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在的，路过现在的表情和语气与和气完全沾不上边。

或许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此刻的他有多凌厉。

休收回了笑，挑了挑眉，意味身长地看向路过的身后——

一道寒意袭来，从路过下意识歪向一边的脑袋旁擦过，没有任何实质伤害却让他耳尖隐隐发麻。

躲过一击的路过刚稳住身子，突然发起袭击的对方抬腿重重一扫直接将他击飞，直接撞向大开的门内，落在了木地板上，浑身都疼。

还没来得及动一下，又被来人骑在身上用肘部盯住喉咙动弹不得，眼冒金星的路过都没机会看清到底是哪个不要脸的搞偷袭。

刚才那一踢让路过到现在都还有些发懵，视线也没办法很好的聚焦，虽然门窗都开着的室内光线充足，他只依稀觉得这个金发的家伙有些眼熟，但脖子被掐着，连发声询问都困难。

“喂，轻点，别把我的朋友弄死了。”休的声音从楼上慢悠悠地响起。

伴随着他的命令，顶住的喉咙的力量真的松开了些，路过趁机伸手想要掰开对方的胳膊，却没想到下一刻就被抓住双手死死固定住，传来的力量之强直接让他彻底放弃了抵抗。

刚才的攻击来得太突然，他也不确定拉比他们是不是能注意到这边发生的意外。不过既然偷袭者听从的是休的命令，路过便也不是特别慌乱，只乖乖放松了身体等休下来再好好和他谈。

此刻他才发觉嘴里全是铁锈味，刚才那一下不光让他头疼欲裂，还让他咬破了舌头。和痛感、味觉一同回来的还有视觉，逆着光，依稀可以看到对方的金发，还有透过皮肤传来的冰冷触感。

是路远，绝对不会错。

路过怎么也想不到休的打手居然是路远，不过对方现在看上去像是丢了魂的傀儡，木然的表情和空洞的碧眼让他刹那间有了，联想到身为亡灵的休之前轻轻松松便制住了路远，这次路远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倒不难想象。

“休！你觉得这样很有意思？！”路过的心底涌出无法抑制的愤怒，他质问道。

这时，休也从二楼走了下来，他心情很不错的样子，就那样赤脚走了过来，蹲下，正在路过的脸边：“我觉得有没有意思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喜不喜欢。”

说着，休抬手抚过木然的路远的脸，问：“你不是喜欢这副身体却讨厌那死板无趣的性格吗？我帮你把多余的个性抹掉，留下你喜欢的部分，这样的礼物总可以让你高高兴兴和我一起旅行了吧？”

“你说的都是什么东西！我可没兴趣和XX娃娃还有你这个变态搞3P。”要不是投鼠忌器，路过都想吐他一口。不怪他口出恶言，而是这个休浑身上下都在传达出这样的意思，让他恶心。

“虽然我也听过那个传言，但这个世界就算毁灭了也和我这只亡灵没有关系，所以不要惹我不高兴，否则我会考虑把你也弄死做成他这样的亡灵奴隶，然后天天让你舔我的X。”明明那么精心地刻意维持着精灵状态时的美貌，休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完全不顾形象的爆出粗口。

路过也算是和各式各样的人打过交道，但休这样的也只是听说没有对上过。

按照他的性格，现在应该就先服软，再慢慢找机会反击。

可眼前已经是行尸走肉的路远就像是一只死死拽住他头发不让他膝盖软下去的手。

这该死的爱情。

“随便你吧。舔X的那个是你的奴隶，不是我。”路过继续嘴硬着，同时在脑海中抽了自己几个耳光。

休冷笑一声，站了起来。

已经在想象中抽飞自己的路过只能继续躺平，打也打不过，骂也没怎么骂过，只能乖乖做一条砧板上的咸鱼，等着别人的刀落下来。

“既然不愿意做我的朋友，那就和他一样做奴隶也不错。杀了吧，不要留明显外伤。”

休轻声给路过下达了死亡通知。

路过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死在这个莫名其妙的节点。毋庸置疑，休是真的打算杀了他。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一秒，十秒，三十秒——

打算睁着眼迎接死亡的路过忍不住眨了眨眼，路远却一直没有动。

休也看向了路过，先是疑惑，随后是兴致勃勃，他再次命令道：“杀了他。”

