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师叔，你看这花开的漂不漂亮。”少年讨好的轻笑着，眼如丝温柔而不轻佻，只是可惜除了一双眼睛，他的整张脸都爬满了扭曲的伤疤。

“你要是再磨蹭，就别再跟着我了。”

少年立马丢下手里摘的花，走到他面前，原来师叔不喜欢花啊。

画面一转，皓月当空的夜，炽坤大殿灯火通明，少年跪在殿中瑟瑟发抖。

“你既然……大逆不道、苟且龌龊……”殿上的人满脸愤怒。

少年抬起面无表情的脸，“要杀便杀吧。”

“也罢，等我杀了你再同莫山主解释。”剑出鞘向少年刺过去，显然不给他留一点活路。

还好未到面前便被强大的灵力挥了出去。

“师叔……”

有人将少年护在身后，他担忧的回头，看见少年正血肉模糊的冲他笑……白骨森森，整个人就像腐烂了一般……

却依旧讨好的看着他……

不……不是……

猛的被惊醒，原来是梦……

柳幼湛揉了揉还有余痛的头，入眼的是淡绿的轻纱，墙上彩色的琉璃有些刺眼。

他四面看了看，这屋子真是奢华到了极点，白玉杯盏、珍珠珠帘、点翠的房顶、云霓被、金丝枕，更别说矮架上宝石珠钗，雕花镂空的紫檀木盒，连墙上都描绘这苍翠的树木，深深浅浅的绿色，几只展翅的鸟用了雀翎青羽做点缀，如同真的一般。

“醒了？”有人自外间走进来，戴着黑色的面具逼近他，近到能看见黑色衣袍上若隐若现的银线，一股清香混进他的鼻息。

是敌是友？如果这个人想要他的命，就不会留到现在。

柳幼湛微微侧头，清了清嗓子说道，“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我并未出手，况且我带你回来也不是为了救你。”

“那你是为了什么？”柳幼湛道，“为了救那只兔妖？是她先动的手，我不过是自卫。”

“你叫柳幼湛。”

他俯下身，柳幼湛看清面具上的图案，一个怒目的恶鬼。

见他不答，那人掐住他的下巴，“怎么不说话。”他的声音很轻柔，完全没有不耐烦，似情人间的耳语。

柳幼湛挣脱了钳制，“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为兔妖而来，自然是同伙，到底是什么妖……“花妖？”

“你跟柳时雨是什么关系。”他目光始终盯着面色惨白的柳幼湛。

“没有任何关系，我根本就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那莫岚山呢。”

柳幼湛心中一惊，抿紧了失血的唇，“不认识。”

“我以为你是为寻他而来。”

他转身欲走，柳幼湛慌忙的下床拦住他，却一个不稳被凳子绊倒，扶着桌子才勉强撑住身子，脚踝处传来的钝痛。

“他在哪？”看来面前的人知道他是谁，且是为何而来，难道师兄在他手上。

那人回过头看着他的脚踝没有说话，但看得出他在生气，非常生气。

柳幼湛咽了口口水，现在的形势对他很不利，他的灵力修为未恢复，要是动手毫无胜算。

“放下你手里的东西，那伤不了我。”

“被你发现了。”柳幼湛笑着挥了挥血淋淋的手，将破碎的玉杯摔到他面前，刚刚用手捏碎的时候，手掌被划了一个大口子，这会子鲜血染红了手掌。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不如明说了吧，你带我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鼻息间又嗅到了清香，他身子往前倾了倾，“好香啊，你到底是不是花妖？”

“他人不在这里，我也不想插手凡尘俗事，带你回来不过是确认一件事，你随时可以离开。”

“什么事？”

“朱雀血脉。”

“你到底是谁？”

回答他的是一个背影。

柳幼湛愤怒的将刚刚绊倒他的凳子摔碎，为何一路寻来毫无踪迹，为何师兄要把他一个人留在泽恩，师兄又为何在他醒来之际匆匆离去。

修养了几天，他知道这个“花妖”并未说谎，这里的确没有师兄的气息，况且就实力而言也没必要说谎。

整理好行囊，柳幼湛正欲出门却看见露出半张脸的小花正愤恨的看着他。

“我伤势未愈，但对付你绰绰有余，不信你大可以试试。”

“他不许我跟你动手。”

“看来你很怕那个戴面具的花妖。”

“才不是花妖。”

“我问他的时候他可没有否认。”柳幼湛吃力的背起包裹，拿好佩剑走到她面前，“下次出门的时候小心点，不是每次都那么好运。”

小花疑惑，“你这是在关心我？我要记得没错你当时拿灵箭捅我心窝的时候可没半点手软。”

“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堵在这里再不走，我可就真的不手软了。”

“你真坏……”

“以你的修为待在我身边装傻那么久也算难为你了，吃的少干的多，算是个勤快的丫头。”

“要不是我灵力受损，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等等，你是不是想套我的话。”这次她学聪明了。

“随口一句话，那多心做什么？”柳幼湛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

不同于妖冰冷的体温，凡人的手很温暖，小花微微抬头，看见他柔和白皙的脸，这个人不凶的时候还是很好看的。

不过她很快醒悟，往后退了一步，他这喜怒无常全凭自己心情行事的性子，谁知道下一步会做什么，捅她一剑都有可能。

“这么怕我。”

小花没有说话，转身便跑了。

一时间柳幼湛脸上笑意全无，一双眸子冷得吓人，他眯着眼看了看屋外刺眼的阳光，刚走出门便看见站在院子中树下的阿弥。

“道长。”阿弥抖了抖毛茸茸的鼠耳。

“你怎么在这？”

“我要回妖界了，人妖殊途，我继续留下肯定还有不好的事发生。”阿弥小心翼翼的看著他，“道长不杀之恩，阿弥谢过。”

柳幼湛微微侧头似在自言自语，“不杀也算恩，如果有人这么对我，我一定想尽办法也要杀他一次。”

阿弥没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以为这位道长是好心才留他一命，给他机会重新开始，“道长的话我不太明白。”

小白鼠挠了挠耳朵，“但我是真的感恩当时道长的制止与提醒，父亲母亲他们本是很好的人，不嫌弃我是妖还收养我……我却给他们添了不少麻烦，现在我离开了，但愿一切都能恢复原样……”

柳幼湛笑了笑没有接话，阿弥跟在他身后一直将他送到门口。

“那个人到底是谁？”

“是非常尊贵的……”阿弥想了半天不知道怎么描述，“他不是坏人，道长不必多虑。”

“他放任兔妖横行，饲妖又不好好管教，难道不是为恶？”

小白鼠懵懵懂懂，“这个……啊？唔……”

柳幼湛觉得好笑，走到门边，两边的枫树有一人粗，甚是高大，红色的枫叶落了一地。

阿弥上前替他打开了院门。

门外是繁华的街市，喧闹声不绝于耳，可刚刚在里面竟一点声音也听不见，也并未感觉到一丝阵法的气息。

“道长慢走……”阿弥的声音消失在耳畔。

柳幼湛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门，虽有疑惑却没多作停留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