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主任被抓的时候沈乔思并不清楚，因为她刚从邹主任办公室出来，就被副厂长叫走了。

何副厂长是个精瘦的中年人，板着脸的样子有几分戾气，对沈乔思说话也很不客气。

她进门已经十几分钟了，何副厂长就和没看见一样，让沈乔思一直站着等。

等到他喝完嘴里的茶以后才开口，“小沈同志来了？”

也没让她坐下，也没让她开口，何厂长就自顾自的往下继续说着，“你最近的工作开展的不错，但是……”

这个长音一出，代表着接下来的话才是重点。

“开展工作的时候也不能忘了老同志对单位的贡献。现在很多老同志对你意见很大，单位出于统筹考虑，可能对你的岗位会有所调整。”

说这些话的时候，何富手直接拍向桌子，声音也提高了几分，试图从音量上对沈乔思造成心理压力。

接着他又放缓了语速，“对于你的工作能力，组织也是看在眼里，我也很希望你这样的年轻同志能够有更好的发展平台。”

“但是很可惜我并不分管你们这部门，如果换个有能力的领导，也许你们能有更好的发展，毕竟幼苗还是太脆弱了。”

“你说是吗？”

沈乔思并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选择，“谢谢领导的指导。”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该讲的话已经讲完了，何富也没有阻止她离开，他相信现在这么明显的形势，是个聪明人都知道该站谁。

等到他控制了这个部门，肯定派自己信任的人当主任，到时候卖的钱全都进自己的口袋。

本来就是要销毁的废料，账面上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何富的打算沈乔思并不清楚，但是赵主任被抓的事，她倒是知道的很快。

刚回到办公室，王燕就过来和她汇报了，讲起赵主任狼狈的样子，眼里是说不出的开心。毕竟她们现在也算是厂长的人了，副厂长的人被抓，代表着她们这方的获胜。

“沈姐你是没看到，姓赵的走过走廊的时候，一批人的脸都青了，我还看到那个……”王燕明显是围观了全程，还注意到了其他人的脸色。

沈乔思现在并不关心这些，副厂长的落败是注定的，她们不应该过多的把目光放到失败者身上，于是她制止了王燕接下来的话。

转而把之前她交上来的数据拿了出来，“这周的出库数量有比较明显的下降，是什么原因？”

说起工作上的事，王燕迅速恢复了状态，“我调查了我们周围的情况，城里的销售数据大幅下降，农村和上个月比也有所下降。”

“最大的问题还是那些私人作坊对我们的冲击，他们的布更便宜而且我们到现在也没有谈下来厂里棉布的销售权。”

说到这她看了眼沈乔思，她们没谈下来的最大原因就是对方是何富的人。

“不着急，姓赵的被抓，何富的权威肯定会被动摇，而且他还打算拉拢我，对方应该不会再故意为难了。”

“运输队那边有什么问题吗？”她看着手底下的申请，询问着王燕具体的情况。

“因为销量下降，所以销售员在想着去往更偏远地区，想申请运输队调整线路。”

“越偏远的地方越要注意人身安全，申请出差的必须三人为一组。”所有的决策就在这样的讨论与对话中被决定了下来。

投身到忙碌的工作中以后，时间就过得很快，等到沈乔思想起来要去和邹主任谈合作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了。

这个时候，赵主任也被查出来了贪污的具体数目。

据说这笔钱不是从原配家里查出来的，而是从情人的房子里搜出来的，一并查出来的还有情人的房子也是用赃款购买。

赵主任的老婆听到这个调查结果直接疯了，当着警察的面抓破了赵主任的脸。

好在最后只是口头警告了一下，就放她回来了。

出了这件事，他们一家人都没脸在厂里呆下去了，两个老人和他老婆带着小孩和行李坐上了火车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件事带来的后续影响是其他领导也被波及到，查了查账务问题，大部分都没查出什么问题，有几个平时手脚不干净的就没能逃过。

奇怪的是被查出来的都是何厂长的手下。

听说心情不好的何厂长最近叫了好几个人去他办公室，听说他们都被骂的很惨。

刚出办公室就听到何厂长叫她过去的沈乔思，想到这条传言，心情有些复杂。巧的是没过多久厂长也派人来叫她过去。

最让人没想到的是邹主任亲自过来，说想聊聊合作的事，当然他在看到两个厂长来叫人的时候就已经识趣的离开了。

但是他过来的行为也表明了他的立场好像有所动摇了。

作为一直站厂长的人，沈乔思肯定是去了厂长的办公室。

在见到厂长的时候，她还暗示性地提了一下，“厂长，找我有什么事吗？副厂长那边好像也找我有点事。”

听到这话厂长笑了一下，“他那边应该没事了。”

之后他只是关心了一下沈乔思的工作进展，并没有什么实际的内容，随便聊了几句就让她离开了。

临走前他突然问了一句，“听说你们最近的业绩有所下降？”

“领导请放心，我们已经在解决这个问题了。”沈乔思听出了厂长话语中的提点，出了门立马去了邹主任那。

这一回来邹主任又是端茶倒水，又是鞍前马后，和之前的态度完全不一样了，谈到进货价格的时候，更是同意以最低的价格供货。

“大家都是厂里的同事，互相帮助也是应该的。你说是吧，沈主任。”边说这话，邹主任痛快的就签了字。

上头一同意，下头立马就实施了起来。沈乔思的人拿着文件就去找了仓库调货，下午布就被运走了。

这批货都是厂里的好料子，市场的零售价是两块钱一米，他们内部批发价是一块钱一米，利润空间没有废弃布料大。

沈乔思也没有贪心的一下子要了大量的货，而是用小部分先试试水。

卖不出去的碎步则全部降低价格，大部分转向了农村市场，之前打算深入其他地区的人已经有了不错的消息。

新的市场带来的是突然增长的销售量。

全国不是各个地方都有纺织厂，也不是每家纺织厂都像她们一样这么大胆发展。

之前沈乔思一直专注于省内的市场，这次其他销售员的成功，让她发现自己忽视了外面更大的市场。

她立马调整了策略，“之前咱们有堆积的卖不出去的货，可以试着往省外销售，外面还有更大的市场。”

当发现需求远大于她们的供货量以后，沈乔思找上了厂长，想扩大产量。

现在厂里的人一部分去研究涤棉布了，剩下的全员在岗完成当年的生产目标，实在没办法再多出机器满足沈乔思这边的需求。

想要多加两天生产线也不可能，厂里没那么多钱，现在最重要的项目还没有盈利，厂长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

最后只有另一种方法了，和其他纺织厂合作。

虽说同行是冤家，但是有钱能赚的时候，大家都是好兄弟。

作为同行业比较出色的纺织厂，沈乔思非常轻易的就要到了其他几个厂负责人的电话。

与此同时，厂里也终于把涤棉布的模板研究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