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样的结果,柳幼湛比她想象的要淡定很多,“废就废了吧。”
青链唏嘘,还以为他多少会有点舍不得,没想到还是这般视如草芥,虽然修为不算顶高,却赢在够冷血、够狠毒、也够狡猾,但凡身边能利用的都在他掌握之中。
“他若死在这,妖族不会善罢甘休。”谷风凑到柳幼湛耳边低声道,“那些本就心有不甘且好战的妖,定会借此再次掀起战乱。”
柳幼湛不屑的笑了笑,琥珀色的瞳孔对上星禾满是恨意的眼眸,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他果断的收起匕首,“下次再来寻仇,别再那么蠢了。”
“……你不杀我……”星禾带着疑惑艰涩的开口,每说一个字鲜血就顺着嘴角流下,将他原本白色的衣襟染的更红。
“不能放过他!”阿渊凝聚灵力,说着就要攻过去。
青链挑枪拦住他,“你个小狐狸凑什么热闹。”
“狐族重诺,从不虚言,他担心今日之事泄露,会令狐族蒙羞。”柳幼湛淡淡开口,冲阿渊道,“让世人知晓狐族狡诈有何不好?他们多了一份忌惮畏戒之心,自然不敢轻易冒犯,声誉和生命比起来孰轻孰重你应该会判断吧。”
阿渊闷声道,“这种事情也只有你这种人才会觉得理所当然。”
“做都做了,不敢认又算怎么回事。”指尖幻出灵线,柳幼湛一转手拔出了星禾肩上的长箭,冲身后几只负伤的妖道,“带你们妖主回去好好疗伤吧。”
长箭还未收回手中,便化作星点尘埃随风散了,柳幼湛收回空荡荡的掌心,握成拳掩入袖中。
那几只妖闻言,相互看了一眼,随后扶起瘫坐在地上的星禾,昔日温和娴雅的妖主如今却狼狈不堪,在同族面前丢尽颜面。
临走时他目光复杂的盯柳幼湛,似要将那张脸刻到最深处……
“我明明是为了你,才不得已说谎的,你竟然还嘲讽我。”阿渊看了眼星禾的背影,恼怒道,“仇恨的火只会越烧越烈,终有一天你会后悔的。”费了这么大力气才压制住这只鹤妖,真想不通为何最后柳幼湛要放过他。
“他不会后悔的。”谷风挑眉,揽住柳幼湛的肩膀,“往后他会跟我寸步不离,这些妖连他的一根头发丝也别想碰到。”
阿渊咬牙别开眼,剧烈起伏的胸口看得出来被气得不轻,纵然对这个凡人多了几分憎恶,他心中却依旧感到不甘。
“唉……说走就走了。”青链叹了口气,目光落在死相凄惨的露珠儿身上,“空有一腔爱意,没想到最后却被弃尸在此。”
“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柳幼湛悠悠转身,顺势躲开了谷风温柔的桎梏,他看向一旁的几人,一步步走了过去,“很好,你竟然没有扔下他们逃走。”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谢灵真抬头,看着他带着戏谑的眸子,突然明白他们的挣扎与愤怒在他眼中,不过就是些微不足道的小把戏,他并不在意自己在众人眼中是什么样子,因此总能做到最狠决。
“自我进泽恩宗起,师兄待我亲厚,绸缪待我友善,今日就算死,我也绝不会丢下他们。”
柳幼湛只觉得可笑,“你是不是忘了是谁带你回泽恩宗的。”
“……我没忘。”谢灵真脸色发白,刚想为自己辩驳,却被打断了。
“这些都是小事,不值得计较。”柳幼湛突然看向林司南道,“本来你是不用死的,可你的这个师弟太在意你了。”
“师父当真要杀了我们吗?”周绸缪低声道。
“不然呢?”柳幼湛无情的反问,“我炽坤如今人丁凋零,皆是你的功劳。”
“……不、不是,我没有!”周绸缪捂着疼痛的腿,急切的想要解释,却在看到他冰冷又嫌恶的眼神后愣在原地。
“……是……为了落月……”林司南勉强站直了身子,刚刚的话让他觉得心尖仿佛被利器很扎了一下,本该是中烧的怒火,涌上心头的却是无尽的悲恸。
听到这个名字,柳幼湛脸上并无太大波澜,“他死是他自己蠢,一个连真假都分辨不了的废物,怎配让我为他出手……”
身后谷风靠近的脚步一顿,站在了离他五步之外。
“我怎么越来越听不懂了你们在说什么?”还被困在阵中的许蔚求道,“幼湛啊,有什么事我们慢慢解决,你先放我出去好不好?”
