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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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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么声音?”徐淮度艰涩地向小雀斑询问道。

小雀斑向门外瞥了一眼,表情难得有些呆愣,沉默着没有做声。

按理说,徐淮度的视力和听力情况要远好过自己的舍友,只是在刚刚那番精神攻击之下,他的五感都有些混乱迟滞了。徐淮度凝神聚力听了好久,才渐渐明白了小雀斑出现那种表情的原因。

门外的声音准确来说源自楼下,三好生的舍友王强在拍打着他们的房门,乞求三好生让自己进去。

“我说了,你们这些n……你们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再把你放进屋里?我可不放心。”

三好生已经将自己的舍友视为仇雠,好像去除掉舍友,是在为自己免除一场灾祸。

“我不会的,我不敢的,求你了!求你让我进去吧!”

王强微弱的哀嚎并没有引起三好生一丁点的同情。屋里面直接断了声音,这是连回应都懒得回应了。

补习班第二条规则规定【学习成绩差的孩子低人一等,必须要听从好学生的指令】;补习班第五条规则规定【晚上熄灯后,必须待在自己的房间】;补习班第三条规则规定【走廊上,严禁奔跑喧哗】……

规则一条又一条,像是密密麻麻的咒语,几乎断绝了王强所有能做的努力和反抗。

可却没有一条规则告诉他:到底,怎样才能活下去?

凄切悲恸的哭声幽怨绵长,像是初晨时海上的薄雾,混沌中夹杂着黑暗,悄无声息地飘散进了所有人的房间。

该怎么办呢?到底该怎么办呢?怎样才能活下去呢?

王强入学测试的初始分数本来就低,跟汤姆并列排在倒数第一,再加上解剖实验中第一个上台,不仅被倒扣了10分,还丢掉了一只胳膊。哪怕是在后面的测试中,又被加了15分,面对三好生,他依旧是绝对的弱者。

弱者是无法忤逆强者的。

巨大的威压之下,弱者也想反抗,可刀锋既然无法指向强者,那就必然要寻找另一个出口。

王强盯着自己空空荡荡的袖子看了许久,突然伸出左手用力攥住,古怪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满分的房间就在三好生隔壁,将门外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他摸了摸因为王强瘆人的笑声而激起的鸡皮疙瘩,莫名打了个冷颤:这个人,难道是疯了吗?这大半夜的,笑什么啊?

然而,王强不仅没有疯,思路还极其清晰。

他压低了声音,以一种童话故事中黑暗巫师的腔调,近乎吟诵地说道:“不放心吗?难道令人不放心的存在,就只有我自己吗?长夜漫漫啊,你们谁又敢担保自己的舍友,不会做出什么事情呢?”

他每一句话的尾音都拉得很长,像是探出了一个又一个小钩子,搅得人心乱如麻。

“睁着眼吧,求求你们今天晚上一定要整晚、整晚、整晚睁着眼。否则,在你闭上眼的瞬间,说不定,就是你身边人站在你的床前向你举起利刃的时刻。”

“哈哈哈哈哈哈哈……”

王强一开始还竭力压低声音,但随着后面情绪尽数倾泻而出,他的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像是不受控制一样,笑得声嘶力竭。

“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一楼大厅的座钟准点报时——晚上九点了。

伴随着钟声一起响起的,是一阵带着哀嚎的、如同烟花绽放一般的爆炸声——“嘭”。

钟声过后,门外再也不曾响起王强的声音。

整栋楼内,一片死寂……

“他是,他是炸了吗?”满分无措地看向自己的舍友。对于门外发生的一切,他既想寻根究底,又不敢探知分毫,整个人全然处在一种矛盾又焦虑的状态中。

而此刻,这种情绪唯一的倾泻对象,只剩下了他的舍友——安林林。

安林林跟满分长得有点像,一副黑框眼镜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来的下颚上鼓满了大颗红彤彤的青春痘。许是因为近视的原因,他眯着眼看向满分,语气茫然中透着一丝信号接续不良的卡顿:“应该是、炸了吧,刚才嘭的一声,像烟花一样、炸了。”

“炸了,炸了……”安林林像是还沉浸在刚才的爆炸之中,神神叨叨地重复着这两个字。

满分焦躁地捂紧自己的耳朵,但是那股声音却像是有魔力一样,不住地往里灌:炸了,炸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又想起刚刚王强说的那几句话:难道令人不放心的存在,就只有他吗?

