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眼可见的，封序看着江执的脸从面无表情开始逐渐变沉。

封雨泽莽完了一句话一看江执的脸色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他张了张嘴：“不是吗？”

封雨泽挠挠头：“我记得刚刚门是锁上的吧。”

说到这封雨泽好像恍然大悟了，用一种形容不出来的看人渣的表情看封序：“表哥，你也跟人学包.养小明星那一套吗？不可以哦，姨妈不会允许的~”

语气中没带着丝看好戏的调笑的话，说不定会有两分可信度。

如果此刻江执手中有球的话，封序想不到球是先打在封雨泽脸上还是先扣在他身上。

但是如果封雨泽还不闭嘴的话，很难保证江执会不会真的直接就近从训练室拿个排球出来当场扣球。

“封雨泽，现在带着行李滚出去还是闭嘴乖乖找个房间收拾行李选一个。”

封雨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撇撇嘴提溜着行李滚上去了。

三层公寓忽然间又只剩下封序和江执两个人，空间很静，甚至有些静得不像话。

作为一个专业的二传手，封序在带队打球的时候总是习惯观察每个队员的情绪，如果攻手过于激进，会少几分细心和耐心，不注重观察四周被情绪主导。

这在球场上太致命了，甚至于一个人把整个球队带得急躁，连平时最基本的水准都发挥不出来。

严重的会直接换上替补。

封序下意识的在心里简单分析了一下江执此刻的心情。

愤懑不满，被误解的不痛快，对封序不着调的不作为而心生怨怼，或者更甚。

或许对其他人来说要哄上两句，像江左成的开导。

但对于江执，解决方法很简单。

打得他脑子里不敢再有过多的想法，让他看看自己的球技有多烂。

打成这样，怎么敢心生怨怼？

怎么敢在本来就烂的不行的技术上再分心想其他的事？

最好打得他自信心降到最低触底反弹，露出又疯又狠势必拿下一球扣到对面脸上的表情。

封序直接进了二楼模拟训练室。

简单在手上缠了几道胶带，封序捏起一个排球问：“打了多久？”

“一个半小时。”

“活动开了吗？”

“嗯。”

“好。”封序把球在手中转了一圈又稳稳停在了掌心，拉开双腿降低腰身，江执看不清他的表情：“那就开始了。”

和昨天相同的训练方式，但又有所不同。

昨天的训练室里有打球时渐渐沉重的呼吸声和排球不断打到地上，墙上反弹的声音。

今天的封序在每个发球的瞬间都会语音播报似的用平稳磁性的声音爆出球的朝向。

随着每一声手击打在球上的声音响起，带有回声的声音也落在了整个训练场上，再传到江执的耳朵里。

“右上旋转球。”

“触网球。”

“左上平抛直线球。”

“直线球。”

一声声接连不断的回声在耳边炸开。

江执甚至不用分心去考虑球发过来的走位。

却在扣球时次次被快速移动的人找准了节奏一样无论是拦网还是不拦网直接用手腕将球打过来，都在一瞬间下了结论然后稳稳打过他漏下的死角，他注意不到的盲区。

频繁的挥动胳膊，江执胳膊肘传来一阵刺痛。

江执忽然想起在训练场扣球时被人砸到身上，队友扯着笑道歉的模样：

“啊，不好意思，手滑了。”

“没砸坏我们的小天才吧？”

充满恶意的脸无限放大，一而再再而三的退步终于爆发了，江执一球扣在了那人脸上砸出了鼻血。

“我也手滑了。”江执说。

队友茫然的摸了摸鼻子冒出来滴到地板上的血，顿时怒目圆睁要上前揍江执，被几名队友拦下扶去冲水才过了这一茬。

江执最后被教练罚练了两个钟头，午饭都没能去吃就直接继续下午的训练。

回到现在，封序羞辱人式的爆方位发球法还在继续，一直打了一个多钟头江执也没能拿下一分，封序却像是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累，持续不断地高强度打压。

