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发睁眼，看到殷郊在自己头顶上方焦急的面容。

魂魄归位了，他又活了过来。

但姬发心里却空落落的，仿佛活过来对他来说才是真正的失魂落魄。他摊开手掌，掌心里却并没有抓住幻境里那人走时留下的那片水莲花瓣。

姬发到底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郎，历经生死顿失依靠的打击让他的眼泪夺眶而出。

果然，还是没办法留下对方存在过的一点印记吧，毕竟那人是修仙者，如何能与自己这个凡人有什么牵扯呢。

昆仑山修仙者众多，姬发甚至都不知道那人的名号。

......

自此之后，姬发闲暇之余常往大司命比干的宗庙处跑，仿佛一夜之间打通了任督二脉，对求仙问神产生了极深的兴趣。

从前醉心武场的姬发简直变了一个人。

他变得不再莽撞，内敛沉静了不少。白日里依然金戈铁马，专于精进骑射，努力更胜从前；入夜后还挑灯苦读，修习各类上古典籍。

面对死对头崇应彪的挑衅也只是微微一笑，多用言语化解，不再去与他赤膊上阵争锋相对，言行坐卧之间渐渐有了几分大司命的仙风道骨。

人人都叹服姬发现在是文武兼备，甚至怀疑他是否想子承父业修习占卜之道了，只有姬发自己清楚，他想问的，不过是那梦境之中修补他魂魄那人下落几何。

姬发实在太想再见一见他了。

这一次他一定要清楚的知晓那人的姓名，看清楚他的面容，回握他修长的手指，看看是否如想象中那样温柔有力。

哪怕梦中再相聚一次，也好。

日子又过去三百个日夜，他思念的人却始终不曾入梦。

姬发绝望的想，也许那人转瞬就忘记他了吧，凡人如蝼蚁一般，对修仙者漫长的生命来说，又有什么特别的呢？

……

这天，与殷郊祭在天台上，姬发终于又见到了他日思夜想的梦中人。

他认出了那人的三尖两刃枪。

那人如神明一般降临在姬发面前，又一次救下了他的性命。

看着那人慢慢接近，姬发心跳如擂鼓。

姬发第一次看清了他的脸。那姿容远比想象中的更加美好，青衣道袍，雪色银枪，俊美的容颜比月亮的清辉还要高不可攀。

可是他好像没有认出姬发，只是客客气气的回应着身边的殷郊。

他说，他的名字是杨戬。他只是礼貌的用温柔的眼光注视着殷郊，根本没有看向过姬发，仿佛姬发只是一个站在殷郊身边的普通侍卫一样，不值得分去他哪怕半分的注意力。

姬发的心凉了下去。

一瞬间姬发感到非常委屈，自分别后，无论自己怎样每天对着宗庙中的殷商先祖许愿祈求，他不曾来入梦就罢了，不过短短的一年，难道他就全都忘了？

杨戬又说，他是来开榜封神以助天下共主的。

姬发心里冷笑，修仙之人，果真无情。

即使不记得他姬发，却连出自他本人之口的诺言也不作数了，那时他说过，绝不会去开榜封神以身涉险。

他说他耗费了那样多的心血救自己，是想看自己有朝一日名扬天下。他自诩留恋世间繁华，不过一年的光阴就厌倦了吗？

姬发质问杨戬，然而他古井无波的双眸只是淡淡扫过姬发的脸，眼神陌生且茫然，看上去完全不懂姬发在说什么。

那个梦境里的一切，果然是已经被遗忘了吧。

……

自离魂归位后伤愈，近一年中，每逢心情低落，姬发都会在夜里到观星□□坐一阵，望向西方的夜空发呆。

想着白日里杨戬那疏离的眼光，姬发心烦意乱，不由自主又来到了观星台。

极西之地的天空群星璀璨，那也是昆仑山所在的方向，是杨戬修行的地方。

不论遇上什么困难和不开心的事，姬发只要想到杨戬，总是能生出一股暖心的力量。

他谨记杨戬对他的期望，他还没有成为大商最强悍的勇士，还没有威名远扬。

“我仰望你如神明，盼你平安，早日升仙，甚至去悉心修习占卜之道，只为求得有关你的只言片语，可是你却已经不认得我了。”

姬发自嘲的笑了，饮了一口樽中的烈酒。

西岐人非常看重粮食，除了祭祀所需，极少用来酿酒，故而西岐人也没有饮酒的习惯。到了朝歌之后，质子们常在聚会中达旦痛饮，姬发却仍保持滴酒不沾的习性。

听说酒能忘忧，酒能让人荣登极乐，姬发想试试看醉了是什么滋味。

夜风很凉，身上有些发冷，姬发猛地又灌了几大口酒。

不知是否因这酒太烈，姬发被呛的眼泪汪汪，扶着观星台的围栏干呕了起来。

酒的味道又苦又辣，一点也不好喝，真不知道为何那么多人都醉心于这杯中之物。

正呕的涕泗横流，一只修长的手出现在姬发眼前，托着一只水袋递了过来，青衣袖口上绣着一圈繁复的莲花纹。

来人的身上，带着一股幻境里一直拥抱着姬发的，熟悉的水莲花清新的气息。

作者有话要说：寂寞如雪，自产自销，求收藏评论

没有人喜欢戬发CP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