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

陈端方仔细回想朋友向他透露的信息，接下来几天他分别约见了好几拨人，有些带着设计师，有些只他一人。

不管回到酒店时的状态如何，当日事情是否办得顺利，第二天出门，他必定西装革履，精气神十足，剪得板正的头发根根竖起，腋下夹着公文包，步子迈得又大又快，全看不出头天晚上只睡四五个钟头。

两位设计师跟着他跑上跑下，见了不少人。会面总是陈端方打前阵，再适时向对方推出他们。他谈话干脆，滴水不漏，在这个年纪能做到这样，实属难得，也不知他是怎样修炼的。

他们心下暗自佩服，对陈端方又高看一眼。造物主如此不公允，把他的外表塑造得这般齐全也就算了，连脑子也生得这样聪明，活该给他打工。

陈端方在外地盘桓五天多，事情办得差不多，该见面的人也都见上了，他才在周六傍晚返回蓉城。设计师先他两天回来，返程路上只他和司机两人。司机沉默着开车，他先还开着电脑做事，后面实在顶不住，在车里昏睡大半天。再醒来时，隔着车窗看到的是璀璨的城市灯火，到蓉城市内了。

“直接开到我家吧。”陈端方吩咐司机道。

司机应了，问需不需要拐到他常吃的一家店里打包饭菜，他晚上没吃。“不用，直接回家。”陈端方双手搭在膝盖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

家里静悄悄的，一点亮光也没有。陈端方疑心于晓宇已经睡了，他放下随身行李，轻手轻脚地进了卧房，打开灯一看，床上并没有人。

肚子适时地咕嘟咕嘟响，真有些饿了。他预备去厨房捡点吃的，打开冰箱一看，保鲜层满满当当的吃食，还是他妈在婚礼前带过来的，看着没怎么动。他不在家的这几日，于晓宇大概没有开火。他取了一只苹果，扭开洗碗槽水龙头，在水下淋了几遍，就把苹果往嘴里送。

陈端方大剌剌地坐在沙发上啃苹果，三两下就把一个七八两重的苹果吃得精光，果核都下了肚。他扯过几张纸巾，很随意地抹抹嘴角，擦擦两只手。

“你在哪里？”他拨通于晓宇的电话，语气不善。

“咦，你回来了？”于晓宇假装没有听到陈端方话语中质问的意思，她停了两秒，见陈端方没有答话，她接着道：“我还在公司，今天赶一个方案，做完了就回来。”话没说完，就听到电话挂断的声音。

于晓宇看着手机，出了一会儿神，嘴里嘀咕一声“幼稚鬼”，便扭头继续忙她的事去了。

陈端方撂下电话，揣着手机，就出了门。不到半个钟头，他就将车开到了软件园。

于晓宇见陈端方又打电话来，她不自觉地撇撇嘴，眼角眉梢却露有几分喜色。

“很快就好了，你先睡吧，不用管我，我忙完这点就回。”

陈端方顿了顿，“我在你们公司楼下，下来吧。”

于晓宇没料到陈端方会来接她，她用鼠标在文档上上下滑动，翻检一天的劳动成果，离结束还差那么点儿，原计划收完尾，再回家休息的。

陈端方出差回来，巴巴地跑来等她，留他一人在下面，她过意不去。刚刚在电话里，他听起来有些生气，再让他等，他肯定要闹别扭。而且，她也快一周没见到他了。这样想着，于晓宇几下就把东西收检好，很快出了公司。

她走出办公大楼不久，就看到陈端方的车，停在路边，打着双闪。这时节还是初夏，夜风拂在身上，凉凉的，并不燥热。

软件园里互联网公司多，周末加班是常有的事。于晓宇看着那些同她一样，刚从办公室出来的人，又想到不远处等着的陈端方，不知怎的，她的心轻悠悠的，像鼓起的帆，要飘起来。她呼了几口气，一路小跑着往停车的地方去。

“你来开车吧，我坐副驾。”于晓宇才拉开副驾驶的门，陈端方从车上下来了。她却没动，嘴里说道：“我很久没开，还是你开吧。”

“我在你旁边看着，怕什么。”陈端方一面说着，催促于晓宇赶紧坐到驾驶座，“现在这大半夜的，路上车少得很，你放心地开。”

“你不困吗？”于晓宇想起几个月前她第一次开车上班，一路上战战兢兢，平均速度开到25码，不停有车主在她身后按喇叭，还有人把头钻出车窗外，朝她大声骂娘的。她7点从车库出发，到公司已经9点过。事后，她对陈端方说起来，他笑得打挺，仿佛听到了很有趣的事。于晓宇生气，几天没理他。

陈端方说不困，于晓宇看他的表情，他肯定和她想到同一件事，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于晓宇也想在他面前扳回一局，心一横，方向盘已经被她紧紧攥在两只手中。

果然如陈端方说的，路上车很少。又有一个大活人在身边，于晓宇放下心来，不知不觉平稳地开出很远一段路，她还能分出心和陈端方说话。

“你开的导航不是到家里的路？我们是要去哪里啊？”