江执看出来了，这人根本不是在告诉他该怎么打，而是以这种戏耍的方式扰乱视听，让他集中注意力在球上和声音里分不清对面的人下一步的走向。

封序压根没想和他好好打。

一直在羞辱他，迷惑他，嘲笑他的鲁莽和不擅长攻于心计的大脑。

他和那些人有什么区别？他真的是想好好托球训练吗？为什么只找我？为什么又要以各种不堪入目的方式践踏他的自尊心？

封序和队里的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想看他出丑，看他因为条约的束缚打不还手。

封序把他当人看了吗？

那张嚣张邪妄的脸却好像记忆错乱的和另一张一点都不一样的脸重合了。

嘲讽，谩骂在大脑里循环播放着，人脸换了一个又一个，有他的家人，队友，有陌生人，球场的观众，最后放大的，是近在眼前的封序的脸。

“闭嘴！”

江执曲腿高高跃起，强势的爆发力将球猛地将扣到对面前排区，未被填充满的运动服上下翻飞露出一段劲瘦的带着青紫的腰身，带起一阵凛冽的风。

一声过于用力击打被反弹到墙上的球又弹的四处乱撞。

一声接着一声急促的喘息，江执撑着双腿半弯着腰以仰视的角度看向封序，额头的汗慢慢冒出来，江执眼里尽是偏执与疯狂。

他的手被余威震得感觉不到整个手臂的存在，强撑着忍着，右手紧紧握住膝盖不让人察觉身体经过那一球已经快要到极限。

每颤抖着哆嗦一分，近似于无的指甲就要狠狠在肉上陷进一点。

封序敛了眉目，淡漠的问：“一个小时一分，这就到极限了吗，八号主攻手？”

“再来。”江执滚动了一下喉结直起身，他强调似的压重了音：“再来。”

封序像打篮球一样将排球打在地上游刃有余的拍打了几下，最后一拍时用了劲将球高高弹起，封序默不作声的将球打了出去。

排球刮着江执的衣袖打过去没有被人接到。

第二球，第三球，江执警惕的注意着排球的动向，微微颤抖的右手却好像不要命了的一样一球比一球扣的猛，技巧用不上他就改主意横冲直撞的开始猛攻。

打法也越来越直截了当，封序想象不到为什么已经到极限的手腕还能发挥这么大的力气。

直到再一球被江执狠狠扣到界内，对面人忍得青筋暴起眼睛里都泛着红丝，手腕克制不住的抖得不像话。

封序却丝毫没有怜悯的趁着这个间隙将球猛地朝江执打了出去。

接球不及，江执被掀翻了出去。

冷眼看着半躺在地上想攥拳又没能握住的人，封序问他：

“还能起来继续吗？”

22：48

夜才刚刚起步，空旷的训练室白板上依旧是凌晨封序慎而又慎的落笔构成的平面球员组建图。

没有人名，没人代号，一眼扫过去甚至都看不懂白板上到底写的是什么东西。但六个相应的球手位上只有主攻手是空着的，是写上又被划了斜线的。

主攻手是一个怎样的位置？官方的说是球场上的主要进攻得分选手。

一个除了主攻手都能稳定发挥且有技术水准的职业球队，这个队伍的防守是无懈可击的。

一个一超多强的主攻手能稳定发挥他价值的，这个队伍的进攻是所向披靡的。

如果二传主要是通过言语疏导对队友进行情绪调整和鼓励，那么主攻手就是通过扣球进行无声的带动。

激烈的扣球，完美的对方招架不住的扣球，稳稳发挥二传的好球打得对面措手不及的扣球，是可以带动队友内心无处发泄的亢奋最终反馈在球上的是120%的发挥。

同样的，挫败的扣球，次次被对方看破拦网的扣球，是会让后排选手焦虑，积攒怒火，压抑，最后被负面情绪带的怀疑自己，怀疑球队，一蹶不振的。

封序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江执的身边蹲下身，他拿起江执抖得不行的右手手腕，大拇指摸索到掌心那面最中间的位置狠狠一辗。

江执抽痛的闷哼一声，又咬牙闭上嘴，目光不善的以处在劣势的角度毫不示弱的迎上封序不虞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