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杉微微睁大眼。

他的心绪陡然复杂起来。不止是因为他在之前差不多猜出了梦魇结界的来由，更重要的是他第一次听说魔法少年不会做梦！

难怪冷香会将梦境看作是“传闻”，因此特地去问他和其他魔法少女。

那在他签订契约之后，为何还是梦到了母亲？

他默默环视四周少女们的表情，见她们的脸上都是若无其事的默许。

大概是被他的反应可爱到了，云见雪噗嗤一笑，故意在他眼前晃了晃手，美甲bilingbiling地闪：“怎么样，跟姐姐出来一起狩猎还是有些收获的吧？一个人战斗，信息难免太闭塞哦。

“当然，虽然我不建议你去搭理谢不辞那个家伙，但如果你非得去满足一下好奇心，我也不会阻拦你。毕竟咱们也算是认识了，勉强算个朋友？

“……嗯，加个微信怎么样？下次方便就一起出来。”

在一旁沉默许久的杨湮终于看不下去了：“不至于吧，云见雪。”

冷香：“？？？”

楚杉：“？”

“你们不太了解她，”杨湮冷淡地扫了一眼楚杉，“但我还算是比较了解的，她现在这个状态简单来讲就是开屏。”

“杨湮！”云见雪捂住嘴小小尖叫一声，还在努力撑住脸上的笑容：“我就是想努力留下新队友嘛！”

话己至此，拒绝反倒显得刻意。楚杉掏出手机和云见雪加上微信好友，但他同样一视同仁，转头问杨湮和初碎：“要加吗？”

杨湮冷酷拒绝：“你联系云见雪就成，就当她是我的经纪人。”

楚杉看向正跟粘在杯底的珍珠奋战的初碎，还没来得及开口，杨湮先他一步：“我是她的经纪人。”

“……”楚杉没弄明白这俩女生之间的关系，但既然杨湮说是那就是吧：“行。”

只有冷香，一个人坐在凳子上，简直如坐针毡。

“啪！”空纸杯底敲击在桌面上发出脆响，云见雪举起手，满意地宣布：“今日狩猎虽然不算顺利，但全员存活就是最好的圆满，让我们为自己的好运鼓掌，呱唧呱唧呱唧！”

★

走在回家的路上，楚杉垂着头思考。

云见雪说的没错，单打独斗就是会输在信息战上。他才刚入门，了解到的信息太少，能获得信息的途径也太少了。

楚杉从不听信一面之词。

平心而论，他对谢不辞说的“魔法少年联盟”有点兴趣，也不介意从谢不辞那里获取信息。但还没来及和对方交换联系方式就被云见雪打断，多少有点可惜。

除此之外，要是能以冷香为纽带，跟云见雪的小队保持友好联系，偶尔蹭点资源或者获取信息，对他而言也是极其有利的。

尽管左右逢源不是什么好词，但只要能让利益最大化，楚杉并不介意做这样的人。

“你还在纠结些什么呢？”也许是因为楚杉的表情过于严肃，云见雪情不自禁就想要放慢脚步来等他。

他们顺着漫长的人行道上走着，仿佛只是在漫无目的地散步。

前方不远处，冷香跟初碎凑在一起，正在交谈着什么。杨湮走在最前，侧着身看向她们，嘴角的笑意若隐若现。

雨停了，空气湿冷又清洁。

路边积起的水洼倒映出整座城市，灯光与黑夜微妙结合，造就出一种难以言明的迷幻。

也许是不经意间靠得太近，楚杉这才注意到云见雪化了淡妆。

于是他不动声色地跟对方拉开了距离。

他并不反感云见雪，也对她没有什么想法，他只是习惯和所有人都保持距离。

云见雪恰好微妙撤开一步，言笑自若：“其实呢，我刚开始知道的时候，也难过了很久。虽然那时我已经是个大学生了，但可能由于专业的原因吧，特别缺灵感，也就特别喜欢做梦。

“大学的时候还比较闲嘛，我会记手账本。每天发生了什么，去了哪里好玩的，做了什么梦……只要一做梦，我醒来后就会立马提笔记下来，还会画配图插画哦。”

“……但在那之后，我也问过闺蜜和亲近的朋友。她们都说：‘人长大之后反倒不会做梦了’。哈哈哈，听到这话，我心里其实舒服了不少。”云见雪低声笑了笑，表情自嘲，看向他的眼底却是一汪柔和的蜜糖。

她转身背过手去，最后只给他留下一个背影：“虽然我说的这些话没什么逻辑……但希望能安慰到你就好了。”

