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我……在这？是姗姗告诉你的吗？”乐思柠虚弱的声音问着，她猜到是方家沁找不到她情急之下找到孟姗姗那了。
以前他这么做她一定会生气，可是……这次却没有底气责怪他。
方家沁没说话，心疼又生气地看着病床上那个穿着病号服，面色苍白，正冲他淡定微笑的小家伙，心都揪到嗓子眼了。
他沉着气性，脱下外套随意放在床尾，视线移到乐思柠带着青紫，还扎着点滴针的右手背上，面色铁青，忍着焦躁的情绪一语不发。
乐思柠知道他在生气，抬起右手去拉他腰间的衬衫衣角，手上的输液管随着她的动作拽着输液瓶轻轻晃动了几下。
“哥哥……”她轻轻唤了他一声，委屈巴巴地瘪着嘴，带着点淘气和撒娇的意味。
方家沁轻握住她牵着他衣角的手，小心翼翼地放回被子上，抬手稳了稳还在轻晃的输液瓶，还是没说话。
乐思柠又伸手去抓他的手腕，这回挂在杆子上的输液瓶晃得更厉害了。
方家沁又抽开她的手轻轻放回被子上，拨弄着输液管低声数落了一句：“别乱动。”
“别生气好不好？”这回换她来哄他了。
“要不你打我两下出出气？咬两口也行。”
“来吧！”说着抬起自己的左手臂大气地伸到他面前。
方家沁被气笑了，扯了扯唇角，在她边上坐下，伸手抚了抚她喉间的那道小伤疤，那是她当年动心脏手术时插管留下的疤。
“疼不疼？”他轻声问着，满眼都是心疼。
“不疼，全麻微创手术，一点伤口都没有。”她云淡风轻地，跟个没事儿人似的，还有点小得意。
“所以你那天不让我回茉城，就是不想让我知道你要手术了是吗？”
乐思柠抿着唇，默认。
方家沁轻笑，问她：“乐思柠，我是你什么人？”
“男朋友。”
“是吗？”
“不是……吗？”她侧着头，故作疑问的神情看他。
正放在床头柜上充电的手机振动起来，乐思柠转头看了一眼，没打算接，方家沁直接拔掉充电线把手机递给她。
“接吧。”
乐思柠看了他一眼，按下了接听键放在耳边。
“好端端的你关什么机啊？”曹焯一上来就抱怨，但语气比平时温和了许多。
“没电了。”
“怎么样？今天活过来没有？我刚刚给阿姨打电话了，她说还得一会儿才回医院，你一个人行不行？要不要我过去陪你会儿？”
“不用，我又不是动不了。”
“隔壁床那姐姐在吗？你别一会儿打着点滴又睡过去了。”
“在，你好好工作赚你的房子首付，别过来了。”每回她生病曹焯都跟长辈似的叨叨个没完，前两天是她没恢复状态躲过他的碎碎念，更何况这会儿方家沁在，真要过来了指不定会做些什么。
曹焯轻笑，“哟～声音都洪亮了，看来是真活过来了，行了，自己注意点，有事给我打电话。”
“嗯。”
等乐思柠接完电话，方家沁帮她把手机重新插上充电线，忍不住闷声一笑，自嘲道：“男朋友？我这个男朋友在你心里的地位可比这位青梅竹马的哥哥差远了。”
这语气无疑充满了怨气。
“不是……”
“所以你宁愿告诉他都不告诉我？”
“我没告诉他，是我爸不放心，找他帮我妈妈一起照顾我。”
“我本来是想告诉你的，可是你刚好要出差。”除了这个原因，更重要的是她不想让家人知道她谈恋爱的事，自然也不想让他在家人面前出现。
此刻她还在想着要怎么把他安心地“送走”，因为妈妈快回来了。
眼下这情况，貌似有点难。
“那些破事哪有你重要！”方家沁忍不住怒斥了一句。
乐思柠被他这声怒斥震住了，想去拉他手臂的动作瞬间停住了。
她轻颤了下眼睫，不敢再说话。
方家沁意识到自己语气太重，急忙把她抱在怀里，轻抚着她散在后背的长发，“对不起，我就是太着急了，不是有意冲你发脾气，对不起……”
乐思柠自然也没生气，回抱着他的腰，“那你能不能别生气了？”
“你知道我会生气，为什么还要瞒着我？”他低沉地说着，想抱紧她，但又怕弄疼她瘦弱憔悴的身体，只能轻轻扶着她的肩膀，让她靠在他怀里，心疼地护着。
“我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不想让你跟着担心。”
“都动手术了还不算大事吗？”方家沁简直要被这小家伙气死了，但还是得忍着，不敢在她面前发脾气。
“你骗我忙着考试复习，骗我在图书馆不方便接电话，结果却瞒着我住院手术，柠柠，你知不知道我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他轻抚着她的后脑，眉头紧锁，眼神里透着深沉和忧伤。
他亲吻了下她的额头，抱着她的力道稍稍加紧了些，“刚才在来医院的路上我真的很生气，甚至想骂你一顿，你怎么可以瞒着我？这么大的事，你居然……”他停住了，那些数落教育的话不忍心也舍不得说出口了，除了心疼和担心，更多的是歉疚，“柠柠，对不起，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竟然没有在你身边陪着你。”
