到了痛苦的无底深坑，正如在近千年前意大利诗人但丁在《神曲》中所描述的地狱之铭。

“眼球没问题。”她说。

“只是和眼球相连的模拟神经被破坏了，等下给你修复。看来当初做这件事的人也很懂仿生机器人的构造。”

“需要花费很多吗？”他问。

“没关系，那孩子已经支付了所有的花销，看来他很看重你。”拉萨拉准备好了工具，随即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机器人没再说话。

时间安静地流过，三个小时后，拉萨拉完成了她的工作，最后将眼球重新安装回眼眶，并连接上模拟神经，快斗的视力恢复了。

他看清了维修者的面容，也看清了当下的环境，色彩重新闯入他的感官。

红色，无可避免的红色，在快斗的视野里出现了开膛破腹的尸体，血肉暴露在空气里，令人作呕。他茫然地看向自己的双手，同样沾染着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色。这时快斗再度看向拉萨拉女士，原本微笑着的女人也变成了一具行走着的腐败尸体，对他狰狞笑着。

机器人在想，我做错什么了吗？这是突如其来的惩罚吗？

拉萨拉说：“可以站起来适应一下。”

快斗站起来，向拉萨拉道过谢后走向门外。

走出维修室的时候，游马仍然在等他，在一片猩红的视野里，游马没有任何变化，少年身上干干净净，带着阳光下的气息。看到恢复了的快斗，他就像是找到骨头的小狗一样那般欣喜。他是活着的……游马笑起来真可爱，快斗想到。

机器人又看向长长的走廊，碎肉挂在墙壁上，地板上涂满了鲜血的颜色，风干的内脏招来了苍蝇，路过的人也都是腐烂的尸体模样……只有游马，一个鲜活的、干净的活人。背着书包的少年一无所知地站在自己的身旁。机器人听见了亡灵的絮语。

吵死了。

“快斗，我们回家吧。”

“嗯，走吧，回去吧。”机器人简单地应答了一句。

但他们没走出几步，拉萨拉也随之跟出来。

快斗听见了女人的声音：“快斗少爷，菲卡先生一直在找你，所以之后某天，也许会有人登门拜访。”

机器人不知道拉萨拉所说的“菲卡先生”究竟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但他只是回答：“我知道了。”

“快斗？”

“别去管那些，我们回家吧。”

回到家时，游马的几个同学正等在家门口，他们是游马在学校时的好朋友，这次也只是想着许久没聚了，过来找年轻人一起玩。

“游马，这是你新买的机器人吗？”

“啊哈哈，我捡回来的，当时看他那么新，就捡回来了。刚从维修那里带回来。”

这时，另一个女孩说道：“他看上去可真漂亮。”

快斗没说话，只是抱住了游马。

好烦……一堆烂肉在说话。

一种冲动在快斗的计算中枢里生成，他想切碎这堆烂肉，或者搅烂自己的眼球。

同学们用一种揶揄的、暧昧的眼神看向二者，把游马看得开始不好意思。

那天几个年轻人聚在一起玩了好几个小时的电子游戏，整个过程中，快斗都贴在游马身边，和那些人保持着一定距离。游马只当是机器人开始变得黏人，并不明白其中原因。年轻人不时会拍拍机器人的脊背，安抚他的情绪。

与此同时，在实验室内，菲卡正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将长子接回来。

毕竟现在的主人看上去对他很好，什么都不知道的“快斗”或许就应该过着这种平静的、没人打扰的生活。

忽然，一阵古怪的笑声从通讯终端里传了出来。

有人入侵了菲卡的通讯终端。

一张年幼稚气的、可爱的面容出现在了大屏幕上。

“——拜隆！！”

“别这么着急嘛，菲卡博士，我的老朋友。我送上的小意外你满意吗？”

“你可爱的儿子所经历的一切你要听吗？”

拜隆·阿克雷德嗬嗬笑道，然后悠哉游哉地撕开了棒棒糖的包装纸。

“你要明白一件事，世间没有任何万全的选择，有些代价你不得不付出，这就是等价交换。小家伙身上所经历的痛苦，无不在证明着你这个父亲堕入了道德的无底深渊，有句老话不是那么说的吗？父债子偿，报应不爽。你沾染那些玄而又玄的巫术啦、邪法啦，这就是避免不了的呢。”

