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着星辉，我拖着无比疲惫的身体回到家。

囡囡已经睡了。

主卧里，老婆背对着我坐在床上，一动不动，似乎想着心事。

我推开门，一边脱外套一边笑道：“怎么了，想老公想得睡不着？”

也顾不得360°无死角的摄像头，老婆噌地一下从床上弹起，冲到我面前，抓着我的衣领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吼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怎么都不跟我商量一下？”

我靠着墙壁，任凭老婆捶打我的胸口，看着她日渐憔悴的脸平静地说道：“只要保证你和囡囡的安全，我一切都不在乎。”

老婆怔了一下，苦笑道：“没想到我无心插柳，碰到一个痴情郎。陆飞，我是缉毒警察，从选择这个职位开始，我就将生死抛却。”

说话的功夫，老婆将傲视的目光锁定墙角对准她的摄像头，一字一句继续道：“就算把我放回，我依旧还是警察，毒品一日不绝，我就一天都不会放弃。”

见我已经收拾衣服，老婆有些奇怪：“今天晚上你就要走？你真的铁了心的。”

我用眼神表示肯定，提包准备走。

却听她在身后冷冷地说：“你走吧，你只要踏出这个门，以后就别想见到我。”

我听出她声音的异样，猛然转身，却见她手持一把锋利的美工刀，放在腕上。

说实在的，我被这一幕吓到了，这非理性的行为不该出现在我老婆身上。

“你到底是警察吗，怎么这么——”我无可奈何，差点就把“无理取闹”四个字说出口。

这是什么地方？这是贼巢穴，能走脱一个是一个。

“我是警察，但也是你的妻子，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知法犯法。你觉得放我离开，我会活得很轻松？我宁愿同归于尽，也不愿意独自苟活。”

我深吸一口气，闭着眼睛说道：“你面对的黑暗，但背后是阳光。我跟你不一样，我面对阳光，身后却是黑暗。我长在福利院，直到12岁才被现在的父母收养，我是砍了我的亲生父亲逃出家门的。你不知道我有着怎样的童年，对我来说，我无所谓黑暗或是光明，我的内心早已经千疮百孔。”

我几乎是逃离似地冲入无边夜色，我摸了摸自己的虎口，再次来到根叔的病房。

他躺在病床上，虚弱的身体也盖不住他骨子里的精干。

“怎么？跟你老婆告别了？”他问我。

“我希望今夜就把她送走。”我回答。

我跟根叔做了交易，他放走我老婆，而我从此将身心卖给魔鬼。

他没说话，却问我：“你砍了你父亲，那是真的吗？”

“他吸毒。”我望向了根叔。

根叔却莫名笑了，好似老树在风中抖着干枯的树枝。

“年轻人，我喜欢你的坦诚。”

我也笑了，心想，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