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江左从厕所回来。

推门而入，围坐商讨的助手两人纷纷站起身。

“小少爷，”闻念的助理姐姐率先上前迎接，像得到了拯救似的，“你来的有点慢。”

“老板，”江左身边的秘书深呼吸一口气，走到他旁边说，“您上厕所好快。”

反话说的很灵活，闻念亲自等他上完厕所才走的，腿都要站麻了，可想而知，他的速度怎么着也和快沾不了边，这秘书老阴阳人了，闻念眉毛微挑，眸中的嘲笑明目张胆。

连闻念这么笨的人都知道的事，他怎么不知道，秘书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如果他都说太慢，那就是真慢了。双方刚见面没多久，要一下子老板不在，让俩助手解决合同的话，可能还真不道德，从助理姐姐的态度来看，可能都是矜持很久，不好意思说出对自己有利的事，所以看见他们来了才如释重负。

“走吧，”江左朝大桌扬了扬下巴，示意闻念上去谈合同。

虽然闻念饭都没来得及吃，但还是忍住给了江左这个面子，人家特意上门来谈合同是看得起他，毕竟江家在全国的排名指数可不低。

闻念认真起来的模样很漂亮，江左都看走神了好几次。

秘书都怀疑老板不是谈生意，是来看小帅哥的，这是陷入爱河的前奏啊，小omega的青涩让老奸巨猾的alpha爱上了？这是秘书大胆猜测的想法，够大胆的，要是老板知道不得辞了他。

江左被人猜忌都无从知晓，他真的是来谈生意的，只是这孩子的专心很好看而已。

“这合同……，”闻念看完合同的条件后，缓慢的抬头看着江左，却不小心对视上了，尴尬的笑道，“额，江老板，您这么看我有事要说？”

秘书目睹全过程，憋笑憋的难耐，忍不住就咬唇低头掩饰。

江左完全没有被拆穿的心悸，撑着下巴真诚的说，“没有，只是没想到一个大二的学生有这种办事能力。”

他不提这件事还没有人发觉，助理姐姐都大受震撼，这孩子今天第一天来公司，没有一点经济实力，还没教他最基本的东西，居然能看懂这些。

“我是学生，”闻念用看傻子的眼神望着江左，“但不是傻子。”

对啊，这种东西是个人都能看懂，更何况马上要步入大三的学生。这些人都太小巧他了。

“好吧，”收起一身桀骜的气质，江左坐直，刚才的东西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都是转移话题的借口罢了，“那这合同你觉得还有不妥的地方吗？”

江左饶有趣味的凝望他，等待这孩子脱口而出的胡言乱语。

闻念何尝不知道这人想看自己的推辞。

对方那不屑的眼神激发到了闻念的逆鳞，既然这样，那就如你所愿，他拒绝道，“江总，这份合同可能谈不妥了。”

“为什么，”江左露出可怜无辜的眼神，什么情绪都有了，偏偏没有偏执的神情。

老演员了，闻念在心底吐槽，那就比比谁的演技更出色。

“恩……，”闻念假装深思熟虑，“大概是我觉得咱俩家没有共同的利益吧。”至于你为什么要和他家合作，这事没有人比你更清楚。后半截他没说出口，总不能当着外人的面说出他的野心。

他想要自己家提供的利益，而闻氏没有需要江家辅助的东西，江左之所以想和他合作全都是因为这样省事，闻氏没有需要□□忙的，这样他们不用付出就能收获免费的资源，再好不过了。江左这如意算盘都打到他脸上去了。

不简单，江左聪慧，猜到闻念识破了他的计谋，只好尴尬一笑，“其实我可以给闻氏想要的。”

他已经退一步了，闻念看得出来，看来他很想谈妥这笔合同，那就偏不如他意，主打的就是一个反骨，谁让这货超了他的车。很记仇的，他非常记仇。

“不了吧江总，”闻念怕为了自己的报复毁掉合同而愧疚，他悄咪咪看了眼助理姐姐，得到助理的轻微同意后他才大胆说，“生意谈不拢了。”

