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之上,一块硕大的白玉悬于半空,四周被花草树木环绕,各色艳丽的红将其簇拥在中间。
“当心,神器不是那么好控制的……”
“不必多言,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柳幼湛打断水色善意的提醒。
谷风挡在他身前,“我替你去。”
“哟,你这般情真意切的模样还真是叫我大开眼界啊!”青链面带讽刺,“当年我若能得你半点情意,也不至于会有今日模样。”
“……你这话什么意思。”阿渊冲到她面前,“说得他二人好像……好像……”好像……有了……私情一般,可好像了半天他也没能说出口。
“小狐狸,听不懂还爱琢磨。”青链翻了个白眼,“一边去。”她看向谷风,那人似乎没听见她的话,看也未曾看一眼。
“我自己去。”柳幼湛绕过谷风,往曩时台飞身而去。
明知有危险,还是义无反顾的去了……明明能利用他,为何选择拒绝?谷风紧抿着唇,他握紧了双拳,这算不算重蹈覆辙……
“曩时台噬魂,也不知道他撑不撑得住?”青链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你还是同以前一样多嘴。”谷风转过身看向她,深沉的眼底有些沧桑,却饱含暴雨一般,“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在他面前胡说。”
青链轻蔑的笑了一下,“他可一点不在乎我说了什么,你也别把气撒我身上。”
“你话确实太多了。”阿渊冷哼了一声,“他是我狐族的贵人,你要再这么口无遮拦,还请快些离去。”
“他当真是为了狐族?别再自欺欺人了,再说要不是我出手说不定他早就死了。”
“你……”水色拉住还欲争辩的阿渊,“姑娘修为高深,自然可以恃才傲物,但我还是提醒一句。”她看向曩时台,“这个凡人与常人不同,心计深沉、出手果决,惹上他可不是什么好事。”
“是嘛?”青链不以为然,故意道,“你的脸怎么了?”
“只是受了些伤,不是什么大事。”水色高扬这头,面纱下的唇角带笑。
生了那么漂亮的一双眼睛,要是容貌完好,定是个美人,青链走到她跟前,“什么伤?我看看,说不定可以治上一治。”
水色淡淡拒绝,“无妨,不劳费心。”
青链讨了个没趣,只好闭了嘴。
山谷间升起彩光,星星点点散落在整片大地,慢慢弥漫的浅薄雾气阻碍了众人的视线。
柳幼湛虽有姑射与水色的生源之力,但想控制神器也非易事,他对着虚空的镜子,一支笔出现在他面前,注入灵力后,写下莫岚山的名字以及生辰。
他的指尖忍不住颤抖,感觉自己的心像要跳出来一般,有什么东西压在肩头,他强迫自己冷静,不管现实如何他都得面对。
镜子中慢慢出现幻影,从孩童到青年变化的很快……直到这张脸变得有些陌生,他忍不住靠近了点。
镜子中的人鼻梁挺直,唇形优美,一头长发恣意的散在肩上,和记忆中不同的是原先是柔和而带着光泽的的眼睛,如今正轻佻又浮滑的看着怀中带着半边面具的女子,甚至将手伸进……
简直不堪入目,柳幼湛顿时黑了脸,画面一转,镜中陌生的殿内依旧灯火通明,刻着“尽情”二字的牌扁高悬,殿顶描绘着单脚的青鸟的彩像,莫岚山躺在满是酒坛的地上,似乎是睡着了……随后镜子漆黑一片……
这个还是那个仁义君子般的师兄吗?柳幼湛揉了揉眉角,庆幸没让谷风替他来此。
拿起笔他又写下了另外两个字,谷风。
不知是不是信息太少,曩时台却无反应,依旧漆黑,又或许他根本就不叫这个名字。
柳幼湛转过身准备离开,镜中却突然伸出一只透明的手拽住了他的小腿,长长的指甲刺进肉里,叹息般的声音在耳边想起,“留下来陪我吧……”
曩时台上,森罗万象,如若私窥,天理难容!
