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兰度首都星正午的阳光明媚，却被暗红色亚麻提花窗帘尽数遮挡在窗外。

“雄父，我见过那个虫了。”沙发靠背上只冒出一个红色的头顶，芬恩躺着和雄父打视讯。

光脑投影出红褐色头发的雄虫，芬恩的雄父库麦尔伯爵，他原本垂眼看着什么，听见芬恩话后抬头：“他不愿意。”

如果沈寻同意，芬恩不会来找自己。

芬恩撇嘴：“没错，敬酒不吃吃罚酒。原本想补偿给他一个小角色，现在就让他吃屁去吧。”

“礼仪，芬恩。”库麦尔将手中书本合上，精包装的书页上没有一丝折痕，“行了，我会致电奈特，下周有一场宴会在首都星，你记得带上你弟弟一起参加。”

芬恩神情一动，平常藏在头发里的触角微微探出来：“是安格尔阁下官宣会出席的那场？”

库麦尔颔首：“利修阁下、汉文阁下也会来，这是你们年轻雌接触阁下的好机会，芬恩，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当然，雄父。”芬恩头上触角兴奋地完全探出，“我和弟弟一定会得到阁下的青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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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店居然能得到你的青睐，我有些吃惊。”沈寻和西奥多并肩走进一家餐厅。

看餐厅装修，红色、暗金色偏多，喜穿素色衣物的西奥多站立其中有些格格不入。

西奥多挑眉：“你觉得你对我有多了解？”

沈寻明智闭嘴，撵着西奥多脚跟走进包厢，乖乖坐下来听他点单。

西奥多点了几道素菜：“这里是伯特家的产业，他们家雄主曾经也是演员，息影三十年了，但家族对法兰度影视业的渗透还是很深，开了这家餐厅专做适合演员吃的低热量餐品。”

沈寻似有所觉：“伯特？我住的那层是不是有一只雌虫就是伯特家的。”

西奥多回忆了几秒：“芬恩·伯特。本来他想住你的房间，但这间房是留给明日之星的，被斯里兰卡高层拒绝了。”

哇哦，沈寻感叹，看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芬恩和自己的梁子就结下了。

西奥多见沈寻神色微妙：“怎么了？芬恩来找过你？”

“是啊，上午你走之后，他带着一群小弟来命令我把角色让给他。”沈寻大大咧咧地说，半点没有隐瞒的意思。

“不过我拒绝之后，他们就走了，算是有自知之明？”

此时第一道菜端上来，西奥多没有回答，一直等到侍应生离开才说话：“不要掉以轻心，他们家出了名的爱做表面功夫。”

伯特家看起来就像他们的头发一样，红色夺目，但内里腐朽而歹毒。

“不过你的角色是奈特决定的，他是导演，所以你轻易不会被换掉，还用不着太担心。”西奥多补充道，将新上来的蔬菜推到沈寻面前。

沈寻点点头：“我不担心。你不吃点别的吗？”

西奥多喝了一口水：“我和你吃一样的，这样有助于你保持意志力。”

还挺为他着想。沈寻在地球时没有遇见西奥多这样替演员考虑的经纪人，心中忽然有些酸涩。而他现在真实身份不明，还雄装雌欺骗对方，沈寻的良心隐隐作痛，只能埋头苦吃，掩盖面上的异色。

沈寻用餐动作很快，西奥多本想提醒他细嚼慢咽，但发现对方的用餐习惯不比从业多年深谙身材管理之道的演员差，完全没有单边咀嚼、囫囵吞枣之类的坏习惯。

西奥多暗暗点头，眼前这只雌虫天生就该做演员。

“雌虫”沈寻刚放下餐具，光脑便发出响声，有陌生虫打来电话。

“抱歉。”沈寻示意西奥多稍等，接通来电，“您好？请问是？”

“是我，奈特。”光脑里传来奈特豪爽的声音，“是不是打扰你了？”

沈寻对西奥多做出“奈特”的口型，然后说：“怎么会呢？您找我有事吗？”

奈特开门见山：“伯特找我要你的角色，我没有给。”

“谢谢奈特导演，我得和西奥多说一声。”沈寻打开外放，“可哪怕您拒绝了他们，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吧。”

西奥多眸色渐暗：“他们只会开始用龌龊手段。”

“这就是我今天找你们的原因。”奈特也听见了西奥多的声音，他的语气沉重起来。

“这部电影所牵连的势力很多，西奥多，我对它其实没有决定权。”

奈特的话让沈寻面色凝重起来。

西奥多闭上眼揉捏眉心，低低叹了口气：“我知道了，但总会有办法的。”

“上午的会议，我已经提过会把沈寻作为斯里兰卡未来的一号雌星培养，卡尔文他们当时并没有异议。”

对此，奈特没有回话，而是和说完这句话的西奥多一样静静沉默，因为他们知道这只是一时的自我安慰，那时伯特家族还没有发力，今天下午之后就不好说了。

距离开机还有起码两周时间，足够生出一些变故了。

一时间没虫出声，电话里只剩下餐厅播报取餐号的声音层层回荡。

沈寻忽然开口打破沉默：“可并不是所有虫都希望伯特成功。”

西奥多回神，手指滑落到唇上，灰蓝色眼睛专注地望着沈寻。

“越复杂的集团越难成事，西奥多。”沈寻并没有被他们口中的伯特家族吓到，而是提醒他们，“《征途》如今正是万众瞩目的时候，如果真的这么容易生变，伯特根本不必接连联系我和奈特导演。”

西奥多沉默片刻，不无感慨道：“你比我想象中更适合娱乐圈。”

“谢谢。”得到西奥多夸奖，沈寻咧开嘴傻笑，把刚才营造出的深奥形象冲刷得一干二净。

反正他们对伯特家族会采取什么行动一无所知，便不再讨论什么，决定静观其变。

饭后西奥多将沈寻送至斯里兰卡大门口，拒绝了沈寻邀请上楼休息的提议。

沈寻只好自己回去，乘坐电梯的时候他困意渐浓，深深打了个哈切。

回去后先午睡一会儿吧，沈寻敲定计划，等进组之后可就没有这么悠闲的时候了。

电梯缓缓上升，越临近六十七层，一股难以言喻的酸臭味越是浓郁，好像沈寻要去的地方不是宿舍，而是某座城市的垃圾填埋场。

怎么会这么臭，沈寻哈切打到一半，便捂着嘴不敢呼吸。他将口鼻埋进胳膊里，试图借洗衣粉的味道掩盖掉那股臭味，但完全没有效果。

电梯停靠在六十七层，那股臭鱼烂虾气味的浓郁值也达到顶峰，沈寻抬脚走下电梯的勇气几乎都消失。

有虫在宿舍里搞生化实验？不对，这是演员宿舍。那难道有虫点了邪恶的外卖？

虫族有比螺蛳粉还臭的食物？不然沈寻想象不出为什么宿舍楼里会出现这种味道，比艺校宿舍楼整层吃螺蛳粉的时候还臭。

他鼓起勇气走下电梯，试图去找到气味的来源然后狠狠投诉。谁知道一抬眼就看见自己房门口被泼了满门的不明液体。

粘稠腥臭的液体滴滴答答顺着门板滑落在地上，汇聚成一滩。液体并不是透明的，里面混杂着许多绦虫一般白色蠕动的长条，在门前那摊东西里扭曲耸动。

视觉和嗅觉同时刺激，沈寻立刻喉头滚动，胃酸泛出几欲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