满分的脑子像是不受控制一样,开始不住地往外浮现各种各样的画面和片段:一会儿是遍地肉糜,天花板上也斑驳不堪的走廊;一会儿是血液横流,污浊一片的宿舍;一会儿是王强晃着空荡荡的袖子,在屋外古怪地笑;一会儿是安林林站在自己的床边,手里却举着一颗刚刚切割下来的血淋淋的人头……

满分脑海中最后一个画面就定格在那个人头上——那是,他自己的人头。

“你,你……”他用右手捂住耳朵,左手愤恨而惊恐地指向安林林,“你为什么……”

安林林继续用那副茫然的神情看向他:“炸了,炸了……”

满分受不了了,他在宿舍里面疯狂地翻找着东西,把一切能扔的、不能扔的东西都扔到了安林林身上:“闭嘴!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你给我滚出去!”

刺啦——像是一条并不顺滑的拉链从安林林嘴上用力地拉过,他在瞬间就止住了所有的声音。

世界终于安静了,满分终于找到了解决这场混乱的办法:“对,你给我出去,你给我出去。”他用力地把安林林往门外推去;而安林林,仿佛是一条搁浅在沙滩上的鱼,无助地抖动着身体,尽力想要避开满分的推搡。

整个过程,一边像是台锣鼓喧天的武戏,在满分的叫嚷声中纠缠推搡;一边则像是一出滑稽无比的默剧,在安林林无声的挣扎中,各显丑态。

他们推搡的时间其实很短,不过只有短短的十几秒。安林林的身体被推靠在门上,伴随着他的扭动挣扎,门把手被带着向下坠去,咔呲,门开了……

受惯性影响,安林林像是脱了线的风筝一样,直接坠出门外。

然后,满分就看到了令他永生难以忘记,却又永世不愿再想起的一幕:

在满分的眼里,安林林的坠落如同慢动作回放一样,是一点点跌出门外的,然后爆炸。

是的,爆炸。这样的爆炸场面,并不像王强那样嘭的一声轰然炸裂,而是每探出门外一分,他的身体就像是被马赛克填充过的画面一样,在满分眼前爆炸一分。一点又一点,一分又一分……

门外的走廊已经炸成了一片赤色,但一门之隔的宿舍却是干干净净。满分就这样站在门里,眼睁睁地看着一条人命在自己眼前消失。

恍惚之间,他觉得有些肉沫飞溅到自己脸上,伸手去抹的时候,才发现是透明的水渍。

好像,是他的眼泪……

倏忽之间,两个学生npc就这样消失在了补习班夜晚的走廊上。

满分木着一张脸,不敢再想外看一眼,他颤颤巍巍地将房门阖上。伴随着门锁咔哒一声脆响,他终于被卸去了浑身的力气,瘫软在地上,开始痛苦地哀嚎……

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要那么做,他并没有想要安林林去死,他只是、他只是……

那天晚上,小雀斑没有再跟徐淮度说话。

两个人极有默契,沉默着,在满分的哀嚎声中,不受控制地昏昏睡去……

【夏末补习班补习规则更新:

1.原规则3即刻废除,新增规则3.1进行替补。

2.原规则5即刻废除,新增规则5.1进行替补。

教导手册同步完成更新,请各位考生自行确认规则3.1及规则5.1的更新内容。】

徐淮度甫一睁眼,就听到了熟悉的规则更新的提醒声。

身边的床铺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很显然,小雀斑早就起床下楼了。

徐淮度一边往身上套衣服,一边琢磨着:怎么只更新了规则3和规则5?规则4.1为什么没有更新?是因为4.1已经是终极版本了吗,还是说……

徐淮度烦躁地揉着自己的头发,努力联想这几个规则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同,规则更新的规律到底在哪里?

等等,徐淮度的手突然顿在了半空中:规则4和规则6更新了,规则2没有更新;规则3和规则5更新了,规则4.1没有更新……

他早该想到的!

徐淮度也顾不上整理一下衣服,拖着自己的书包疾步走出了宿舍。

胖子和汤姆也单肩扛着书包,往他这边走着。三个人在楼梯口处汇合。

“小度,你听到规则更新的提示了吗?”汤姆嘴上问着,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往徐淮度那头蓬松的乱毛上瞟:好想rua……

徐淮度只顾着生自己的气,全然没注意到汤姆的眼神:“我早该想到的!我早该想到的!”

嘟囔了两声后,他深吸了一口气,稳住自己的情绪说道:“这个规则更新,就是个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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