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洗漱了一番,柳幼湛精神依旧不佳,明明刚睡醒,却始终觉得累的很,萎靡不振的颓败像个病秧子,他忍不住咳了几声,也不知这聚魄珠还能保他到何时?
怪他自己太过粗心大意,不然也不会白白流失那么多的灵力。
不动声色的吞下喉间的甜腥,看来动作要快一点了,该算的账要趁早清了,他抿着唇闷咳了两声,刚转身就看到一旁气喘吁吁的阿渊。
“你的东西。”阿渊将手里的包袱递配剑过来,一来一回赶得太快,以至于身体过于疲累,他的声音有些不稳。
柳幼湛道,“难为你又跑了一趟。”怪不得昨晚没看见他。
“小事而已,不必谢我。”好在这个人没怪自己擅作主张,“你刚起?吃东西了吗?”
柳幼湛觉得有些好笑,“不算饿,不用费心。”
阿渊一时沉默,二人无言有些尴尬,柳幼湛刚想抬脚,又被他叫住,“这个你尝尝看。”他从草丛中折了一朵白色的花递过来,“它的汁液很甜的,你一定会喜欢的。”
柳幼湛拈在手中看了看,白皙红润的指尖抚过花瓣,有种温柔的假象,花茎断裂之处散发着悠悠清香,他想起昨晚一直环绕着他的悠悠清香,忍不住放入口中轻轻吮吸,过于香甜且有点粘,不是很合他的口味。
“如何?”阿渊期待又讨好的看着他,要是他喜欢以后自己每天都可以采了送给他。
“一般。”柳幼湛将花放在鼻尖轻嗅,“我只是凡人,食花饮露并不适合我。”白色的小花自他的指尖掉落,不被留恋的丢弃了。
还是不行吗?
阿渊失望的看着落入青草地上的花,不死心的将昨日的问题又问了一遍,“要留下吗?我与你说的……你考虑的如何?”
“不。”柳幼湛无情的拒绝。
“青丘不好吗?”
“百花常开四季不衰,是个好地方。”
“那你为什么要拒绝我……你讨厌我?”
“你这烦人的架势确实讨厌。”柳幼湛长叹,声音很轻,似乎对待一个无理取闹的孩童,既无奈又厌烦,也许他应该把话说得更绝点,省的一直被烦。
“凡人不都祈求长生不老,只要你点头,你就能脱了凡胎。”阿渊急切的上前,此人性情难测,他一直不敢与之争辩,这是他第一次当面追问,“我知道你要找人,我可以陪你一起去,等寻到了你再与我一起回来,可好?”
“不好。”柳幼湛不耐烦的别开眼,“不论你问几次,我的答案都不会变,好歹你如今也是一族之长,如此丢人现眼的话还是别再说了。”
“我一片诚心,在你看来就是丢人现眼?”
柳幼湛转身就走,不想再与之纠缠,只想快些离开,如此纠缠不休,他实在无话可回,可刚转身就被拉住,阿渊将人往跟前一带,他却伸出另一只手用力一推,将二人间的距离彻底拉开。
“放开。”柳幼湛抬眸,阿渊又带起了银纹面具,眼神不好意思的躲闪,却始终忍不住往他脸上瞟。
“你戴面具做什么?”
“只是觉得如果我戴上,你看我的眼神会不一样。”透过面具,他似乎看得是另外一个人,一个他非常想念又纵容的人。
这个人独占了他所有的偏爱,阿渊想如果他是这个人,柳幼湛一定不会拒绝他。
“没什么不一样,你也不必揣测我的心思。”嘴上这么说,他的语气却软了下来。
“我们是不是不会再见了?”
柳幼湛淡漠的抽回手,“你想成为下一个始安?”
“你什么意思?”
“我旧伤难愈,每每发作都痛得要死,你要我留下,就不怕哪一日我受不了了,强行炼化句芒精魄来弥补旧伤?”
“……这世上早就没了红莲之火!”
“找一找总是会有其他办法的,或许可以将神智从精魄上剥离或者抹杀,如此便不用担心会被他的神智侵蚀了,你说呢?”
阿渊低下头,面具下的他冷汗淋漓,“你当真是无情。”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区区一个狐妖,也敢痴妄同我相配。”柳幼湛毫不留情的戳穿他,不疾不徐态度傲然又淡漠,“莫说人妖殊途,单凭你这软弱拖沓的性子就够令人厌倦了。”
他的声音很轻也很冷,想一把尖锐的刀一下下的扎进阿渊的心头,生来便是祥瑞的九尾狐从未遭受过如此诋毁,更没想到鄙夷他的会是一个凡人。
此刻阿渊感觉苦涩从舌根泛上来,又从喉咙涌了下去,在他心口来回翻搅。
“我不会一直这个样子的!”阿渊摘了面具,大声回道,“你少看不起我!”
答复他的是柳幼湛头也不回的背影。
绿树如荫处,阳光暗影斑驳,过绿的颜色有些反光,刺得人眼微微发痛。
水色从树后走出拦住过路人,柳幼湛被迫停下,看来刚刚的话她都听见了。
“我真是看走眼了,原以为你是个贪生怕死之辈,今日这么大的诱惑放在跟前你竟一点也不心动。”
柳幼湛笑,“你也希望我留下?”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青丘。”
如果薄凉无情算一种本事,那柳幼湛真的是天赋异禀,世人皆传狐族虚情假意擅惑人心,要真是如此,这个凡人的手段怕是要比狐族恶劣十倍。
这样的不可控的凡人留着青丘对狐族没有好处,也不知道阿渊是怎么想的,始安的前车之鉴还不够明白吗?狐族已经经不起任何动荡了。
“你何时离开?”
“现在。”
大殿中谷风正襟危坐,纵然是一宿未歇,看起来也是风采依旧,远看如雕像般庄严,金尊玉贵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
“走了。”柳幼湛将手上的包袱与配剑交给他,随后瞟了一眼还在树下打鼾的青链,调笑道,“别忘了叫上你未过门的媳妇。”
“我与她不是那种关系!”谷风突然大声,看起来很是急躁,“她胡言乱语惯了,嘴里没几句好话。”
柳幼湛被吓了一跳,认识他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于是静下心耐住性子轻声安抚,“我也只是随口一说,做什么如此激动,放心我不会误会的。”
“看不出来你也会开玩笑。”一旁的水色见他这副怪异的,样子很不适应,不管过去还是现在这个凡人可都不是迁就人的性子,除非他有所求。
“她说话的样子很像我一个徒侄。”柳幼湛看向树下,忍不住一笑。
水色了然,“怪不得你那么放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