“不好。”柳幼湛拒绝。
青链“啧”了一声,笑道,“你求他还不如求我。”
“好啊,你放他出来,反正我也不在乎多杀一个。”柳幼湛白皙的指尖残忍的抚过匕首。
青链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虽然不清楚面前的几个凡人之间的恩恩怨怨,但很明显他杀意正浓。
“那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林司南追问道,“我们终归是同门,非要闹到这种地步不可吗?”
“跟林茂告状、诱骗落月,这两件事我都可以不计较。”柳幼湛脸色冷了下去,“但以炽坤弟子为饵、为了争夺功劳弃明磊不顾,这两件事我实在忍不下去,所以你们必须死!”
林司南皱眉,他看着眼神躲闪的谢灵真,“你们当真这么做了……”
“没有!”周绸缪突然叫起来,惊惶道,“明磊师兄修为卓绝,我以为他可以应对的。”
“这么说引炽坤弟子为饵引来妖物这件事,你是承认了。”柳幼湛不耐烦的揭开他的掩饰,因天寒的缘故,他的眼角染上几分红色。
“是伍师兄,他说有我们守在旁边不会有事的……”
“那为何你们泽恩宗的人不去,要不是后来明磊赶到……你们这些废物有几分胜算,他救了你们,你们却怕他告状,竟然在妖物进击时弃他不顾,甚至趁他不查,划破了他右脚筋……”柳幼湛冷笑,目光扫过脸色难看的谢灵真,“还要继续抵赖吗?”
“……你都知道了……”周绸缪颤抖着唇,“那一剑是伍师兄划的……我拦他的时候已经晚了,后来我们好不容易脱困,我和灵真有回去寻他们的……”
“多说无益,你们要是有半点羞愧之心就自刎谢罪吧,不然由我动手,你们死的可就没那么痛快了。”他的声音很轻,冷酷的神色中无半分恻隐,这种生死的大事在他看来就仿佛同儿戏一般。
如今面前的人与从前的孩童重合,如鲠在喉的林司南心中的凉意从胸口蔓延到脚踝,他想起柳时雨离世时独自在深夜泪流满面的青年,失去至亲的痛苦如绞在心脏上的尖刀,稍微一用力就会痛不欲生。
“如你所说……确实是我们的错……”
“还是司南君识趣。”柳幼湛用下巴点了点他手中的配剑,理所当然道,“动手吧。”
“不!师兄你什么都没有做,你不要听他的。”谢灵真心有不甘,半仰着头与柳幼湛对视,“就算我和绸缪当时留下,他们也活不了,只会一起死。”就算加上泽恩宗的人,实力根本就不是那些妖的对手。
“呵!”旁边的青链嘲道,“真是蠢到家了,都这个时候了,你该不会以为他在同你讲道理吧。”
果然,锋利的匕首毫不犹豫的刺了过去。
“不要!幼湛!”许蔚急得惊叫,却终究无济于事。
谢灵真躲避不及,一旁的周绸缪挑剑迎过去,根本来不及出招,另一只手的手筋就被硬生生的挑断,配剑也落到了地上。
同时想拦住他的林司南,刚汇聚灵力就被逼的吐了一口血。
“师兄!”谢灵真惊慌的擦拭着他嘴角溢出的鲜血。
柳幼湛却勾起嘴角,刚准备划下第二刀,就被扼住了手腕,他往后看去,“你做什么,放开我!”
谷风眉头微蹙,抬眸往右前方看去。
“有人过来了,很多人……”阿渊提醒道。
“那你还不快放开我。”柳幼湛想挣开谷风的手,对方却越握越紧。
挣扎间,一个熟悉的声音入耳,“阿湛。”
一如多年前带着轻快与几分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