“先去吃饭吧，我都要饿死了。”陈端方说着，就着于晓宇的手略微扶正方向盘，“手放松，不要抓那么紧……对，就这样，再松一点，方向盘没有长脚，不会跑。速度慢一点，你开到100码了……”

这一路出奇地顺利，陈端方开始还指导几句，后面任于晓宇发挥，他在一旁闭口不言，不时侧过脑袋，看她两眼。

于晓宇激动又紧张，下车时满手心的汗，陈端方拉着她的手，“这不挺好的，你说你……”于晓宇怕他要提上次开车的事，甩开了手，陈端方不做声，重新伸出手去，把她的手牵了过来。

菜一上桌，陈端方就大口大口吃起来。于晓宇晚上吃过的，因怕长胖，只搛了几口素菜。她坐在一旁，翻翻手机，觉得无聊，便看着陈端方吃。

“你饿成这样，回来之前怎么不先填填肚子？让司机给你买一份，在车上吃也是好的。”

陈端方只顾着埋头吃，并不接话。于晓宇看他还是穿着西装，铁定是回家转个圈就出来了，没来得及换。等他吃完一碗，再添饭的间隙，她让他把外套脱下来，“衣服我拿着，油星子溅到衣服上，不好打理。”陈端方依言把外套递过去，于晓宇接过来，随手搭在她臂弯里。

吃完饭，回去的路上依旧由于晓宇开车。她这回有了自信，心里轻松许多。陈端方问到她的工作，“怎么周六也加一整天班？要是我没来接你，你准备几点钟回？”

于晓宇心里道，如果你不来，那我怎么着也要到十一点半以后，回家要到十二点多了，嘴里却说道，“也没多久，我原本打算做完了就打车回去。”

陈端方默然了一会儿，“太晚了打车也不好，你以后还是开车上班，尤其加班的时候，也自由些，坐地铁总要等，过了时间也没有。”

“我没想到今天会这么晚，平时还好，下班时都能赶上地铁的。早上开车，还没有坐地铁方便，太堵车了。”

陈端方见于晓宇并没有开车的打算，他也没再勉强。

两人回了家，于晓宇一眼瞥到地上的行李箱。她走过去，将箱子推到墙角，喊陈端方把要洗的衣服拿出来，她明天送去干洗。

陈端方应了声，把在酒店换的衣物丢到脏衣篮，回转身，见于晓宇抱着衣服进了卫生间。他立在外面，隔着门板听了会儿水声，很有些心猿意马。他松松衬衫，一边解纽扣，一边开门，左扭右扭，门不动分毫，原来于晓宇把门反锁了。他不由得发笑，略微一想，自去了主卧里的洗手间。

陈端方洗漱完出来，见于晓宇已经坐在床上，上半身靠着床背，薄薄的一床毯子堪堪遮住两条腿。她半低着头，双手在手机上飞快地舞动，大约是在打字。

“你还没忙完么？”陈端方也翻身上了床。

“工作群里有消息，我处理下，没看到也就算了。”于晓宇说完，侧过身子，拉开床头柜抽屉，将手机丢了进去。

“你没洗头？”陈端方直追着于晓宇的背影。

“没有，你没听说，天天洗头，掉头发快，很快会成秃子，我可不想。”于晓宇说着，捻起一缕发梢，送到鼻子底下嗅嗅，“我昨天才洗过的，没什么味道啊！有什么不对吗？”她说完这话，瞟一眼向陈端方。

陈端方一笑，“也没什么。我不过是想到有人洗完头发，不吹干就睡觉，我拿毛巾帮她擦，她还怪我，嫌我烦，你说这人是不是很没良心？”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于晓宇知道陈端方在曲里拐弯地说她，她对于这事竟是一点印象也没有。见陈端方不说，她干脆也不管，两眼一翻，鼻子一哼， “谁要你的良心？”

“你不要我的良心，那你说说你要谁的？”陈端方熄了灯，探究似地问道。

“我谁的也不要。”于晓宇脱口而出。

这话一出口，陈端方好半晌没开腔，两个人的沉默在这寂静的夜里很有几分尴尬。于晓宇有点后悔逞一时口舌之快，这些话自己想一想也就算了，何必要说出口来。

黑暗中，于晓宇察觉到自己被人慢慢靠近，陈端方的鼻息擦过耳畔，她觉得痒，伸出手去挠。陈端方一把握住她的手，“别动。”他自己倒腾出一只手，在她耳朵上捏捏，于晓宇更觉得痒了，她扭动着身子，几乎要笑出声，“好痒，我自己来。”陈端方也就由她去，过后，他又把她的手抓起来。

“你为什么要锁门？”

于晓宇没有听懂陈端方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她“嗯？”一声，声音低低的，在这漆黑的夜里，格外清晰。

“你刚才为什么要锁门？家里又没有别人。”陈端方不待于晓宇回答，很迅疾地捉住了她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留言的朋友们，我有好久没开文，以为没什么人看了。感谢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