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警察来了,母亲神色平静,已经从刚刚的惊恐中释放了一半心魂,逐而变得坦然。
母亲戴着手铐,回过头不舍地望向虞秋禾:“秋禾,妈妈进去以后,你要好好的,好好的生活,好好地读书,然后找一个能给你带来光的人,妈妈对不起你!”
虞秋禾霎时哭了,父亲走了,她更多的是惋惜与苍凉,但是母亲的话像是一根针,能刺痛她灵魂的深处。
她拼命地摇头,母亲被警察拽着臂膀,一直往前走,直到再也看不见人影。
何为长大,就是一个人无能为力的时候,没有任何人能够帮助她。
虞秋禾蹲在地上,哭了好久,有过路人会安慰她,问小姑娘你怎么了?
她只能摇头说没事。
回家的路途,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的,跌跌撞撞,穿过一条又一条陡峭的山路,看过夕阳染红天边的色彩,绝艳与凄凉的感觉浮生心底。
她从兜里掏出钥匙,打开了那一扇让她感觉到无比黑暗的小门,地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在她看来还是触目惊心,缝纫机依然矗立在那儿,就是少了使用它的人。
悲凉、绝望、不安、恐惧是她能想到现在当下处境最为妥当的词汇了。
真正的家应该是如何的呢?她好像从来都没有经历过,这竟然变成了一种奢望。
睡梦中,她被很多人围在了一条街巷上,指指点点,说她是杀人犯的女儿,她无助地颤抖,发出呼喊声,却没有人能够救她。
同时她还梦见了母亲在牢房里被皮鞭抽打,关在一个满是老鼠的房间。
她甚至还梦见了自己被学校开除,父亲并没有死,而是前来报复..
总之都是一些很奇怪的噩梦,梦里没有水果糖,没有可爱的芭比娃娃,甚至没有五彩斑斓的世界,这些10岁孩子所拥有的东西,她都被剥夺了。
她惊吓地从梦中醒来,裹紧身上的被子,水汪汪的眼睛跟发大水似的,眼巴巴地看着房梁。
结果房梁顶处无端地窜出了老鼠,神出鬼没,她惊吓地叫出了声,从被窝里爬起。
她点燃了烛火,蜷缩着身子,发呆,看着烛火燃尽,熄灭,就像是人生一样,走完一段漫长的旅程,最后免不了到消亡的境地,可即便如此也还得坚强活着。
这一小段烛火,应该是算做她最后的微光和希望。
第二天,她背着书包,顶着黑眼圈去上学,果然教室里炸开了锅,如她所料,大家都在讨论她母亲坐牢的事儿,也不知是谁起的头,聊得热火朝天。
她只得像个没事人一样,坐到自己的位子上看书,可是依然抵挡不了耳边传来的纷扰声。
“她妈好像杀人了,我妈在卫生院工作听到的!”
“她妈肯定在外面有人了,斩草才能除根”。
“妈呀,这得是多狠的人!”
虞秋禾听到这句话再也忍不住了,她只恨自己手里没有刀,她从桌洞里拿出了那一把□□,指着那个同学的脑袋,冷冷道:“你再说一遍!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刚刚说坏话的人瞬间都闭嘴了,胆战心惊地望着她。
说斩草又除根的女生更是向后退了一步,仿佛她下一步真的会做不可理喻的事。
“你们知道真相吗?就在这说三道四,你们有清楚过我和我妈妈的处境吗?你们有心吗?你们会痛吗?”虞秋禾流下了眼泪,连续的追问,几近绝望的悲鸣。
她收起了□□,就像是收起了对这世界最后的反抗,对恶意的反抗,对命运之锁的反抗,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存在什么感同身受,人生来就有不平等的命运与遭遇。
人各有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