云见雪说完，径直朝前方的女孩子们走去，不再停留在他身边。

楚杉一怔。

突如其来的安慰让他感到意外，片刻后意识到是对方误会了。虽然他在意的并不是这个，但还是感谢道：“谢谢你。”

马路之上，汽车疾驰而过，轧过积水唰地溅起一片水浪。少女们惊叫躲闪，笑闹着挤作一团。

云见雪脚步一顿，大约是听见了。

她很快迈开步伐，小跑着扑向少女们身边，笑声接着漫过来。

此刻，在楚杉的眼里，就只剩下了一个问题：那些被剥夺的、魔法少年的梦境，究竟去了哪里呢？

★

楚杉又一次陪刘年在早操后去食堂买早饭。

虽然这个点食堂已经没剩多少餐点了，但刘年就是不长记性，打死他也不愿意早起十分钟去吃一顿正常供应时间内的早饭。

于是他只能对着卖剩下的几根红薯挑挑拣拣，皱着眉头发愁。可不吃又得饿着了，刘年只能咬咬牙：“就这个吧阿姨，谢谢了。”

“好嘞。”食堂阿姨抄起钢夹，颤颤巍巍夹起一根红薯，随手丢进塑料袋里：“两块钱同学。”

刘年伸手刷饭卡：“好了阿姨。”然后他便望见了刷卡器上显示的红色数字，又陷入了更深的忧伤之中。

走在返回教室的路上，刘年手里剥着红薯，脸上愁云惨淡：“楚总，你能不能包养我几天？我真快吃不起饭了。”

楚杉叼着豆奶的吸管，对刘年这番套路了然于心：“又充游戏了？”

“还得是您懂我！我换了一套特别牛逼的装备，你要不要体验一下？手感超好，保证你也会被种草！”刘年皱着鼻子埋头啃红薯，吃得表情扭曲也不妨碍他演戏：

“虽然我从来不把自己的设备和账号借给别人，但你不是别人，你是兄弟！在这方面，我可以为你省钱！只要你想玩，随时都可以找我……我还能为你提供上.门.服务！”他捂住心口，一副忍痛割爱的样子。

“哦，等下。”楚杉慢悠悠地打断刘年：“我们几号月考？”

刘年一愣，表情瞬间蔫吧下去，更加食不知味了：“你干嘛说这个煞风景的……算了，我不说这个了。”

楚杉将手中的饮料纸盒挤瘪，和刘年一起穿过长廊：“笨。这周四周五月考，周末老师就会把卷子改完，最迟下周发成绩。”

“所以呢……？”

“你要是有哪科进步，给爸妈打电话时顺便提一下就可以了，剩下的还用我教你吗？”楚杉语调平静地说。

刘年的眼睛肉眼可见地亮了起来，三两下吞掉他的红薯，啧啧赞叹：“楚总，要不是我知道你压根不缺零花钱，我会认为你好像很熟练的样子……

“不过啊，有没有一种可能，你说的也太轻而易举了一点？我上哪里进步去啊？别考砸了就是万幸了。”

楚杉见刘年一脸苦瓜的表情，只能在心里准备好为他默哀。

“算了，光月考就已经够痛苦的了，大不了就节食几天当减肥呗，算不了什么。”很显然，刘年无师自通及时行乐，立马就把自己哄得开心了起来。

他很快就大大咧咧揽上楚杉的肩膀，换上一副八卦的口气：“我跟你讲，我前几天在宿舍偷听到隔壁班的人在聊，有大学的实习老师过来带教，只教咱们跟1班。”

“哦。”楚杉没什么情绪地嗯了一声。

自从高一文理分科，1班和2班都被称作准理重，因为在这个学期结束前，还有最后一次分班考。而重点院校抢跑教学进度早就是老规矩了，到高二上学期，主修书目已经学了差不多百分之八九十。

此时，让合作高校的实习教师为他们巩固知识或上上选修，大多无功无过，无可厚非。起码对于楚杉来说是如此，他不觉得暂时换个老师会对他的成绩产生多大影响。

“这次的合作高校是什么来着，就是跟咱学校离得蛮近的那个？”刘年骨碌着眼睛想了想：“哦对，就是那个意科大。”

楚杉点点头，示意自己听见了，拐弯时顺手将喝光的豆奶纸盒扔进走廊角落的可回收垃圾桶里。

第一节课的铃声响起，走廊上脚步杂沓，他和刘年迅速返回教室。

在这一刻，他仍对接下来将发生的一切毫无所知。

而直到那时，他才得知——自己对于这个世界，竟是全然陌生的。

作者有话要说：★提前预警：

故事是虚构的。

后文涉及到的学校是虚构的，高考竞赛是虚构的，院所学系也是虚构的，

反正全靠作者一通瞎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