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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他好像也在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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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姚再次回到晴山苑时,一手打着把伞,另一只手抱着个棉绒垫。她一进屋里,就跑到青冥身边,非要给他膝盖底下垫上棉绒垫。青冥不肯垫,却拗不过苏姚,最终还是垫上了。

苏姚满意地拍了拍青冥的肩膀,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说你啊,别由着九儿欺负你,什么主人不主人的,他既然把你从醉欢楼里带回来了,就得一心一意待你,等会儿他回来,姥姥就替你教训他。”

星朗在一旁听着,疑惑道:“醉欢楼?什么玩意儿?”

青冥:“.........”

苏姚问星朗道:“你不知道?”

星朗茫然道:“我不知道啊!什么醉欢楼?”

苏姚便拍着青冥跟星朗解释道:“这孩子啊,原本是醉欢楼里的......”

她察言观色地看了一眼青冥,觉得自己这么直白地说出来有些失礼,于是转移话题问青冥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小伙子,九儿平日里叫你什么?”

青冥朝苏姚笑道:“您叫我青冥就好。”

苏姚口里反复念着“青冥”,又问道:“你可有姓氏?”

“姓氏......”青冥跟星朗对视了一眼,说道:“没有姓氏。”

星朗听着他们的对话,有些晕头转向,说道:“我以为你们是老熟人了,原来你们也刚认识。”

苏姚一听,怨道:“这都怪九儿,整天把青冥关在屋里头,非不让我跟这孩子见面。”

青冥回忆着去年晴山苑里发生的事,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姥姥,我想问您些事。”

苏姚道:“你问。”

青冥问道:“我记得去年您曾经说过,九儿差点被沈家人抓去,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苏姚皱了皱眉,思量着,说道:“你不知道这事?不对啊......你那会儿应该还没来这儿,你当时是在醉欢楼吧,可醉欢楼也在汀州岛,跟烟场就隔了三条街,你难道不曾听说过九儿跟沈飏的事?”

“烟场?是酒楼吗?”青冥想起唐九曾经跟他说起过。

这一问,可把苏姚给搞迷糊了,她满腹狐疑地看着青冥,说道:“你不是醉欢楼的倌儿?”

“倌儿?”星朗愕然地看向青冥,“青冥,看不出来啊,你竟然是.....好家伙。”

“......没有。”青冥哑然失笑,只得跟苏姚解释道:“姥姥,那日九儿是骗您的,我不是他说的那样,他那时只是不想让您进屋,所以编了个谎。”

“这.....”苏姚依旧不解地问道:“你们难道不是.....可去年那三个月,你们两人几乎每日都待在这屋里不出门,九儿还设下结界不让我进去,你们是在做什么?”

星朗的眼睛炯炯地盯着青冥,也问道:“是在做什么?”

“我们是......”青冥这会儿终于明白苏姚的意思了,她应该是误会了他和唐九的关系,他连忙道:“不是您想的那样......姥姥,要不您先讲讲九儿跟沈飏的事吧。”

苏姚仔细观察着青冥和星朗,说道:“你们果然都不是魔人。”

“姥姥您放心,我问您这件事并无其他企图,只是想知道他先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担心他。”青冥说道。

苏姚见小伙子言辞恳切,语气又温柔和善,犹豫了片刻,讲道:“九儿这孩子其实挺好的,唯一让姥姥我担忧的,就是他太过放纵不羁,脾气也不好。去年的事,我其实也不太清楚具体细节,只是听人家说,他在烟场招惹了东境沈家的小公子沈飏,结果被沈恒天,也就沈飏他爹派人追杀了半个月。不过这小子运气实在是好,愣是没让人给逮着。”

青冥回忆起去年,夏昀玥初次跟他对话之后就离开了承酣阁,足足有半个月都不在灵域,难道说跟沈飏的事有关?

“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青冥问道。

“去年五月初吧。”苏姚道。

“烟场究竟是什么地方?”青冥问道。

“烟场就是江风烟雨楼,唉,其实就是青楼啊。”苏姚道,“我听人家说,九儿把那沈飏强行给……沈飏身上的伤足足一个月都.....”

苏姚实在是说不下去了,不过在座的也都听懂了。

星朗听得深感叹服,他忍不住朝青冥竖起了大拇指,说道:“你家主人牛皮,够猛啊!”

不过他随即话锋一转,又道:“兄弟你别担心,我觉得他干不过你。”

青冥听得心里五味杂陈,但他对此也有些不解:如果事发是五月,那唐九应该是未曾闹心魔的,况且就他对唐九的了解程度,唐九是只喜欢唐薪一个人的,而且对唐薪很是痴心念念,唐九在清醒的状态下应该不会允许自己随随便便做出这样的事。

他又问苏姚道:“烟场既然属于南境,为何会有东境人?”

苏姚解释道:“烟场在汀州岛的最北端,处于南境和东境交界处,魔域四境统一的时候,烟场是魔域的风月场之首,战乱时则是归属南境,不过这三百年来,烟场曾先后两次折腾得从南境独立出来,要搞什么多境同欢,结果每次都撑不了多久,这不,去年经由九儿跟沈飏这么一闹腾,又被主公给收回了南境。”

青冥问:“主公是谁?”

苏姚说道:“南境城主,颜主公,颜魅。”

青冥听到这个名字,又想到了曾经在唐薪家的后院里,唐薪和唐九之间的争执,原来当时唐九口中的颜魅就是南境城的城主。

“九儿这事最后算是不了了之了,不过他跟沈家的梁子是结下了,要我看啊,沈家人不会这么容易就善罢甘休。”苏姚叹了口气,看到屋外的雨越下越大,“他怎么还不回来?”