江左没有被拒的尴尬，估计是第一次被拒，这让他还有点兴奋，心底逗弄的恶趣味在燃烧。

“那好。”说完便走出了会议室，江左走到门口暗自笑了一下，打着最大的计谋获取更大的报酬。

待江左离去，闻念抬头看着助理姐姐刚才同意自己的表现问，“您也讨厌他？”问的纯粹而透亮，压根没有同行相见的眼红。

“对啊，”助理低头望着他的眼神，毫不避讳的说出当年那件事，“当初老板遇到的困难就是他造成的。”

这件事在当时爆料之后，江氏拿金钱压了热搜，没人能大度到不计前嫌，很久没和江氏打交道的闻姜还不知道对方在今天亲自上门了。

听到助理这番话，本就讨厌江左的他更不喜欢和这人来往了。

想着自己今天还没吃饭，更心烦了，刚想提出去吃饭的他，被助理截胡，她和蔼的说，“小少爷，你是不是还没吃晚饭。”

这并不是疑问句，是表达陈述的句子，闻念不客气的说，“是啊，你要弥补我吗？”

“好，”助理正有此意，“那我现在预定餐厅。”

够专业，不错。

这或许是闻念吃过最贵的一顿了，父亲很有钱，可就是舍不得给亲生儿子花上一笔，希望他靠自己的努力获取金钱利益。

不可能一辈子都靠父亲给他垫底撑腰，他总得长大，这可能就是闻念有办公能力的原因吧，毕竟小时候被父亲在书房里惩罚面壁思过可不少，每次考试落后，父亲都会让他自我反思。闻念站在父亲身后看着他办公，也就学会了一点技能。

看来惩罚也有奖励。

吃饭时间都是精心计算过的，吃完助理还可以刚上今天回家整理方案的计划。

那是助理安排的肯定没毛病，现在闻念担忧的是老父亲的电话会不会如约而至，不合时宜的插进来。

刚这么想，餐桌上的手机铃声开始震动，闻念扶额暗骂：打的真牛逼，在他最不想接的时候打来了。

本想装着视若无睹，可助理看见手机亮屏的备注显示是老板，“好心”的提示闻念道，“老板的电话。”

这下闻念装听不见也没用了，怎么办，这助理姐姐到底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啊，他真的很想知道。

“喂？”闻念泄气的接听，一身负能量使劲朝对面的老父亲输出，“干嘛啊老爸。”

“没啥大事，就想问问你的情况。”

闻念现在不知道是该感动还是愤怒。“好好好，那您吃饭了吗？”闻姜从不主动询问人的情况，他觉得要不是自己是他亲生儿子，可能都没有资格接他的电话，耐下性子问。

“吃了，”闻姜敷衍的回答，迅速代入主题，“那你觉得公司怎么样？”

闻念就知道他主动打电话来绝对没好事，这一番询问，如果自己说好或还行绝对会被老父亲拉去工作，如果自己说不行，那就会给父亲强词夺理的机会，比如：不行的话你就再这练练，长时间工作就不会觉得不行了。

他习惯了，父亲每次都这么干，他都不想说话了，空气一阵沉寂后，手机那边传来了母亲打骂父亲的声音，“你这混东西，我儿子不想干就不干，你想怎么着。”

闻姜求饶的语句异常清晰，闻念觉得只有母亲能治治父亲了。

捂嘴偷笑没几秒，母亲就抢过手机关心的问他，“孩子，吃过饭没？”

“在餐厅坐着呢，一会儿就上菜了，”闻念温和的说，母亲和父亲的脾气相似，但一开口都会让他觉得这是俩个人。

母亲并没有问他为啥吃这么晚，只想给他一点隐私，孩子都长大了，一些东西还是懂得自己做主的，她通情达理的说，“好，那我先挂电话了，你慢慢吃，过不了几天我们就回来了。”

“嗯嗯。”有这样的母亲谁不开心啊。闻念高兴的直到服务员上菜他都是喜笑颜开的，对着服务员展颜，都把人家整害羞了。

一桌的好菜上齐了，周围橙黄色灯光很带感。

助理见闻念心情愉悦的品尝美食，问道，“这是有什么开心的事吗？”

