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我来总结一下，内测进行到现在，大家付出了很多努力，也收获到了实际性的反馈，我希望，之后大家一起再接再厉...”

记着笔记的手不经意地向身体内侧偏了偏，角度控制在手表刚好不反光的时候。钱笑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偷看了多少次时间，估计可以和讲话人说“最后”的次数打个平手了，领导一般废话不多，领导的领导的领导才是，明明只是一次常规的总结大会，可从时间上都快赶上年终总结了。

《守望之城》这段时间的内测进行地还算顺利，除了那件在外面热度挺高的事，游戏中并没出现什么重大漏洞，不过听说AI程序部最近接到的玩家投诉挺多的，他也没仔细听，好像说是NPC的语言还是动作方面出现了bug，影响了玩家的游戏体验。

等到会议结束，钱笑姗姗来迟出现在咖啡厅的时候，顾醒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

“不好意思，会开得有点长，”钱笑来他身边坐下，压低声音，“不是让你选一个隐蔽的地方吗？”自上次分开，对方就没什么消息了，说是一切他来搞定，让钱笑不要管。还以为是对方反悔了想的托词，钱笑都计划着亲自去运维部捉人现行了，没想到这才没多久，就收到回应说是有结果了。

顾醒看他一脸鬼鬼祟祟觉得好笑，也学着他的样子打趣道，“这里怎么不隐蔽？垃圾桶旁边，保证没有人近身偷听。”其实是因为顾醒来的时候咖啡馆人正多，没多余位置才坐的这里，等钱笑等得时间长，现在已经走了一半多人，但顾醒带着电脑插着电源，懒得挪窝就一直坐这了。

“有什么发现吗？”钱笑着急地问。

“等，等我敲完这行代码，”顾醒眼睛盯着屏幕，手指敲着键盘，只能说办公室没有不透风的墙，他可能要转部门这档子事不知怎么已经暗暗传开了，虽然没传是具体什么部门，但是整个运维部估计都知道了。部门里的人没有明着说，可顾醒已经从手头的工作量上感觉到了，一开始大家忌惮着他抢工作，现在，这层顾忌已经很大程度上被消减了。“我算是知道了，在职场，当你干得很多，你只会干得更多。”

钱笑看着对方最近明显憔悴下来的脸，安慰地拍了拍他，“我可以给你支个招，让你躲过加班。”

“说。”顾醒显然也没什么期待。

“走的时候，不要拿包，就带你觉得重要的，电脑开着，上面最好再开个什么文件，”钱笑认真地仿佛在进行什么工作核对，“对了，你不是程序员吗，可以直接放一个正在跑的程序代码。最重要的就是，要营造一种人还没有离开的氛围，这样别人就会觉得你只是去上个厕所什么的，就算等他们反应过来，也摸不清你到底什么时候走的。”

“不愧是老油条。”

钱笑看着对方不走心的赞美，不满地咂咂嘴，“你还别不信，有时真的挺好用的。”

顾醒摆摆手，“行了行了，说正事，我按你的思路去查了，夏浅并没有和那个工作室的人有任何交集。”据钱笑的消息，心跳计划的竞争公司收购了几个工作室，其中有一个是之前给心跳计划宣传部做外包的，而夏浅被调来《守望之城》工作室前就在宣传部工作。“说实话，就算按你的猜想，夏浅用了之前的画作并在那段时间泄露了给了那个工作室，时间线也还是对不上啊，就他们发出来的那个证据上的时间，夏浅还没从大学毕业呢。”

“说不定那个时间是假的，P的呢。”钱笑感觉并不把那个当一回儿事。

顾醒摇摇头反驳他，“我看未必，数据不会作假，它和最初的图层制作时间是一致的，而且他们既然能这么理直气壮的放出来，很难是假的。”

钱笑表情一瞬变得复杂起来，“那岂不是..”