他清了清嗓子,神情无畏却急促又害怕的喊到,“谷风!”
果然那人穿透薄雾而来,一剑斩断了那只手,谷风揽住他从容离开,柳幼湛回头看了一眼,不是说会噬魂吗,怎么会如此轻易就放过,这神器似乎对谷风很是忌惮。
“怎么了?还是没找到人?”落地的那一刻,见他面色失望谷风便试探的开口。
柳幼湛摇摇头,又立即点点头。
“你摇头又点头是什么意思?”青链皱眉,真不想再耗下去,她必须尽快将谷风带回去。
水色暗自叹了口气,看来刚刚的话是白说了,这位是一点也没听进去,“曩时台应该不会找不到人,众生往来,皆在其中,除非他……”
“人还活着,不过地方……有些棘手。”,柳幼湛道,“也不是什么难事。”至少人还活着,一颗心总算落了地,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脏污的衣衫对水色道,“能否找件衣裳给我换一下。”
水色会意,“你随我来。”
“在殿前等我。”柳幼湛回头对谷风道。
恢复原貌的青丘,处处是随眼可见的绿意,晴日暖风初夏时,幽草繁茂、绿树浓荫,黄蜂舞蝶翩翩踏香而来。
二人行至一处幽境,尽头是一汪池水,池边绿树巧石相映,杂色野花错落有致地分布在石阶上,柳幼湛伸手摘了一朵粉色的小花,随手扔进清澈的齐腰深的池水中,他弯下身探了探,果然温滑清澈。
“换衣服之前还是先洗洗吧,满身的血腥味。”水色道,“我去取衣服,你自便。”
“多谢。”
“你我之间也别说这些客套话了,既然狐族已经践诺,随后你们便自行离开吧。”水色见他神情平淡又道,“此后你与狐族两不相欠,也没有再见的必要了。”
“……你可去过妖域?”
“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要一张妖域的地图。”
“你要找的人在妖族?”水色道,“就算我给了你地图,但以你与妖族的仇怨,一旦暴露怕是会有去无回。”
“这个我心中有数,我花了那么多心思,总不能在最后一步放弃吧。”柳幼湛淡然一笑,拆了发带,准备脱衣服。
见状水色也不在说什么便先离开了。
温液漫过凝脂肌肤,点水掠身,浸水的伤口微痛,泡了一会才慢慢适应,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撑着头往后看了一眼。
阿渊端着衣服走了过来,“水色说你在沐浴,她来不方便,便叫我把衣服送来。”
“放下吧。”
“我还带了一些伤药。”阿渊将东西放在一旁的台阶处,“这个给你。”
“果子?”柳幼湛诧异,抬眸看着头顶上方的人。
阿渊咽了口口水,水下的人什么也没穿,从他这个视角看去太过清晰,他不好意思的赶紧别开眼,“你可以边洗边吃。”
柳幼湛无语,“先放一边吧。”
“奥。”难道他不喜欢果子?这人的喜好还真是难琢磨。
“你是有什么话想说?”见他还不走,柳幼湛直接道,“水色和你说了什么?”
“她说你很快就会离开了,我……等你找到人……还会回来吗?”
“不会。”
果真如此,是啊!狐族根本就没有值得他留恋的,阿渊起身背对着其他,深吸了一口气,“你要是愿意留下,我可以许你长生。”
“长生?”
“这是狐族的秘术,只要你愿意同我双修,我便可保你不老不死。”
“性命同源、心灵相通的境界啊……可惜你我之间绝无此种可能。”柳幼湛冷笑,“你为何想留下我?”
“我想你成为青丘的一员……”这样他就会同自己一起保护狐族。
似乎看出他的心思,柳幼湛道,“若你能起死回生,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你的提议。”
“身死无法复生,你说的普天之下没有谁能做到。”
柳幼湛长叹,“那真是太可惜了。”他从水中起身,拿来衣服套在身上。
阿渊赶紧背过身,“我先走了,你再好好考虑一下。”不等他在说什么,提脚便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