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好一怔,这是让自己可以离开了?
她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可是跪的时间太长了,再加上惊惧交加,一下子又趴在了地上。
嬴政:“.......”
赵好:“.......”
这次可真不是故意的。
赵好试图再从地上爬起来,这次一阵酥麻感直接传遍全身,脚再一次没有支撑,扑通跪在了地上。
嬴政:“.......”
赵好:“.......”
这次.......可真不是故意的。
嬴政凝视着她,压力山大。
可是越是着急,她的腿脚越是不听指挥,一个人在那里表演起起起跪跪。
嬴政向盖聂看了一眼,盖聂点头后,走向赵好,半蹲下身体,缓缓将赵好扶起来,扶着她走出大殿。
直到走出大殿,赵好都没有跪谢陛下,因为她从未如此羞愧过。
赵好尴尬的说:“谢.......谢......大......人。”
盖聂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瓶子:“这瓶药可化瘀止血,效果不错,姑娘拿着吧。”
赵好一愣,抬起头看向眼前人,温人如玉又看起来凶狠,又看向他身侧的剑,她想,原来上一次她没有看错,大王.....陛下身边真的有一位可以带剑的侍卫。
“多,多谢。”然后赵好一瘸一拐的朝宫外走去。
嬴政看到去而复返的盖聂:“真不知道该说她,是胆大包天呢还是胆小如鼠呢?”
盖聂的目光落到箱子上:“有情有义。”
嬴政的手一顿:“你说她口中的那个少年,是真的吗?”真的会为了这样的人可以不顾自身的安危?
盖聂肯定的回答:“有。”
嬴政看向他,是啊,他怎么忘记了眼前的这位就是这样的人啊!
“赵高,不是秦国人,而是赵国,”嬴政也将目光落在箱子上,“他明日又会如何处理,朕还真是非常期待。”
“这可真是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你说是不是?”
盖聂看着眼前势在必行的嬴政,他的手微微颤抖,他第一次开口问道:“七国人真的能够读一本书,用一种语言说话?”
“当然,寡人一定会让它实现,”嬴政对于盖聂的疑问有些奇怪,这些年来,盖聂从未开口提出问题,“你不信?”
盖聂摇摇头,他当然相信,只不过他觉得有些遗憾,遗憾他没有亲自去看一眼,遗憾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走在甬道上,赵好遇见了蒙恬,看到赵好一瘸一拐的样子,又顺着她来的方向望去,那是咸阳宫的方向,他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阿好,你这是怎么了?”
赵好只能尴尬的笑着说:“跪麻了。”
“你,你没惹事吧?”
“没有没有,”赵好赶紧否认道:“我给九公子送匕首,跪的久了,有些麻......”
“九公子同陛下在一起?”
赵好此生的谎话大概全用在了这一天,耷拉着脑袋,小声说道:“陛下再给九公子过生辰。”
蒙恬听完也没有怀疑,只是搀扶着赵好走出秦王宫,派人将她送回了赵府。
第二日的早朝。
嬴政先扫了群臣,然后将目光定在了赵高身上。
“虽六国定,但是他们似乎还是过着原来的生活,说着原来的语言,用着曾经的钱币,既如此,他们又如何能称为我大秦的子民。”
“朕既然要一统六国,自然是要他们完全属于大秦,使用大秦的语言,钱币,甚至是度量衡。”
“你们有什么看法?”
众臣鸦雀无声,这一招嬴政出其不意,他甚至没有和丞相商量。
“赵高,你曾是赵人,你来说一说?”
赵高的眼皮一跳,他不过是小小的中车府令,陛下不问丞相,为何单单询问他?
但是嬴政问话,他又不能不回,只能硬着头皮,推卸道:“这件事,牵连甚广,若是让他们一夜之间全换成秦国的,这件事需要从长计议。”
嬴政一脸就知道如此的表情:“赵高,昨日九公子生辰,令千金特意送来礼物,你可知?”
赵高扑通跪在地上,声音里带着不可察觉的慌张:“臣不知。”
“她送的东西,颇得真心,你可知道是什么?”
“臣不知。”
嬴政对盖聂看了一眼,盖聂将小箱子放在赵高的面前。
赵高朝箱子里看了一眼,只一眼,他就明白了嬴政的用意,他在让自己当马前卒,替他杀出一条六国旧人支持的路。
“赵高,你老了,不想折腾,但是令千金还年轻,她同朕的想法一样,他们这些年轻人的路还很长。”
“你们有故国的习惯,但他们没有,你们还有多少时间,他们又有多少时间?”