“我只不过是把那台机体偷了出来，然后装进了标注着性.爱机器人的盒子里，再塞进了商店的货架里。”

“他也许变成了某个人发泄肉.欲的容器，也许会有个小傻瓜待他很好。”

“但真的能逃过吗？”

拜隆的声音低沉，犹如暮色黄昏，将人牵引至冰冷的长夜。

“这是你背叛我……不得不付出的、一点小小的代价。”

“告诉你一件事，你的儿子并非死于仇杀，他是自杀的。”

屏幕那头的拜隆看到菲卡扭曲的表情，不由得露出了愉悦的神色：“潘多拉的魔盒由你亲手开启，你唤醒了那个年轻人心中天生的渴望。接触死亡者，为之欢愉。践踏生命者，为之狂喜。人类世界的道德与肉.体的本能相互撕扯，他发现自己正在因为践踏他人生命而感到无上的喜悦，他正在蜕变为杀人魔。他再也不能用‘这是为了弟弟’的理由欺骗自己。”

“于是，在那个雨夜，屠夫决定去死。”

“私欲的、非理性的爱将人类引领至万劫不复。”

“闭嘴！！！”

菲卡听不下去了。

最后，拜隆脸上的讥讽笑容长久地留在了菲卡的视野里。

像是在讥笑着他的恶行。

****

“快斗……你在干什么？”

本来是想起来喝点水，再回去睡觉的游马却发现快斗正站在浴室里，对着那面镜子，手指正掏着某些东西。做工精致的、漂亮的眼球被他放在干燥的台面上。机器人转头看向游马，黑魆魆的眼眶令人感到恐惧。“我……或许不应该恢复。”机器人有些失落。他干净利落地切断了另一只眼睛的模拟神经，然后再摸索着把眼球安装回去。那对漂亮的灰蓝色眼睛重新变得黯淡、没有焦距、没有生气。

这下他看不见那些令人作呕的血腥场景了，也看不见自己手上的鲜血了。

游马没再接着问下去，只是握住了快斗的手。牵着人坐下来。

他把人抱在怀里，温柔地摸着快斗的脸庞，犹如母亲的安慰。

“没关系的，既然你不想恢复，那我以后也不提这件事了。”

“你不去睡觉吗？明天还要上学吧。”

“没关系，我明天给班长他们打个电话，让他们帮我请一段时间的假期。现在只是陪你坐一会儿。”

机器人从游马的怀里坐起身，嗫嚅着嘴唇，似乎想要说出什么。大抵像是基督徒向主忏悔告解那样，他想要说出自己与生俱来的【原罪】。可他什么也想不起来。游马好似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但他对此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给快斗讲起了自己曾经做过的一个梦。

我曾经梦见过参加自己的葬礼，我穿着一身黑衣，走在朋友之中，大家都穿着用来参加葬礼的肃穆的黑色服饰，但大家却都欢欣鼓舞，所有人都在因为这场相聚而感到快乐，而我却比任何人都要更加快乐。因为死亡给了我这个和分散四方的朋友们再度相遇的机会。我们阔别许久，但友谊却并未失色。直到葬礼结束，我想着和他们一起离开。

但一个朋友对我说，节日已经结束，你是唯一不能走的人。

这就是我所理解的死亡，我想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快斗。

机器人认为，此刻少年仿佛真正地犹如圣灵附体。

机器人晃晃悠悠站起身，走近厨房，按照记忆摸索着拿出了之前买的巧克力。

没过一会儿，快斗从厨房里走出来，递给游马一杯热的、融化的巧克力。咕嘟冒泡，从杯中散发出了苦涩却又甘甜的气息。

“对你来说，还是这个比较合适吧。”

“陷在对未来的不安和恐惧里这种事，还是等以后再说吧。”

快斗这么说着。

游马笑道：“看来你心情好像好上很多了。”

随后他一饮而尽。

甘美的味道在少年的舌尖上跳跃着。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2023.8.21备注：修改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