“别想那么多，而且，今天你们开总结大会提到这事了吗？”

“没有。这种事情公司内部不会公开讲的。”

“那夏浅还在吗？”顾醒继续问。

钱笑点点头，夏浅今天开会坐在蛮后排的，看上去好像也挺正常的。

“所以啊，这一切可能根本没你想的那么糟糕，是你太杞人忧天了。”顾醒拿起一旁已经是常温的咖啡喝了一口。

“叮。”这时，手机提示音突然响起，钱笑吓了一跳，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惊讶瞬间浮现在脸上，“怎么会？”

“怎么了？”顾醒跟着问。

“我的升职公告今天下午就会贴出来。”钱笑仍没缓过神来，“可是我关于那次事件的报告还没给啊。这算什么事啊？”

“算是好事呗，说明一个人的行动无法撼动历史的洪流。”

“可是，可是，”钱笑有点语无伦次，“这件事还是有好多疑点的。”

“你是什么侦探吗？非要把这件事弄清楚不可。”顾醒拔下电源，合上电脑，“既然所有人都接受了这样的结果，你又有什么好纠结的。”

钱笑一时语塞，想不出反驳的点。

“所以啊，钱主管，”顾醒看着他笑得一脸纯良，“你要我做的我可是都做完了，你的承诺还能履行吗？”

空调风悠悠地吹着，顾醒坐在工位上悠闲自得地填着转部门申请表，再嘬一口他在咖啡馆还没喝完的拿铁。他问过人事了，转部门的相关事宜大概明天下午就能办理好了，正正好卡着最后一天。去人事部拿表的时候碰上了赵欣，两人随便闲聊了几句，对方奇怪于他怎么干了还没一周就申请转部门，但也还是祝他一切顺利。

笔头点着纸面无意识画圈，顾醒上来的时候还看见了夏浅，她正在楼下看最近公司新搭出来的展览，他拿起一旁的咖啡要喝不喝，那个抄袭事件确实有疑点，正想着，忽然，手中的咖啡吸引了他全部注意力。

随着水位线的下降，顾醒透过透明的塑料杯子发现标签的反面有一串数字，再喝一口，那串数字完全露了出来，是一个邮箱。一瞬间，没有理由的，他就觉得这个应该是那个幕后神秘人的手笔。钱笑之前虽然对他说出过一样的奇奇怪怪的话——你被选中了，但凭他那个脑子绝对不可能是那个人。

这是什么？他的下一个任务吗？

顾醒带着疑问搜索邮箱，以他的能力倒是很快破译了密码，在里面快速翻了一圈，确认这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个人邮箱，里面基本上都是一些工作上的往来。他一头雾水，再把那杯咖啡拿起来研究了一圈，除了那个邮箱之外并没有其他提示了，这是要他做什么呢？

顾醒脑子里过了一万种可能性，也还是毫无头绪，只能再次集中精神到面前这个邮箱，想着也许这个邮箱深藏不露？于是，他沉下心来将它地毯式搜索了一遍，一封封地打开来查看，终于在一封自己发给自己的邮件里发现了端倪。

应该是为了方便工作上查看才在邮箱里存了一份，邮件里是一个压缩包，下载后打开来看里面有一百多张图，而那一百多张图里居然，顾醒咂舌，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又来一张吗？！压缩包里面出现了一张和夏浅那张疑似抄袭的图高度相似的设计图，这样算来已经是第三张了，顾醒内心吐槽，什么鬼，三胞胎吗？！而且，这张图的时间和竞争公司放出来的设计图底图层的时间是一致的。所以，这才是原创吗？

邮箱是拿手机号注册的，顾醒想办法查到了号主，谢敏，以前是曙光美术工作室的员工，后来工作室资金链断了，好多员工辞职了，她就是其中一个。这个工作室后面被心跳计划的竞争公司收购，之前和心跳计划也没有什么往来。

如今，谢敏就在这个城市里的一间蛋糕店工作，顾醒查找定位，邻家蛋糕，看到距离后扶了一下额头，十二公里，如果按他的“正常”下班时间算，蛋糕店打烊前是到不了的。脑子里天人交战，去还是不去呢，现在看来最简单的方式就是直接找到人询问，虽然说十二公里也不是那么直接。

顾醒理了理思路，这个线索明显是想让他查明那个疑问丛生的抄袭事件，他还一直以为神秘人让他进《守望之城》工作室与苏默如有关呢，难不成他猜错了，其实是...算了算了，顾醒摇摇头摆脱这个无底洞似的问题，除非那个神秘人想让他知道，不然他估计是不会得到答案的。

无意识间，顾醒已经在空白的草稿纸上写出了她的名字，谢敏，心里暗自问，你会是那个原作者吗。夕阳西下，晚餐时间到，顾醒悄悄环顾了一下四周，在电脑桌面放了一个程序，看上去花里胡哨的，其实就是一个动态的多米诺。他装作自然地走出办公室，内心虔诚祈祷，笑哥，希望你的方法真的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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