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乔思觉得九十年代是个很神奇的年代，一边是很多人抓住机会实现了鲤鱼跃龙门，一边是许多工人下岗家庭破碎。

有的厂存活了下来，有的厂永远消失了。

现在这个服装厂就在寻求突破，沈乔思上门寻求合作的时候，厂里的负责人并没有立刻拒绝。

两个人就合作的问题进行讨论，当听到沈乔思的成本打算先批发一批货去尝试一下，负责人的脸色就有些为难了。

“我们厂最近确实有这方面的意向，但是这个事也不是能随便定下来的，对于合作的人选也是要经过多方位的考核。”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服装厂虽然和私人合作了，但是对合作者也是有要求的，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和他们合作的。

委婉的拒绝沈乔思听懂了，但是她还是想争取一下，毕竟考虑到后期的销售，私人小作坊的生产效率不一定跟得上。

但是负责人的态度很坚决，如果一次性进的货物太少，只能按照他们对外出售的零售价购买，这样就没有价格优势了。

最后她们只能放弃和工厂的合作，开始寻找靠谱的私人作坊。

这里私人作坊也不少，有不少工人还是从服装厂出来的，一些布料的花纹也能看出服装厂的风格。

也许是因为来这里进货的人实在是太多了，经常有人打探消息，所以沈乔思没一会就搞清楚了这个地方的大小势力。

这里最大的头头是个叫东哥的家伙，他搞了个作坊，请的全是服装厂里出来的工人，做衣服效率又高质量又好。

稍微差一点的就是西边的一家私人裁缝铺，价格便宜衣服样式也都很好看，还可以私人定制，唯一的问题就是裁缝铺就两个人，做衣服速度有点慢。

还有个刘哥家的铺子，他家的衣服质量一般样式也很普通，胜在便宜，所以也有不少人喜欢去他那进货。

除了这三家，其他都是小打小闹不成规模，也就是混口饭吃。

有些不规矩的小铺子经常会欺骗外地人，有些没势力的外地人也不敢闹大，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告诉她们这些的小哥还好心提醒她们，“走路上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你们的钱，咱们这扒手专盯外地人偷。”

“小哥，那小偷怎么分的出谁是外地的谁是本地的？”沈乔思有一件事，她看自己和这的人也没什么区别。

“咱们这地小，本地人互相都认识。”小哥说这话的声音压低了一些。

沈乔思顿时觉得有点意思，大家都互相认识，那是不是也认识小偷呢？

小哥没有在多说什么了，转头忙起了自己的生意。

听了这么多消息，沈乔思也不急着要把这事敲定下来了，她决定在这里待几天，在这个县城逛一逛，把刚刚听到的三家都去看看再决定。

今天已经有点晚了，她这个时候去找人家谈合作也不太合适，只能先找一个地方住下来，明天再看。

县城里的招待所建的还挺好的，房间里两张床的床单被套看着都挺新的，一个晚上两块钱有热水。

晚上临睡前沈乔思问起了万方言的打算，“你明天是和我一起，还是有别的事？”

当时讨论进货的事的时候，沈乔思本打算自己一个人过来试试，万方言担心她身体吃不消，所以跟了过来。

但是沈乔思觉得，万方言应该是有自己的任务要做的。

“明天我没什么事和你一起吧，不过我们走之前我可能要去南城那一趟。”

“行，正好火车上遇到的刘莹莹她们在南城大学，到时候你去办事，我去看看她们，然后再一起回去。”

就这么干脆的决定了以后，没了要烦恼的东西，沈乔思迅速进入了睡眠。

月光照进房间，借着月光万方言看着沈乔思的脸，好像没有什么能够让她烦恼一样。想了想他还是压下了之前想说的话。

…………

在招待所睡了一觉，成功恢复了一些体力，早上起来沈乔思就开始到处找有什么好吃的地方了。

找来找去就看见一个卖大饼的，为了不饿肚子沈乔思硬着头皮买了两个，结果没水差点被噎死，最后没吃完的饼全进了万方言的肚子。

她们先去了那家裁缝铺，是祖孙两开的店。店铺不大，小小的地方挂满了样衣。

和服装厂出来的同一版型的衣服不同，裁缝铺这边会根据每个人的身材做调整，这里也接改衣服的单子。

老奶奶很擅长做旗袍，刺绣也很厉害，孙女还在学习中，平时只能打打下手，接待一下客人。

早上也没什么生意，沈乔思坐在店里和两个人聊了会天，讲起现在的服装样式，老奶奶有着自己的想法。

就是可惜她的精力不够了，她的孙女手艺还不能出师，很多想法都没法实现。

她还拿出了自己画的草稿显示给沈乔思看，很多草稿都有后世流行的元素，老奶奶真的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