“赵高,你局限了,竟然都比不过自家的孩子了。”
赵高逼至此,也只能说道:“陛下圣明,是臣的眼光太短浅了,大秦千秋万代。”
“好,真是甚得朕心。”
这一日早朝,嬴政连下四道旨意,开启了书同文,车同轨,统一货币,统一度量衡。
嬴政第一道旨意:货币分金和铜,黄金称上币,以镒为单位;铜钱称下币,统一为圆形方孔,以半两为单位。
嬴政第二道旨意以原秦国的度、量、衡为单位标准,与标准器不同的度、量、衡一律禁止使用。在田制上,规定6步为尺,240步为一亩。
嬴政第三道旨意以国都咸阳为中心,向四面八方延伸出去的驰道,实行“车同轨”,均宽五十步。定车宽以六尺为制,一车可通行全国。
嬴政第四道旨意下令李斯对七国的文字的整理和统一的工作。
蒙恬眼前倏地浮现昨日从咸阳宫内一瘸一拐走出,她见的根本不是九公子,而是当今的陛下!
下朝后,蒙恬与蒙武走在回家的路上,蒙武摸着自己的胡须,感慨道:“你这小弟子,看不出来还有颗胸怀天下的仁心。”
蒙恬却担忧的说道:“真是太......胡来了。”
公子扶苏的庭院。
扶苏独自一人安静的仰面看着天空,直到被身后的声音。
“你们来了,”扶苏扫了一眼李由和蒙毅的脸色:“你们都知道了。”
蒙毅点点头:“陛下今日的这四道圣旨,可真谓是前无古人。”
李由反问扶苏:“公子似乎心有疑虑?”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扶苏负手而立:“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而父王,却一直想把这天下变成他认为的模样。”
“父王的旨意,或许功在千秋,但是,我们看到的天下,如今千疮百孔。”
李由沉默片刻:“这件事,为何中车府令的千金会牵扯其中?”
“本公子不知,在今日之前,父王的这三道旨意,无人可知。”
蒙毅却皱了皱眉,他记得他阿兄随口提过,在给赵好买匕首时,遇到了韩国人,因为货币不通用,他只用了一半的环币就买了下来。
他也好,李由也好,甚至是公子扶苏,他们出有随士,入有仆从,又何岑亲自去过民间,又哪里知道百姓真正的苦楚。
同样高高在上的陛下,他又是何如知道?
这四道旨意,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想到的,或许在秦军荡平六国之际,甚至或许在一统六国之前,陛下在等一个时机。
“公子,有没有想过,或许这才是百姓想看到的天下。”
扶苏问道:“此话何解?”
“就拿钱币来说,两把匕首,至少100环币,可是却能用50布币买到,”蒙毅简单的解释道:“若是他不知道,只用50环币卖出,那公子打算买还是不买?”
李由垂眸听后,有些哑然,因为这个问题他从未想过。
公子却说:“自然是100环币。”
“可是若是在那人的眼中,他以为50环币,就是50布币呢?”
公子看着蒙毅:“你的意思是......”
“对于百姓来说,一日三餐,衣食住行,就是他们的全部,”蒙毅平静的说道:“活着,对他们来说就是上天最大的恩赐。”
扶苏并未再说什么,只是若有若思的在思考着什么。
这件事的走向已经超过了赵好的预测,但是又这样戛然而止的结束,赵好心里总是不安稳,总觉得这件事情远没有这样风平浪静。
她来到廷尉府,她要同师兄一起回家,要是这件事被她阿爹知道了,师兄应该会护住我吧?师兄他总会站在自己的这一边。
但是,为何师兄还不回家啊?
赵好活动活动已经站麻的双脚,夕阳西下,她擦了擦额上的汗水,抿抿干涸的唇角。
“阿好?”一声低低沉沉的声音,猛地让赵好抬起头,看向声音的方向。
真的是阿好!
闫乐快步走到赵好的身边,掏出帕子想给她擦擦汗水,但是他的手一顿,转换了方向,将帕子塞到赵好的手中:“等了许久了?”
赵好没有接帕子,而是用衣袖直接在脸上一抹:“是啊,师兄,你怎么现在才出来?”
闫乐直接看呆了,皱眉问道:“你这跟谁学的?要是让大人看到了,看他训不训你。”
赵好又用衣袖擦了擦:“跟先生啊。”
闫乐:“......”
“师兄,我们一起回家吧。”赵好笑颜灿烂的对闫乐说道。
“你是不是又惹大人生气了?”闫乐好笑的看着赵好。
这时,赵好哪里会承认,摇头道:“没有没有,就是好久都没和师兄一起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