路过却不想坐以待毙了，他再次挣扎起来。

路远依然稳固的压制得路过拼尽全力却毫无建树。

然而，路远还是没有杀路过。

觉察出端倪的路过停止了挣扎，他意识到路远并非如休所说的那样已经被抹杀掉了个性只余下空壳，此刻那个顽固的憨憨一定还在和控制他的力量抗衡着。

“休，你是在逗我吧？”路过主动挑衅起休，想要以此分散对方注意力，或许可以帮路远减轻些压力：“怎么你的奴隶不听话了？看来不光我不喜欢你，他也和我一样不喜欢你。”

“呵呵，路过，果然异世界来的人并不理解亡灵的可怕。”休虽然还在观察路远的表现，但还是回答了路过，“诞生在死亡之地的生命，本身就是矛盾体。他们送给这个世界的活物死亡，又让这个世界的死物重生。”

“那你们也挺忙的。”路过焦急的看着一动不动的路远，想要观察出一些端倪，却毫无收获。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期盼什么，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休自然也可以猜出路过在等奇迹出现，他依然表现得十分悠然，说：“对这些死去的亡魂而言，我们可以是神或者神的使者，只要我们愿意，他们可以拥有永恒的生命并且重新回到这个世界，碰触一切想要重新碰触的东西。”

“这个世界的人，不是也封印掉了他们的神么？”路过思维清晰的回答道。

休一怔，随后笑了：“这倒也是。虽只是被封印起来，也算是第二个没有神的国度了。”

第二个国度？路过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条讯息。他现在听过的国度只有自己所在的诚之原，名为善之岳的邻国，还有就是精灵的国家，却不知那第一个没有神的国家是否是那两个国度之一。

“看来你已经准备好与神对抗的代价了。”休笑眯眯地对着毫无反应的路远的背影说。

路过闻言立即目不转睛地看向路远——

虽然他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可路过清楚的看到从他的身体内发出了淡淡的黑色气雾，并且有越来越浓的趋势。

这样的雾状物，路过昨晚看过，休就是用这个困住路远的。

伴随着气雾越来越浓，路远的身体正出现透明化的趋势，不光是暴露在外的皮肤，也包括了他的衣服。

一同消失的还有压制住路过的力量。

但路过反而不敢乱动了，他大声喊着路远：“路远！醒醒！”

然而对方依然毫无反应，只是继续变得透明。

“路远？真可惜，彻底消失之前，被呼唤的名字都不是自己的。不过这正适合他这样的蠢蛋。”休此时反而主动弯腰朝路过伸出手，一副要拉他起身的样子。

路过躲开了休的手，却意外发现他居然从路过的身体穿了过去，就像其他普通人那样。

趁他呆住的时候，休抓了他的胳膊把他拉了起来，只留了仿佛虚空投影的路远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对他做了什么！”路过质问道。

休却摆出一副无辜的神情：“是他自己选择了自我毁灭，要不是我撤回力量及时，差点也会被他的泯灭给传染。”

“所以他是要彻底消失了？”路过并不大明白休说的意思，可他听得懂自我毁灭。

“对。本来我还打算等你死了把你也做成奴隶，你们两个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现在，哎！”休满脸遗憾，“你肯定要把他的帐算我头上了，以后别说做朋友，恐怕你会把我当敌人了。”

路过沉默不语，只死死盯住那个越来越淡的身影。

休还在表达着歉意：“我虽然也自己研究了些死灵的法术，但没多少机会使用，这魂灵控制术据我所知是无法被施法对象反抗的，大概这家伙真的没脑子到了极点，反而靠着本能用自我毁灭来拒绝指令。这的确是我做得过火了，但我本意是希望与你们好好相处一起游玩的。对不起了，你看还能原谅我的失误吗？”

“闭嘴！”路过发现他似乎真的对休没办法厌恶起来了，只得先让他闭嘴不要再说话干扰自己。他怀疑休再次使用了幻术，但路远的消失却绝对不是幻术！

那种心脏深处有什么正在一丝丝被抽离的恐慌绝对真实的发生着。

路过觉得胸口的痛越来越深，就连呼吸都无法继续地痛着。

“你可以和我一起自由自在的到处看看，不用担心没钱，我也不会催着你去管闲事，没有他，你会重新找回安静又熟悉的生活。要是你不喜欢以人类身份待在这儿了，我也能帮你换个死灵的身份。这样的生活难道不才是你想要的吗？”

休说的每个字他都觉得对。

但胸口的疼痛却在反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