青冥合上了眼,有些疲惫地说道:“姥姥,他今晚不回来了,您别等他了。”

苏姚偏不走,坐在屋里要等唐九回来,可惜没能撑过前半夜,很快就窝在椅子里睡了过去。

老人家睡熟了就打呼噜,青冥跪着入定,倒是没受影响,但呼噜声吵得星朗心烦意乱,于是星朗只得将人背回了家。

等星朗再回到晴山苑时,意外地看到青冥从堂屋里出来了,只是这人也不知道是有什么想不开的,竟然跪在了院子里。

“青冥你疯了吧!”星朗急忙丢掉伞,跑过去要把他拉起来,“你跪这儿干嘛!”

“别管我。”青冥紧闭着双眼,任由滂沱大雨冲刷着全身。

“你该不会是受虐狂吧!他只是让你跪着,你还自己给自己加戏?!你要给我气死!”星朗使劲要拉他起来,但青冥像是被定在了地上,纹丝不动。

“他好像也在淋雨。”青冥说道,“我陪着他。”

“你说什么?”

“我陪着他。”

雨太大了,青冥方才那几句声音很小,星朗没听清楚,他最终也没能成功将青冥拉回屋里,于是拧着湿衣裳糟心地自己回屋里去了。

………

七孚谷。

唐九盘坐在唐薪的洞穴外,魔族的衣裳不像灵域的蚕丝衣袍水火不侵,他被大雨浇成了落汤鸡。

唐薪坐在洞里跟他对视,紧咬着唇一言不发。

雨夜太漫长了。

两人时而睁开眼睛,时而闭上眼睛,刚开始他们还能对视一会儿,可越往后,两人对视的时间越来越短,唐九睁开眼睛时,唐薪刚好将眼睛闭上了,唐九闭上眼睛时,唐薪刚好又睁开了。

终究是无缝衔接地错开了………

雨下了整整三日,沛然如磬。

第四日清晨时,雨水才终于褪去。

唐九拧了一把湿漉漉的头发,又去拧身上的水,不经意跟洞穴里的唐薪四目相对,看到唐薪起身打开了洞穴的屏障,走到了他面前。

“哥。”唐九欣喜若狂地叫了他一声。

唐薪应着,蹲下去伸手去摸他冰凉的脸。

唐九正要去抓他的手,却听唐薪制止道:“别动。”

唐薪用手温柔地描摹着他面部的棱角,问道:“你何必如此。”

唐九小心翼翼地去抓唐薪的手,说道:“我喜欢你。”

唐薪面露忧郁地望着他,说道:“既然喜欢我,那你听我的话,回去洗个澡,换身衣裳,我的心魔能压得住,你不用担心我。”

他说完便松开了唐九,转身又回了洞穴,关上了屏障。

唐九目不转睛地盯着唐薪的每一个动作,仍旧坐着没有走。

而恰是此时,远处传来几个人嘻嘻哈哈的笑闹声,唐薪看到唐九扭头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同时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这人是谁啊?好狗不挡道,让开。”

“嘿,这人长得挺俊呐,你坐这儿干嘛?该不会淋了一夜雨吧。”

“你跟他废话做什么,你给我滚一边去,给我家公子让道!”

三名男子的声音接连在洞外响起。

唐薪看到唐九扯了扯嘴角,那不屑的表情很明显没有要起来的意思,于是他只好起身朝洞穴口走去,正要把屏障打开拉唐九进去给人家让路,这时,又听到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你们等等,我瞧瞧这人……你,你是,唐九?!”

唐薪听到这人略微恐慌的声音,感觉有些熟悉。

“公子,您说他是唐九?就是去年烟场......”

其中一位随从嘴快,话说了一半反应了过来,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沈飏瞪了那人一眼,朝唐九道:“你怎么在这里?”

唐九瞟了唐薪一眼,示意他不要出来,接着对沈飏笑道:“这里是朱明境,不是空沧境,沈公子是不是迷路了?”

沈飏看到唐九就感觉屁股后面一阵抽搐酸疼,他努力稳住心神,冷笑道:“这里是七孚谷,不是烟场青楼,迷路的人是你吧唐九。”

唐九仍旧坐在地上,支着下巴朝沈飏嬉笑道:“沈飏,你该不会是日夜惦记着我,屁股又痒了,专程跑来投怀送抱的吧,可惜这里是七孚谷,容不得此等风骚云雨,要不今晚约个场,我俩再痛快痛快?”

“唐九......你......”沈飏朝他龇牙咧嘴,一双眼睛猩红如血。

唐九戏谑道:“我可是还记得沈公子的腰——”

“唐九,你住口,我今日就替我家公子报仇雪恨!”

一名随从率先挥起一掌魔息直接朝唐九冲了过去。

唐薪一直在洞穴中听着唐九胡言乱语,早就为他捏了一把汗,这会儿看到对方被惹怒了,赶忙打开屏障要出去,却被唐九一掌又推了进去,随后便看到唐九跟那三名随从在狭窄的山崖走道上打了起来。

七孚谷不允许带刀剑兵械,于是双方只能赤手空拳地搏斗,对面沈飏的三名随从均魔息全盛,而唐九此刻灵场收敛,只有两成魔息可供差遣,但即便如此,他依旧不落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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