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什么”凤楼冷漠地看了眼陈游鱼，“既然你不念旧情，我就把你的东湖水给烧干。”
凤楼右手一推，燃烧的红烛就那样浮在湖面，烛芯噼啪炸响，几乎在瞬间，整个东湖就被蒸干了四分之一！
陆梧再一次见识到了修仙界的神奇，师兄拿出来的是什么宝贝，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
“凤楼！”陈游鱼咬着牙，握着鹤头拐杖的手微微发抖，一道灵压从她体内释放，东湖之上的天色在瞬间黯淡下来。
“你真敢对我出手？”凤楼不屑的瞥了眼陈游鱼，虽是以观幽境面对半步羽化境，但他的眼里没有半分惧意。
“最后问你一遍，这个忙，你帮还是不帮？”
“再磨唧下去，你骈头就要变成一条死鱼了。”
凤楼眼里闪烁着淡淡的紫芒，狂风大作，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整个东湖都在凤楼的灵压下颤抖，湖水在不停的蒸发，四周的土地正在逐渐失去先机，数不清的鱼虾尸体正浮在东湖之上。
浓烈的水腥味扑面而来。
陆梧被凤楼的模样吓到了，那张俊美无俦的脸此刻如同冰雪雕成，不带一丝温度，没有人会怀疑凤楼的话，他真的敢煮干东湖水。
这些天来，凤楼总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吹嘘着老子天下第一，好像什么事都不被他放在眼里，什么人都不被他放在心里。
但此时的凤楼目光冰冷，陆梧能感受到他的怒气，那种怒气转化成杀意，针对的是面前的半步羽化境修士陈游鱼！
可凤楼只是观幽境啊，对方是半步羽化境，怎么看上去反而是凤楼占据上风呢？
……
凤楼的确很生气，十年前，陈游鱼要度羽化天劫，但她实力不济，必然死在天劫之下，于是求到他面前借了“七生七死塔”，这才有惊无险成为半步羽化境修士。
凤楼本以为有这种交情在，就算重塑灵根需要耗费大量时间精力，陈游鱼也不会拒绝他。
哪想到十拿九稳的事情，却被陈游鱼毫不犹豫的推拒了！
凤楼现在只恨十年前为什么要把“七生七死塔”借给陈游鱼，当时就应该让天雷把陈游鱼给劈死！
陆梧的修为关系到凰宁能否顺利孵化，这是凤楼的执念，陈游鱼敢拒绝他，那就是在他底线上跳舞！
凤楼从来不是个好脾气，能别说容忍陈游鱼在他底线上作死。
眼看着东湖水已经被蒸干了一半，数不清的鱼虾尸体浮在水面，腥味四溢，陈游鱼终于变了脸色。
“你把这东西收回去，收回去，我给他重塑灵脉就是了！”
凤楼冷笑一声，慢悠悠召回了红烛。
陈游鱼改口的太快，陆梧一瞬间几乎没有反应过来。
这样一个翻脸无情的半步羽化境修士，居然真的被凤楼给吓住了，不仅不敢出手，还答应给他重塑灵脉？
但陆梧没有想那么多，只觉得师兄实在是厉害，于是高兴地扯着凤楼的袖袍，“谢谢师兄！”
凤楼那冰冷的神色也在此刻逐渐软化，他揉了揉陆梧的头，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可陈游鱼吃了一个大亏，哪里是这么容易揭过的，要是让别人知道她被一个观幽境的小子给逼得不敢出手，那她陈游鱼的脸还要不要了。
“小子，过来。”
陈游鱼将陆梧远远的带到一边，避开凤楼的视线，将一把匕首递给陆梧。
凤楼只当陈游鱼要嘱咐陆梧些什么，心中没太在意。
“我不喜欢你的脸，你给自己脸上划几刀，我就给你重塑灵脉。”
陆梧的脑海中似有天雷炸开，轰得他茫然无措。
“给自己的脸……划几刀？”
陈游鱼的话如同恶魔的低语：“小子，别怪我没给你机会，划一刀，我给你重塑一条灵脉，划上八刀，你就可以修炼了。”
