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渐渐停了，灰蒙蒙的天还飘着点点细雨。
研究所一行人在村镇停留两日后，继续沿着山路，向明峦山出发。
越往前走，道路两旁的树便愈加茂盛。
午后，山中的空气清新，连绵起伏的远山笼罩着层层云雾，山谷传出的鸟鸣衬得深山更加安静。
小李来自北方，不常见这样的景象，趴在窗边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西南深山信号极其不稳定，江陆白常常隔了很久才收到沈鹤青的消息。
他随手一刷新，页面转了好久才蹦出几条两小时以前的消息。
[小画家：程姐请吃大餐]
[小画家：图片]
[小画家：味道不错]
[小画家：下次带你来]
[L：嗯]
江陆白刚回复，就看见对话框上面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
[小画家：你终于活了]
[小画家：我还以为你归隐山林去了]
[L：山里信号差]
江陆白发完这一句，页面右上角的信号格就如同跟他作对一般，彻底暗淡下去。
村镇离明峦山并不远，经过一条条蜿蜒起伏的山路，他们终于在四十五分钟后到达了目的地。
明峦山山下景区设施完备，信号也恢复了正常。
江陆白手机消息一条接一条地蹦出来。
[小画家：应该还不至于消息都收不到吧？]
[小画家：上次我去山里采风至少还能收到消息]
[小画家：真断网了？]
[小画家：这信号未免也太差了吧]
[L：……]
江陆白简单地向沈鹤青解释了两句。
研究所人员提前就和景区管理处说明了情况，证实了随行人员身份后，工作人员和他们讲解了一些注意事项。
他们要去采集植物样本的地方十分偏僻，可以说是半点信号都没有。
大山深处就是如此，除了景区覆盖信号和网络之外，其余地方的信号都飘忽不定，特别是尚未开发的深山区域。
然而，越是人迹罕至没有被污染的地方，越容易生长出珍稀的植物。
“你们要去的区域一年四季都很容易起雾，而且山上山下温差大，有时候会碰上‘山市’，也就是你们说的海市蜃楼。”
“我们找一位经验丰富的巡山人员跟你们一起，免得你们走不出来。”
他们此行主要是因为有人给研究所发了一封邮件，发件人声称在明峦山深处见到了大片稀有保护植物——芫杉。
根据发件人描述，他误入明峦山未开发区域，看到了一片极为漂亮的绯色草地，但当时手机电量耗尽，他没能拍下照片，随后天色越来越暗，他便继续寻找出山的路，所幸被巡山人所救。
发件人回家后一直对那片草地念念不忘，在网上检索关键词之后搜出许多图片，通过比对他才知道那就是濒危植物芫杉。
因为芫杉药用价值极高所以被一些不法分子滥采盗采，加上生长条件苛刻，就这么成了濒危植物。
发件人怕把经历发到网上去会招致祸端，便发了封邮件给钦城植物研究所。
所以，他们这次的任务之一就是验证芫杉的存在，并且去明峦山采集一些其他具有本土特色的植物样本。
相当于前来进行初步探查。
工作人员给他们发了对讲机，“来，一人一个，免得失联。”
万事俱备，周队长带着江陆白等四个人一起跟巡山人进了山林，剩下两人在山脚采集植物样本。
巡山人是个四十来岁的大叔，脚下踩着一双草鞋，头上戴了个草帽。
江陆白在手机上打出两行字，不动声色地示意小李，对方快速阅读后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小李上前和巡山大叔搭话，问道，“大哥您在这儿巡山有多少年了？”
“大概有十二三年了。”巡山大叔说话带着浓重的西南方言腔调。
“这么久，那您应该对明峦山特别熟悉了。”
“也说不上，我先跟你们说好，我上次发现那个小伙儿的时候，没有看到他说的草地，我只能带你们去找到他的地方附近转转，碰碰运气。”
周队长有些疑惑，他拿出洗印出的芫杉照片，递给巡山大叔看，“大哥，您巡山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这样特别的植物吗？”
芫杉整株都是绯色，在太阳下甚至会泛着点点金光，这样的特征就算只有一株都极其容易辨认，别说是一整片了。
巡山大叔仔细辨认着，最后摇了摇头，“这种地方要是我去过我肯定一辈子都忘不了，我印象中明峦山没得这样的植物。”
“明峦山所有地方您都去过吗？”小李不甘心地继续追问。
“没有没有，明峦山大得很，而且我们活动的地方都是规定的，其他地方不能去，也进不去，好多人去了就出不来。”