老奶奶的裁缝铺和东哥的厂子离的挺近的，说是厂子，也就是租的几个房子拼成的厂子，隔挺远就听到了机器运转的声音。

这个规模已经差不多够得上一个小型工厂了，她们还没靠近，就被附近两个男的拦住了，“过来干什么的？”

“你好，请问李哥的厂子是在这吗，我们是来谈合作的。”

两个人上下打量了一下她们，判断她们不是来找茬的以后态度好了不少，“李哥今天上午有事出去了，他下午才回来。不好意思，你们下午再来吧。”

计划被打乱，沈乔思她们只能先去那个据说卖的很便宜的刘哥家了。

也不知道刘哥家是怎么做到把成本压的这么低的，沈乔思按照她上辈子的经验算了算，这个批发价几乎没有利润了。

在这个价格下他衣服的质量差似乎也不是什么很大的缺点。

唯一的问题就是刘哥他们对于批发量也有要求，对于沈乔思的规模根本看不上。

“我们虽然前期批发的货比较少，但是反响好的话以后肯定会扩大规模的。”

“我们这规定就是这样的，谁知道你们以后还拿不拿得出这个钱了。”

“出不起这个钱来干什么，快走快走，别挡着我们做生意。”

倒霉的被赶出去以后，沈乔思站在路边，决定先去吃个午饭，再去李哥的厂子看看，如果还不行的话，她们就去看看小铺子。

没想到之前好心大哥提醒她们的小心这儿的扒手，沈乔思还以为是和火车上的一样，偷偷的进行。

没想到这的偷窃行为这么嚣张，直接当街抢包。沈乔思一个没留神，抱在怀里的包就被抢走了，她的手都扭了。

两个人追上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最后在一个小巷子里彻底追丢了，更糟糕的是她们好像迷路了。

也不知道小巷子哪来那么多拐弯的路，她们绕着绕着就出不去了。

最后顺着太阳走，她们成功的走进了死胡同，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下，都沉默了。

就在她们准备继续找出路的时候，墙后面突然传来了声音，“老大，那个姓李的太过分了，一点活路都不留给我们。”

“刚刚咱们有批货又被他截了！”

“什么！狗日的，给他几分脸色，他还真以为自己在这只手遮天了？”

沈乔思看了下万方言，眼神询问他要不要离开。

还没等她们商量好，后面又传来了声音。

“那个姓李的也得意不了几天了，就他那个厂子，招那么多人，明晃晃的靶子。”

“大哥，你准备？”

“呵，咱们碰不得，上头还管不了？放心，他没两天好日子过了。”

“到时候厂子里那些人那些货都是我们的。”

沈乔思怕惊动墙后的人，一直没敢有什么动作，直到脚都蹲麻了，他们才离开。

直到太阳都快下山了，沈乔思她们才从小巷子里走出来，本以为都这么晚了，李哥说不定不在了。

李哥是个膀大腰圆的大高个，看着不太好惹的样子，但是说起话来非常的随和。

沈乔思也是在和他聊天的时候才知道，李哥听小弟讲了以后，一直在厂子里等着她们。

对于合作，这么小的批发量肯定拿不到特别优惠的价格，李哥他们只能在这个范围内尽量便宜。

聊到最后，沈乔思和李哥的想法都有共鸣，她也非常喜欢对方做生意的风格，想了想还是把刚刚在巷子里听到的事情告诉了他。

听完事情经过的李哥依旧笑着，还想请她们晚上一起吃个饭，最后沈乔思还是拒绝了。

本来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沈乔思之后也找了几天小作坊，要么质量不行，要么产量不行，而且价格对比下来也没什么优势。

最后还是决定和李哥合作。

巧的是，李哥好像也有事要找她们。

到了厂子里，打了声招呼以后李哥就拿出了一个熟悉的军绿色布包。

当时怕丢，沈乔思还特地在包上缝了自己的名字。

之前她们也去找过派出所，对方一直让她们等消息，本来以为这包都找不回来了。

没想到出现在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