“划八刀，换一个前途无量的未来，你赚翻了。”
陈游鱼阴恻恻的笑着，那张满是皱纹的脸挤成一团，如同可怖的恶鬼。
“不知道多少人想在脸上划八刀，可我只给你这个机会……”
陆梧的手颤抖的接过匕首，神色惊惶。
他下意识的想去看凤楼，可陈游鱼的灵压紧紧禁锢着他，令他没有办法转头，更无法张嘴说话。
紧接着，陆梧闭上了眼，几乎要将一口牙给咬碎。
这老女人，真是可恨之极！
“小子，要不是看在凤楼救过我一命，你以为我刚才不会出手？他区区一个观幽境，我随意就能碾死。”
“他敢惹我，我没杀他，这已经是还了他的恩了，至于给你重塑灵脉，那就是另外的价钱。”
“怎么？不敢划？那我可走了，你就继续当一个废物吧。”
陆梧再睁眼时，眼底一片猩红，神色狰狞。
要修炼，要变强，红颜枯骨，皮相没什么好在意的。
陆梧将匕首对准自己的脸，可他的手仍然在微微发抖。
……
“不错，很好看，就是瘦了点，要好好养。”
那一天，凤楼给他换上了新衣服，赞叹道。
……
如果脸毁了，师兄会不会讨厌他？
如果不能修行，又怎么才能把欺压自己的人全都踩在脚下？
……
不修行，就不能找那个打碎自己灵脉的神秘人报仇，别说那个神秘人，他连陆杉都打不过！
不修行，师兄就会去找新的苍梧灵体收入门下，他再也不会得到师兄的青睐！
陆梧想了很多，无数的思绪闪过，仿佛过了很久很久，又仿佛只过了短短的一瞬。
陆梧下定了决心。
他握着匕首的手掌猛然握紧，朝着自己的脸上狠狠划下！
鲜血喷射而出，将他的衣袍浸湿，浓烈的血腥味朝着他的鼻孔扑去，强烈的疼痛感几乎令他晕厥。
不行，不能晕，才划了一刀，还要七刀。
身体越疼痛，大脑就越冷静。
陆梧毫不怜惜的对着自己的脸划上第二刀。
可预料之中的疼痛感没有出现，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将他手中的匕首狠狠拍落。
“啪！”
陆梧茫然的睁开了眼，陈游鱼看着他拍手称快，在他的眼前，凤楼神色冷漠，薄唇微颤，眼中似有怒火喷薄而出。
“你在做什么？！”
陆梧张了张嘴，说出来的话音都在颤抖：“她……她说……”
凤楼压根没那个脾气听陆梧把话说完，他看到陈游鱼那张脸的时候，几乎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她叫你去死，你去不去？”
凤楼的话如同三九天的寒冰，将陆梧从内到外冻了个透心凉。
我做错了吗？我只是想修炼啊？为什么师兄要凶我？
陆梧茫然地望着凤楼，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做，强烈的无助感在他胸中蔓延。
陆梧眼睁睁看着凤楼掏出一枚龙心枯荣果塞进他嘴里，又取出一支玉瓶，玉瓶中的液体倾泄在他的伤口上，那液体冷冰冰的，浇在他伤口上时却让他察觉到有些痒。
是伤口结痂了吗？
陆梧仍旧是茫然的，直到凤楼取出帕子，仔细的替陆梧擦拭脸上的血迹时，陆梧胸中的那股无助感才喷薄而出，夹杂着无尽的委屈与疼痛。
他一头扎进了凤楼的怀里，鲜血弄脏了凤楼的衣服，可凤楼只是叹了口气，一双手轻柔的抚摸着陆梧紧绷的脊背。
“怕什么，天塌下来有师兄顶着，为什么要作践自己？”
凤楼将十一岁的陆梧揽进怀里。
这一千五百年来，凤楼是第一次安慰人。
他不知道怎么做才是一个合格的师兄，他只是有些心疼陆梧。
陆梧那挤作一团的情绪终于在此刻从眼眶倾泄而出，泪水混在血水之中洇开，少年的哭声如同一把利刃扎进了凤楼的心里。
凤楼有些恍惚，陆梧的哭声与三个月前，他在落瑜城内听到哭声重叠。
一样的悲戚愁苦，委屈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