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猫毫不避讳地盯着黑皮看了很久，黑皮每次瞥向蠢猫都发现他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黑皮被看害羞了：“你……你干嘛一直盯着我……”

蠢猫托着下巴：“你长得帅。”

黑皮伸出手捂蠢猫的眼睛：“不许看！”

二人在床上闹了一会，都笑得喘不上气，蠢猫还是习惯叫黑皮游戏里的名字：“大嘴，你是不是从小被夸大的？”

黑皮不理解：“什么被夸大的？”

“你长得这么帅，个子又这么高，学习成绩也算中等吧？上了大学，工作在大城市，后来打‘小世界’连拿了两个冠军，现在又是这么赚钱的主播，从小到大，你周围的人肯定总夸你。”

黑皮不记得自己被夸过：“没有。”

蠢猫满脸不信：“怎么可能？”

黑皮回忆着：“有什么可夸的，我和周围的人也没什么来往。”

蠢猫觉得不可能：“逢年过节亲朋好友总要小聚，你在这些场合能当个透明人吗，大家看到你不会评价你？”

黑皮挑眉：“我连拜年都没去过。”

蠢猫简直像在看什么异世界的生物：“你真的从不和长辈、父母的朋友来往啊？”

黑皮早就习惯了自己的生活，觉得这再正常不过：“长辈用不着我来往，父母的朋友又不是我的朋友，我去来往个什么劲。”

蠢猫不可思议：“你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黑皮面无表情道：“如你所见，孤寡大的。”

蠢猫同情道：“真可怜。”

黑皮鄙视：“有什么可怜的，我过得很好，是我主动拒绝了我不喜欢的事情，那些社交对我又没什么用，我好好学习、好好工作，能稳步待在自己的圈子里就好了。”

“可是有关系确实好办事呀，有时候明明一句话的事，但是因为你没有去维系人际关系，没人肯帮你说这句话，你不会因为不懂人情世故而错过很多机会吗？”蠢猫想到什么，又接着道，“你现在做主播是不太用，以前工作的时候也不用吗？”

这种事情很难说没有遇到过，黑皮想了想：“我一般公事公办。我对生活也没什么追求，能混口饭吃就行了，哪用得着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又费脑子又影响心情，有这时间我不如多打两局游戏。”

蠢猫很难理解黑皮的生活：“可是我觉得有很多朋友是件很快乐的事情。”

黑皮不想再多去解释自己的三观：“你觉得就好。”

蠢猫本来只是想随口夸夸黑皮，但是听到他说的话，就想要去了解黑皮心里的想法，想要多知道他一些：“你不这么想吗？”

黑皮听着门外极具穿透力又十分辣耳朵的乐声，看了看身边的人：“没有亲友我也能生活，但是遇到你们，我觉得很好。”

蠢猫闻言笑了笑：“大嘴，你这个人好奇怪，有时候对人特别冷淡，就好像希望所有人都不要走进你的世界；有时候表达感情，又直球得让人猝不及防，肉麻得不像你嘴里能说出来的话。”

黑皮反驳：“哪里肉麻，我从来不整尬的。”

蠢猫笑看着黑皮，他回忆着：“大嘴，我们每次聊天，好像都是我一直在叭叭叭，你好像很少讲你的生活？”

黑皮觉得自己的生活简单道可以用一句话概括，没什么好讲的：“我的生活还用讲吗？除了直播就是打游戏，剩下就是吃饭、拉屎、睡觉。”

蠢猫追问：“你一年到头，除了直播和打游戏，不可能一点其他事情都不做吧？”

“除了健身，偶尔会去旅游。”

“我知道你会去旅游。”

黑皮伸手捏了一把蠢猫的脸颊，回道：“知道你还问，你哪天不骚扰我，我每天去楼下逗个猫你都知道。”

蠢猫小脸一红，解释道：“我这不是想知道……”

黑皮见他话只说了一半：“想知道什么？”

蠢猫犹犹豫豫道：“想知道你是不是和家里闹矛盾了？”

黑皮早就料到他可能想问自己的家事，他也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是。”

这回答在蠢猫的意料之中，但是不知为什么，他还是难免惊讶：“真的呀？”

黑皮点头：“嗯。”

蠢猫小心翼翼问道：“为什么呀？”

黑皮言简意赅：“理念不合。”

蠢猫开始在脑子里给黑皮构思一个苦逼的家庭剧本：“所以你很早就离开家了吗？”

“嗯，大学以后基本就没什么联系了。”

蠢猫想到这两年过年，黑皮的直播间背景从来都是他那间出租屋，互联网弹幕上的热闹和他所处的空间对比强烈：“逢年过节也不联系？”