“啊？”闻念被问懵了，想到刚才自己傻呵呵的失态补充道，“没什么呀，就是开心。”

助理很理解他的心情，也跟着笑道，“哈哈，确实。”

享受美食吃到一半，助理手机的消息提示音突然响了，助理姐姐满脸疑惑的掏出手机查看。

一条短信带来的噩耗，写着：许氏合同延期。

延期就是不打算和他们合作的可能性非常大，助理想来想去也没想出自己到底哪里惹到这家了。

闻念看着助理担忧的神色，吃着刚递进嘴里的牛排问，“怎么了？”

“别家合同发生误差了，”助理说，“可能谈不成了。”这意味着他们要损失很多钱。

“为啥？”

“不清楚，可能是我们处理事情哪里不妥当。”助理逻辑条理分析合理。

即使闻念傻得不清不楚，当下这种情况他都知道有多糟糕，反正言中之意就是他家会亏损。

“那该怎么办？”他只是代理老板，这种大事还得老父亲靠谱啊。

“给老板打个电话吧。”助理也实在没办法了，她揉了揉眉心，劳累的说。

闻念闻言第一时间掏出手机拨打。

对方过了一会儿才接的，是母亲温柔的声音，“怎么了？”

“妈妈，我找爸爸。”父亲手机不离手，这种时候没有随手带手机，那就是被妈妈收拾了。

不出一会儿，父亲的声音出现在了手机里，语气里透露着一股怨恨，“干什么！还想看老子笑话啊。”

“老爸，”闻念没有时间和他对骂，言归正传道，“许氏的合同要崩了。”

他这儿子很少有正经的一次，闻姜也不知觉跟着紧张，“怎么回事？”

“刚才吃饭的时候，许氏发短信来说的。”闻念如实回答。

闻姜沉默片刻，“是不是最近得罪他了？”

“不可能，”闻念一下子否定老爹的猜疑道，“我才刚来一天，怎么可能得罪人，要么就是你做的。”

“臭小子，”闻姜怒怼这个大孝子道，“怎么和你老子说话的，我更不可能了，在商业上行走这么多年我还不知道分寸？”

这一问直接给闻念问短路了。

“是不是最近拒绝了什么人，那人在和你故意作对，怂恿许氏不与你合作？”闻姜忽然正色道。

“有一个，”闻念猛然醒转说，“江氏的人，他想要我家提供的利益，所以来找我们合作，但我拒绝了。”

提到江氏闻姜就是一脑子的火无处安放，索性吼道，“做得好妈的！许氏的合同不要也罢，亏就亏，老子不想和他有来往，你帮我看管公司就行，这些东西就别管了。”

说完就挂了，丝毫不给闻念反驳的机会。

闻念求助的看向助理，“听老板的吧。”谁料助理也自暴自弃。

他就搞不明白了，为啥自己还担心啊，他们这些受害最大的人都不以为意，自己还紧张的要死？搞笑的吧。

算了。闻念想。

这些不是他这个年龄段该操心的事，虽然22了，但还没步入社会，就这样吧，管好公司就行了，老板都没争议，自己算个屁啊。

但想了想，那是父亲手下的公司，亏了就相当于自己也亏了，闻念现在想到江左这个名字都觉得恶心。

这个晚饭吃的不顺心，那个名字刻在他的心头，势必砍死他！

走在路上和助理回家的闻念越想越气，急的嘟囔道，“江左这坨狗屎，老子迟早让你低头！”

刚说完，不知道踩到了啥东西脚底一滑，摔倒在了大路上。

助理慌忙上前查看，小心翼翼的扶他起来，“没事吧？”

“没……，”闻念摸了摸摔疼的屁股，小心的坐在草坪的一侧。

助理去观察刚才小少爷踩到的东西，打着手机灯仔细的看了一番，却久久不肯开口说话。

闻念不等她自己开口，问道，“踩到什么了？”

“好像是，”助理酝酿道，“狗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