“我没怪你，我又不是小孩子，这点事情还是能自己解决的，别担心了，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我担心的不仅是你的身体，你的个性太倔强太独立了，而我这个男朋友居然没有被你依赖的价值，让我觉得没有安全感，我真的特别害怕……害怕有一天你不再需要我……”他抱紧她，双眼愈是通红，“柠柠，我求你不要这么坚强，你可以矫情，可以任性，可以依赖我，甚至可以不讲理……”
她不想让他继续这么自责难受，打断了他的话，打趣道：“我要是变成那样，别说你了，我自己都得烦死。”
“我说过会照顾你一辈子，我不需要你坚强不需要你懂事，更不需要你什么都替我着想，什么工作出差，那些破事能有你重要吗……我是你男朋友，我愿意为你遮风挡雨，为你做任何事，只希望你以后什么事都不要瞒着我，行吗？”
他望着她的眼神带着乞求。
“嗯，行。”她点点头。
他亲吻了一下她的头发，又把她搂回怀里。
“你知道在你失联的这十几个小时里我有多担心吗？尤其是你手机关机以后。”
“我没失联，就是这两天老是犯困想睡觉，早上给你发微信的时候我爸发来视频，接着又碰上医生来查房，然后……我就忘记了……接着又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才发现手机没电了。”她认真解释着“失联”的缘由。
“你这个小家伙，真是把人吓死了，林嘉以为你出了什么事，都找到我这来了，给她回电话了吗？”
“我刚才正要给她回电话你就出现了。”
“那要不要先给她回一个，不然她一着急会不会像我一样直接去学校找你？”
乐思柠点头，急忙给林嘉回电话，在方家沁的提醒下编了同样的理由让她安心。
得亏她及时回了这个电话，林嘉真的准备拉上季明昊来茉城找她了。
在手术之前林嘉就说元旦要来茉城找乐思柠，或者让她和方家沁去峰源，但乐思柠扯谎说自己元旦要回家看外婆，两人只好改约下个月的第二个周末见面。
乐思柠想起来一件事，便问方家沁：“你找孟姗姗了？”
“嗯，你失联太久，我担心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只能给她打电话了。”
“那你……告诉她了？”
“没有，我都没给她机会追问就飞奔来找你了，不过她那么聪明，应该也能猜到了吧。”
乐思柠默叹了口气，想着孟姗姗不是个爱八卦的人，应该不会到处宣扬。刚想到这里，孟姗姗的电话就来了。
她看了一眼方家沁，接了起来。
“姗姗——”
“思柠，方学长刚刚打我电话找你，他知道你住院了特别着急，我把你的病区和床号告诉他了，他找到你了吗？”
“找到了。”
“老实交代，你们是不是……”
“是。”还没等孟姗姗问完，乐思柠就老实承认了。
“我就知道，你说你是不是伪闺蜜？谈恋爱居然都不告诉我们……”
“别这么大声……”
“没事儿，我在走廊，旁边没人，说吧，你和方学长，你们俩暗渡陈仓多久了？”孟姗姗有点兴奋过头了，在电话里就要兴师问罪。
乐思柠抬头看到方家沁明显得意的表情，细声对电话里的孟姗姗说道：“以后跟你解释，你先别告诉别人……”
方家沁伸出手，示意乐思柠把手机给他，乐思柠摇头拒绝，他依然坚持，然后直接把她的手机从耳边抽走了，按了免提键。
“姗姗学妹。”
“方学长。”
“相比学长这个称呼，我更愿意听你叫我一声姐夫，不是我要占你便宜，你比我们家柠柠年龄小吧？”
姐夫？
乐思柠眉头微皱，瞪了他一眼，伸手要抢回电话，刚举起被他握住了，大拇指指腹轻轻在她手背上摩挲着。
“你们家……柠柠？所以……学长的‘唯一’就是思柠？”她可能也怕被别人听到，轻声细语发出疑问。
“那还能是别人？”某人笑得特别得意，“叫姐夫。”
“学长，不，姐夫，你这个角色转换太快了，我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呢。”孟姗姗仍然处于不可思议中，但对方家沁说话的语气没有像对乐思柠那么随意。
“你必须适应，放心，姐夫不会亏待你的，今天的事谢谢你，改天请你吃饭。”
孟姗姗哈哈笑了，“那就先谢谢姐夫啦。”
这么容易就被收买了？
乐思柠轻叹了口气，对孟姗姗的适应能力有些无语。
“应该的，不过我们家柠柠现在还是个病人，别为难她，你要兴师问罪就冲我来吧，我保证比她坦白的更细致。”
“姐夫威武，思柠今天怎么样了？我们准备傍晚下课了过去看她，不知道方便不？”孟姗姗的语气富有深意，还带着些许调侃。
“当然可以，”他说着冲乐思柠温柔笑笑，继续说道：“姗姗，遵循我们家柠柠的要求，虽然姐夫心里也很不情愿，但还是要请你帮个忙，鉴于她现在还没毕业，所以我跟她的事情……”
孟姗姗秒懂，即刻回应道：“明白，我保证不跟别人说。”
“谢谢理解！姐夫再加你一顿饭。”
“姐夫大气，那我就先不打扰你们了。”
“小姨子真懂事。”
乐思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