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眼睛还好吗?”谷风弯下腰靠在他耳边低声道。
“不好。”柳幼湛叹了一口气,轻轻转过头看向他,琥珀色瞳孔看起来与常人无异,“有吃的吗?”
谷风握住他的手将一包油纸包的点心递给他,“早上刚买的,你应该会喜欢。”
“这件事要快点了了,已经拖了太多时间。”
“你打算怎么做?”
糕点的甜味在嘴里漾开,他的角勾起一丝玩味,“你说她早就夺取了赤阳刀上的神力,为何还留在晴和派?”
谷风迟疑了一会,“……因为她爱上了。”
“要是如此,也真是愚蠢,竟让一个凡人成了自己的死穴。”柳幼湛随手扔了油纸,眼前已经恢复了一丝丝清明。
“愚蠢吗?”
“如果她的如意郎君知晓了真相,不知会做如何感想?”
“想必会替她隐瞒……”谷风看向他的眼神有些沉郁。
“那她又何必如此急着遮掩。”柳幼湛嘲讽的一笑,“可惜以你的修为杀不了她,不然倒省了不少麻烦。”
“我不杀生。”
“啊?”说来确实没见过他染血的样子。
好像连荤腥都不曾碰过,路上露宿野外的时候都是小狐狸抓的兔子和鱼,他吃的也只是一些干粮和果子。
柳幼湛轻佻的看向他,“为了我也不行。”
谷风沉默,相当于是承认了他的说法,这算什么践诺。
柳幼湛显然有些失望,真是可惜,再好的刀要是钝了怎么用都不会称手。
夜晚,月高悬,院中乌鸦在树枝上低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满屋死气的寒意扑面而来,惨淡的月光将影子拉长,三口棺材排列整齐,前方也都放了案桌,供奉着瓜果,燃着安魂香。
大概是天气渐热,房内发出了腐木的恶臭,挪开棺材盖,死尸睁着充满血丝的双眼,嘴巴张得很大,看得出来死前受过巨大的痛苦,凌乱的头发夹杂着鲜血的泥土,凄凉且可怖。
阿渊蹑手蹑脚的躲在二人身后,他手上拿着一把十分华丽的剑。
“怎么会有三具尸体?”柳幼湛遮住口鼻,难闻的气息让他忍不住皱眉。
“另两具是昨夜被杀的。”谷风道,“也都是女子。”
如果说杀第一个人是为了示威,那第二人、第三人又是为何?
“看起来都是舞姬。”虽然衣衫破损,但依旧能看出来是表演时穿的华服,“借你灵力一用。”柳幼湛拉起谷风的手,不等他回答便开始汲取灵力。
闻言,阿渊自觉的在门边放风。
淡色的光晕在柳幼湛白皙的指汇集,随后笼罩在三具尸体上,柔和早已从他的眉宇间流失,瞳孔微微一缩,他抽取灵力捻诀结印,半空中慢慢出现一些虚空的景象。
那是死者生前的记忆……
“魇族的溯源阵?”谷风侧过头微微问道,魇族曾经神族的分支,传说这族的溯源阵能够观看死者生前的景象,“想不到你还会这个。”
柳幼湛松开他的手,“从一个快死的魇族那里偷学来的。”
“看了就能找到门道,你很聪明。”
“我也是尝试了几千次才修成的。”
景象不住变化,从喧闹的街上再到宾客满堂的舞坊……映射的都是死者生前最难忘、最重要的回忆……
看到如此一幕阿渊不觉抱紧了手中的剑,忍不住偷偷看向柳幼湛,要是他也是狐族,青丘说不定不会受此灭顶之灾。
如果以后他能留在狐族……就太好了……
记忆还在转换,彩色的景象变得浅淡,慢慢的除了黑幕什么都没有了……最关键的记忆被清洗的一干二净。
谷风道,“看来她早有防备。”
“好手段。”柳幼湛一挥衣袖收了法阵。
本来想截取被杀的记忆,将其封存起来,明日交给林司南送到晴和派……
他按下心中的焦躁,“只有先找到始安了。”
“他来了。”阿渊突然道,他戒备的望向门外。
话音刚落,雪白的巨狐从门前一晃而过,借着月光,能看见他的背上驮着一个人。
似乎未察觉到他们,巨狐并没有停留。
柳幼湛低声道,“跟上去。”
随后二人一狐追出了门外。
直到野外山脚时,巨狐突然没了踪迹。天已经亮了,阳光穿透了晨雾,各种野花的香气重叠着传来,远处是连绵起伏的山峦。
“爱管闲事的凡人,今日我就让你们知道什么叫有来无回。”
头顶的峭壁上传来女子的声音,巨狐穿透淡淡的雾霭跳到草地上,狐狸火红色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这里,通身雪白没有一丝杂毛。
这才看清始安背上的绿衣女子,正是那日柳幼湛在秦府所见,名唤艳翠的丫鬟。
“你是故意引我们来此。”柳幼湛摸了摸自己的腕骨。
“姐姐说了,这个时候容不得一点变数。”艳翠目光越过他,“没想到狐族还有遗漏。”
阿渊愤恨得看着她,欲上前却被一旁的柳幼湛拉住,他看了一眼谷风,“以你的修为对付她应该不是难事吧。”
谷风道,“她手下还有一只九尾狐狸。”
“拜托你了。”柳幼湛冲他一笑,清爽而又耀眼,带着孩子般的俏皮,说完往后退了几步。
艳翠冷哼一声,右手一挥,巨狐攻了过来,谷风立即迎了上去。
“这……这是什么?”阿渊声音有些颤抖。
柳幼湛转过头,看到两只没有脸的肉球拐物,浑身张着稀疏的毛,四肢的爪子尖长锋利,“妖奴。”
这种东西不会单独出现,要有便是一群,他转过头果然另一面也有。
“把剑给我。”柳幼湛道,“待会护好自己,你应该会用斩灵伞吧。”
阿渊点点头,他把剑递过去,随后幻出了斩灵伞护在自己和柳幼湛身前,以他微薄浅显的灵力不知道能撑多久。
妖奴从四面而来,似乎要将他们围住。
趁艳翠与谷风缠斗,柳幼湛拿出林思南给的烟花信号放了出去。
眼见怪物越来越多,他猛然跃起,如同从高峰上凌空扑杀而下,华丽的银剑活了一般在手中游走,只见寒光一闪,手中精钢剑腾转,一瞬间前方的怪物便被覆灭,红色的粘液甚至未曾沾染剑身分毫。
他的剑法狠厉、目的亦是明显,只想将对手置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