黑皮笑了笑，不似无所谓，却也不似落寞：“没什么可联系的，他们也不愿意见到我，我们就这样，挺好的。”对自己，对他们，都是件好事。

蠢猫没想到黑皮和家里闹得如此僵：“那如果以后他们希望和你多一些联系呢？”

黑皮拿着手机，跳进聊天软件，又不知道要看些什么，只能打开并不活跃的粉丝群：“我不知道。现在我已经有我自己的生活了，我觉得我现在的生活很好，如果可以，我希望他们一辈子都不要想起我。要是真的有那么一天，他们希望我还能做个好儿子，我应该也会拒绝吧。”

“以前，我拼命想找些他们爱我的证据，可是我只证明了自己的天真可笑，后来我终于习惯了他们并不爱我的事实。我们之间二十六年，也没有出现过所谓的亲情，哪天他们想起亲情，想起还有我这么一个儿子，希望我心怀感恩，那我情愿拿钱买我不是他们的孩子。”

“他们是成年人，应该比我更早明白，这个世界，不是你希望怎样就会怎样的。”

蠢猫沉默片刻，手握上黑皮的手背，给黑皮吓了一跳，黑皮寻思着‘我说的不煽情吧’：“你干嘛！”

黑皮看着蠢猫的表情，觉得蠢猫都要哭了，蠢猫满眼心疼：“你小时候过得肯定很不好吧？”

黑皮恐惧地抽出自己的手：“倒也没有……你别这样……”

蠢猫气恼地轻拍了黑皮一巴掌：“你不用装得满不在意。”

黑皮满头黑线：“我真没有……”

蠢猫刨根究底地问了半天黑皮的人生经历，黑皮觉得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挑挑拣拣和蠢猫说了一些，本来不长的故事，耐不住蠢猫听到一些地方，就要追问，二人聊到外卖都吃完了。

一点后，门外的人也相继去睡觉了，蠢猫心满意足地听完了黑皮的过去，很是开心，他摇了摇一旁昏昏欲睡的人：“大嘴，你别睡着了。”

黑皮蹙眉，再次艰难地睁开双眼：“喵喵……要不睡了吧？明天还有活动……”

蠢猫还没聊够：“你怎么睡这么早？”

黑皮叹了口气：“少爷，您是睡好了，可是您昨天折腾了我一宿。要不先睡吧，我们明天继续聊，你再不睡明天起不来了。”

蠢猫趴在床上，看着黑皮的睡颜，过了一会儿，伸手去揪黑皮的睫毛。

黑皮刚要睡着，眼皮都被掀开了，他无奈地笑了笑，将蠢猫捣蛋的手挥开：“行了行了，还要聊什么，我坐起来听你说。”

蠢猫笑得整个人在床上打滚，黑皮看他的样子，也忍不住笑起来。

蠢猫笑够了，坐到黑皮身边，他感慨着：“真想不到，能和游戏里的朋友见面。”

黑皮拿起一旁的手机，点开小破站，就看到了一群人团建相关的视频推送，是兔耳朵那边的直播切片：“嗯，你也是‘小世界’的主播了，游戏每年都会组织活动，有很多机会见面呀。”

蠢猫探头看向黑皮播放的视频：“我也没想到自己会做直播。”

黑皮同样也没想过自己会干这一行：“我也没想到。”还以为会做一辈子的社畜，时不时为生计忧虑，计划赶不上变化。

视频连续播放着，蠢猫看到一条公主抱的剪辑，来了兴致：“大嘴，是我们俩的。”

黑皮应了一声，垂眸看了蠢猫一眼，便点开了那条视频，蠢猫被自己将黑皮掀翻在地的场景逗得乐不可支，弹幕全是“kll”、“把民政局给二人搬过来”之类的。

黑皮看见视频里蠢猫迷迷糊糊又死命较真的样子，也被逗笑了：“你看看你，傻不傻？”

蠢猫记起自己昨天晚上找了一圈人，结果一个也没抱起来，非常不服气：“力气大了不起？回去我也在学校门口办□□身卡，下次你健身叫上我，再见面我绝对能扛着你跑800米。”

黑皮笑道：“不用这么为难自己。”

视频连续播放，蠢猫又看到了自己找氧化钙扳手腕，不仅用双手，而且没扳过：“这不是我，这不是我，谁给我夺舍了吧？”

弹幕全在“哈哈哈”，蠢猫把视频退出，却看到公主抱底下有一条打着“嘴喵”的相关。

黑皮都没注意到，他平常很少看这些视频，只偶尔搜搜自己，完全没搜过自己和别人的CP。

蠢猫看了黑皮一眼，黑皮感受到蠢猫的视线后，也看向他：“干嘛？”

蠢猫扬了扬下巴，示意黑皮看手机，黑皮看了两眼视频，不明白蠢猫的意思，蠢猫便直接伸出手指点进了那条“【嘴喵】三年零七个月，相识的1338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