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这徒手与野兽搏斗，又与野兽有何区别？”一名贵族不满道。

“你们这么有能耐，王身陷险境时怎么没见你们上前阻拦？”费仲见这些贵族事后开始贬低他表兄，顿时不高兴回怼道。

“你！哼！”那名贵族见费仲下了他脸面，想回怼却也知他说的没错，于是拂袖远离。

莫知云赶到时，就见到这平时看着腼腆的贵公子怼起人来居然这么会抓重点，简直和他以往形象太不符了。

又望向帝辛那边，他已经把老虎打死站了起来，身上沾满了鲜血，像是地狱爬出来的阎罗。这些鲜血，有他的，也有那猛虎的，全部混合在了一起。

这件事过后，帝乙因为年纪大受了些惊吓，只能草草结束这次田猎，返回都城。

这次过后，帝乙身子也渐渐显出老态来，时常生病，只能将更多国事交与帝辛处理。这也让微子启更加嫉恨，时常给帝辛使绊子。

“臣反对，自古以来所有官员都是王族贵族出身，三公子现在您要重用一个平民为官，将致于我们这些老臣何地？让个只会农耕的平民和我们这些贵族平起平坐，您又将王族脸面至于何地？”

起身的是位中年人，长得像副和事佬模样，说出的话却刻薄的很。正是位列三师之一的箕子。说完这话他看了看不远处的微子启，明显他们有勾结。

“我们大邑商近五百年的传承，你们这些贵族也自持甚高了近五百年，可你们看看你们光在这儿自傲自己血统的高贵，却干过多少有利王朝繁荣的事？每天光知道在那争权夺利！”

台上说话的正是帝辛，今日帝乙也因生病无法议事，就让帝辛代管。帝辛干脆就想顺势提拔一位平民为官，想要减少贵族手上的权利，可刚提出就被箕子反驳回来。

另一名官员也起身反驳道：“三公子，此话非也，在场众人谁不是从小被教育礼仪，饱读诗书？那乡野平民怎配和我们相提并论？”

底下贵族纷纷附议，帝辛双手紧握称拳，控制住想把他们都拉出去砍了的冲动。

微子启这时也上前不无得意道：“小弟，父王让你代管朝政，可却没让你连老祖宗的根基都要挖掉。这些在场众人都是国之栋梁，您现在却要个平民代替他们，你这是在自挖根基！”

说着大义凛然的话，可帝辛还是听出他小人得志的嘴脸。帝辛刚准备辩驳，帝乙拖着病体前来制止帝辛还想要反驳的话语。

莫知云在梁上看着这场纷争替帝辛担忧，觉得他操之过急了。之后散朝帝乙把帝辛单独留下，“你还是太操之过急了。”帝乙摇了摇头接着道：“予一人知你想改变，可也不能操之过急。”

“那父王你说什么时候才是合适时机？父王您也看见了，现在这王朝再不做出改变等来的只能是灭亡，旁边周地西伯侯和东部东夷还在虎视眈眈，这让我怎能不急？”

“唉，予一人资质平庸，想改变却也无力，所以才会想，越过你长兄把王位传给更有才干的你。可子受，你也莫要太过心急，现在朝堂那些贵族还有很大一部分不愿服从你，你先安抚他们为主，之后等你继位后就可立马实施改革，那样阻力会小很多。”

“父王，那是您，我更愿意用强硬手段，让他们必须服从于我。”帝辛不服道。

帝乙自知劝不了他，他这儿子哪都好就是太过心高气傲，目下无尘了。“你那长兄只是因为予一人要把王位传与你而非他，所以心有不服，希望子受你将来也莫要对他赶尽杀绝。”

帝辛虽然还想说什么，可见他父王的样子只是回道：“是。”帝辛对他父王还是很恭敬的拜了一下，后退三步，转身离去。

莫知云这时见他们父子二人谈完话，就飞落在帝辛肩膀上，和帝辛一起回了住处。莫知云也听见了他们父子俩的对话，知道帝乙担心不无道理，可他现在只是只鸟，说不了话，而且他就算能说，估计以帝辛自傲的性格也不会听进去。

之后帝辛经常帮帝乙代管朝政，他用雷霆手段镇压着贵族，可收效甚微，他也知道只有他真正登上王位这点才会改变。莫知云看在眼里清楚，帝辛心里也清楚，可却无法改变。

就这样持续一年多以后，帝乙躺在床上已经近乎油尽灯枯，他双眼迷离，粗喘着气，却还尽量清晰的把自己的话传递给下方的臣子和儿子们，“予一人逝后，由三公子子受继位。封微子启为微国子爵。”

微子启瞪大双眼，眼中的悲痛转化为再也藏不住的不甘，双手握拳牢牢抓紧，这才控制住想上前质问帝乙的冲动。

帝乙也看出了微子启的不甘，招手让他上前，“我知你不甘心，可这王位未必是好事，而你独善在外也未必是坏事。你从小就心思重，但愿你将来可以看开。”

这回帝乙连我都用上了，可见他真把这场谈话只当成普通父子间的交谈，可还沉浸在嫉恨中的微子启却没听出来，见状帝乙摇了摇头。

说着便让微子启退下，然后唤帝辛上前，“你继位之后就干你一直想干的吧，不过也别太强硬，希望你能记住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这个道理。”

“是。”这声应承，莫知云听出了他的悲伤，这恐怕是他能见到帝辛这辈子最脆弱的时刻了。帝辛低头叩首，想掩盖他此时的脆弱。

听到了帝辛的应承，应该是觉得放心了，帝乙终是驾崩了。

莫知云见殿内哀嚎一片，可有多少是真心，多少假意他已经看不清了。他看着双眼通红却面无表情的帝辛，看他僵硬的面部肌肉，莫知云就知道，他不像表面那样平静。他现在是一国的王者，现在他要让自己坚强起来，不能在任何人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

帝乙终是继承了王位，登基这天，帝辛穿着的冕服还是传统的上衣下裳，冕服整体为白色，上面点缀着更为繁复的黄色花纹。

莫知云看着帝辛一步步的走向那至高的位置，他叹息的摇了摇头，虽然这个动作有一只燕子做出来很滑稽。

莫知云知道历史进程，知道他估计等不到他想要的盛世就会被逼自焚。在一起生活近三年的时光，已经让他有了感情，他无法把自己当做一个过客。他想改变帝辛的未来，想告诉他之后的事情，虽然他知道的不多，可他还是想帮助他实现那个掌控天下的梦想。可他却无能为力，他只是只燕子，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