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内的柳幼湛拿着匕首面无表情的在墙上划出一道道刻痕。
对落月来说他真的就只是弃子，十年前十年后都一样，那些好听的话不过是随口说说的……当初柳时雨不也说过绝对不是留他一人吗，可最后还不是舍弃他了……
他自嘲的笑了一下，挥起匕首在掌心留下一道血痕，尝到了疼痛，他浑身一震，清醒的将自己拉出名为哀怨的泥潭，他生性薄凉，这些事就该不值一提才是……可惜事与愿违……
他憎恶自己的无能，抬手又划了自己一刀。
“咚咚。”突兀的敲门声带着试探，打破死寂。
他来不及收回刀，三步并两步打开门，琥珀色的瞳孔中流露出的期待与欢意，却在开门后迅速褪去。
这种突如起来的喜悦与哀伤要将他击垮，他问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他不配有期待，那些舍弃他的人也不配成为他的期待！
收起失望，他平静的看着站在门外的人，“什么事？”
“你怎么这么狼狈？”香沁雪打量了他一眼，惊讶道，“呀！你流血了。”
殷红的液体顺着指尖淌到他茶色的衣角，迅速晕开成一朵朵娇艳的花蕾，鲜血特有的香气也弥漫开来，掩盖过湿重得雾气。
“没什么事的话，就回去吧，记得看好那两个人，别让他们去打扰师兄。”柳幼湛将手别到身后，冷声说完，作势就要关门。
香沁雪目光一凝，伸出胳膊挡住了他关门的动作，同时獠牙露了出来，娇嫩的脸上有些许狰狞。
不等她扑过来，烦躁且失去耐心的柳幼湛抬起一脚将她踹了出去，冷着脸结印，束繁阵很快隔绝了血腥味。
地上的香沁雪恢复神智，晃了晃脑袋，揉着腰站了起来，“……你干嘛揍我！”
“方才你昏头了。”
瞥见他刀刃上的血渍，香沁雪舔了舔嘴角，没来得及消退的獠牙刺的她舌头发疼，回想起方才的血腥味，想到自己可能做了什么，她有些懊恼自己依旧差的不行的定力。
想起自己是来干嘛的，她开口问道，“上山的那两个凡人带了不少吃的过来，你要不要尝……”
柳幼湛打断她，“你都拿去吧。”
看着紧闭的房门，香沁雪满脑子都是那只滴血的手，即使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可以吃完那些好吃的，但好像还是差了一点，空空气中残留的血气果真是香甜无比。
次日。
一大早许蔚和林司南，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早饭，翻找昨天带来的吃食时也一点渣渣没找到，而柳幼湛也一直没有露面，于是两人便在大厅从早上一直坐到了中午。
“他该不会是想用这招逼我们走吧。”许蔚半躺在木椅上狐疑道。
林司南沉默了一会，“确认了他没事，我们也该下山了。”再留下去也不过是遭人厌烦。
“可他的伤……我怕……”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柳幼湛的伤非凡药可医，灵力是他唯一的救药，如果他们继续待下去，下次林司南可能会被继续索取灵力，如果他们这么走了，莫岚山一个人或许会撑不住……
“难道你看不出来，他并不想依赖我们。”看出他的顾虑，林司南提醒道。
“我知道，但不管如何我都不能弃他不管。”
“阿蔚，有些人的心是捂不热的……”不是一路人终究走不到一起。
许蔚执拗道，“捂不热就捂不热吧，我也不需要他回报我什么，况且他之前不也为了我进入青城山，后来就算我是个拖累他也没有丢下我。”
林司南不得不承认，“……他对你确实要比对我好很多。”
“你是不是还在怪他？”许蔚试探性的问道。
“我和他之间不是怪不怪的问题，而是永远无法信任对方，有的只是彼此戒备……就算我愿意放下过去，他也不会给我亲近的机会，这个早在他还是个孩童时就已经注定了。”
许蔚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香沁雪哼着小曲一蹦一跳的走了进来，袖子裤腿卷的老高，露出纤细白皙的四肢，一手拿着鞋，一手拿着几条肥鱼。
“都在呢，今天中午吃鱼，嘻嘻。”
许蔚问道，“我昨天带过来的吃的，怎么都没了。”
香沁雪拿着鞋用力拍了一下其中一条乱欢腾的鱼，“那些东西我都吃完了，是师叔让我吃的。”
“腾”的站起来的许蔚，被她后半句话又逼的坐了下去，“他人呢？”
香沁雪不确定道，“这会子可能在哪晒太阳吧。”
“都饭点了，他不回来吗？你们都是各管各的？”
“师叔早晚行踪不定，大多时候要睡到中午才起，所以我只做一顿午饭。”再说王也不需要吃这些凡食，姑奶奶特地给他做一顿算是仁至义尽，说着她一拳捶死手上还不肯安分的鱼。
林司南微微皱眉，想不通柳幼湛那么严谨挑剔的一个人，怎么会放任一个小辈这般懒散。
到了饭点，鱼已上桌，该出现的人依旧没有出现。
香沁雪夹起一条整鱼拌着白米饭，一点不客气的大口大口的往嘴里送，这吃相活像是饿死鬼投胎，桌上的菜被她扒拉几下后跟猪拱过一样。
林司南和许蔚根本无从下筷，乱吐出的鱼刺甚至还落在这二人衣袖和衣襟处。
“你师父和师叔平时是怎么管教你的，吃相如此难看。”瞥到袖口的污渍，林司南严肃道。
香沁雪用力嚼碎鱼头，一边嚼一边看着他，待咽下嘴里的食物后，她才微微凑过身子，咂着嘴道，“虽然咱两认识时间不长，但我发现你这人真挺爱管闲事的，我要是猜的没错，师叔他应该很讨厌你吧，怪不得他今天没回来吃饭，说不定就是烦你，不想看到你。”
许蔚看着脸色越来越暗的林司南强忍着笑意，想不到人人称羡的司南君竟会在一个小女子身上吃瘪。
“你们就……”想着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许蔚刚开口要当和事佬，就被外面震耳欲聋的声音打断了。
“柳幼湛，你给我滚出来！”声音之烈，震动了桌上的杯盏。
这声音……听着有些耳熟，香沁雪回忆了一下，却没想起来。
“是青链。”林司南拿起桌上的剑，对二人道，“你们待在这里，不要出去。”
说完，便循声而去。
香沁雪撸起袖子紧随其后，许蔚甚至来不及拉住她。
大门前。
一身墨色道袍的柳幼湛半靠着门，看似漫不经心的脸上，唯有眼中尽是狠厉。
“把谷风的生源给我。”青链开门见山，咬牙切齿的样子不难看出她的隐忍。
“什么生源？”柳幼湛不动声色的跨下台阶，背在身后的手幻出灵线。
“他少了一半生源，要不是给了你还有谁，再说你的神印不是一直没有发作吗？”
“他呢？”
“我再说一遍，把生源给我。”青链幻出红枪，指着柳幼湛的喉咙。
“他给了我就是我的东西，想要回去，你让他自己来。”柳幼湛冷笑道，“你若硬抢，我便立即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