“我们一般都不会进没去过的林子。”
“可以说根本没想过要去。”
也许如他们所说，深山里有未知的稀罕物，但山林里也有未知的危险。
江陆白注意到巡山大叔语气中并没有对明峦山的惧怕，更多的是一种原始的敬畏。
“走嘛，前面就是我发现那小伙儿的地方。”巡山大叔领着人又在细窄的山路上。
深林里传来不知名的鸟鸣。
巡山大叔带着他们走了一大圈，也没看见半根芫杉的影子。
另外一名研究员擦了擦额头的汗，问道，“大叔，有没有可能是你记错地方了。”
“不可能，我就算记错回家的路，也不会搞错这山上的路，我都走了十多年了。”巡山大叔斩钉截铁地说道。
山上的路并不复杂，走到此处视野还较为开阔，再远一些就是断崖和密林，确实没有看见发件人描述的地方。
“那方有片空地，遭雾遮起了，那一带有时候就会出现‘山市’，我估计那个小伙儿就是遇到了，还以为自个儿看到的是真的。”巡山大叔指着一块雾气浓郁的地方说道。
小李环顾四周，发现此处磁场特别，容易引雷电，山顶上空的云层也比较厚，“这里确实有生成生成海市蜃楼的条件，说不定发件人把看到的海市蜃楼当成实景了。”
众人知道这次大概是要无功而返了。
即使芫杉一事告吹，他们也还有别的任务，周组长对巡山大叔说道，“那麻烦您带我们去草木茂盛些的地方，我们采集一些本土植物回去做样本。”
“这没问题，跟我来。”
两小时后，众人下了山。
他们虽然没看到找到芫杉的踪影，但采集到了多种极具研究价值的植物，也算是硕果颇丰，留在山下的人员也有一些新发现。
接下来的两天，研究人员都在四处采集植物样本，装满采集箱后才折返钦城。
——
钦城，景城苑。
程亦谙今天本来想约沈鹤青出门吃个早茶，谁知这家伙竟然感冒了，她好心给人带了早餐和感冒药过去。
沈鹤青来给她开门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毫无生气，状态简直不容乐观。
“怎么这么严重？”程亦谙给他倒了杯热水，然后看着说明书给人找药。
沈鹤青头有些晕乎乎，说话不过脑子，“没事，等江陆白回来就好了。”
等江陆白回来，他抱着人睡上一觉，把任务完成就好。
“？”程亦谙对此等想法表示不能理解。
“怎么，他回来还能当药吃啊？”
“嗯……效果差不多。”
现在的症状完成任务就能缓解，而任务离不开江陆白，这么看来他确实和药差不多，甚至比药效更好。
程亦谙不知道系统一事，光听这话，着实被恋爱中的人震惊了一把。
“南瓜粥趁热喝，喝完过一阵把药吃了再睡。”程亦谙这时候还是有几分当姐姐的模样。
沈鹤青乖乖喝了小半碗南瓜粥。
程亦谙问，“江陆白什么时候回来？”
沈鹤青赌气似的说道，“谁知道他的，可能今天，也可能明天，消息也不回，可能就在明峦山住下了也说不定……”
他现在浑身难受，越想越气闷，还揍起沙发上的抱枕来了。
“……”
程亦谙见沈鹤青这感冒症状虽然不严重，但情绪显然不太对。
“我出去打个电话。”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做点什么。
“哦。”
沈鹤青低头狠狠锤了抱枕一拳，貌似把抱枕当成了江陆白，还小声埋怨道，“可恶的江陆白，怎么还不回来？”
程亦谙见状，默默地走出客厅。
看来她这弟弟病得不轻，不只是感冒。
程亦谙立马拨打了江陆白的电话，像她这样乐于助人的好姐姐，有必要给对方通风报信一下。
大概是山里信号真的不太好，程亦谙打了第三遍电话才接通。
“喂？”江陆白刚坐上回钦城的车，就接到了程亦谙的电话。
“小江啊，你什么时候回来？”
“已经返程了。”
“那就好，”程亦谙看了一眼沙发上的某人，说道，“你要是再不回来小鹤青可能要把沙发上那只抱枕给拆了。”
山里又下起了雨，信号断断续续，江陆白只听到了前半句，下意识问，“沈鹤青？他怎么了？”
客厅传来沈鹤青低声咳嗽的声音。
程亦谙稍微夸大了点事实，“小鹤青生病了，现在咳嗽得厉害，大概是患上了流感，还有点严重。”
“吃药了么？”
“还没，刚吃了早点，还得过一会儿再吃药，总之，你那边完事了就抓紧时间回来，我看这小子简直离不开你。”
“他……”
“嘟——嘟——”
只听天边闷雷滚滚而来，本就不稳定的电话信号，直接被掐断了。
江陆白捏着手机，面色冷沉。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观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