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楠问起了宝延出的那道错题，杨易笑得更开心了，他说：“嗯~宝延出的那道题很天真，但是有自己的想法，他里面有一个猜想，后来还真让数学家给证明了。”

杨老师说着眼里全是自豪，他始终对成为宝延老师这件事感到高兴，“我那个时候就觉得这个小孩和其他人不一样，数学对于他来讲不只是一种考试，更是一件热爱的事情。”

郝楠赞同地点点头，他沉吟片刻道：“杨老师，帮我个忙，给我出道题呗。”

一到放学时间高远收拾得比谁都快，韦一航这边刚拉好书包拉链高远就已经背好书包准备走了。

宝延笑道：“上课不见你这么积极。”

高远不甘示弱，“是，也不见你积极。”

“快走吧，今天我带你们去吃我刚发现的煎饼果子摊，我跟你们说老板摊得饼那是一绝！”韦一航竖起大拇指狠狠比了个赞，口中回味着上次吃完后的余香。

三人走到车棚准备推车走了，韦一航才发现自己的车胎划了个口子，瘪的不行。

“我看看。”高远说着上手检查了一番，叹了口气，道：“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你这闸也得换了。”

高远拨拉了下松垮的刹车，察觉出似乎是有人故意而为。

两人跟着高远来到一家骑行俱乐部门前，韦一航看着如此专业的俱乐部又低头看看自己的小破车，不确定道：“高远，这么专业的地方修我这车是不是大材小用了？”

高远没回答，抬声叫了眼前专注修车的年轻小伙句“陈哥”。

陈哥看到高远出现很是惊喜，笑着问：“小远来了？好久不见啊。”

“这我同学的车，麻烦你帮忙看一下，好像车胎漏气了，闸也帮他换一个吧。”高远将车子的问题一一讲明。

“行，没问题，交给我吧。你去屋里歇会吧，正好明姐也在里面。”

高远听到明姐也在心里犹豫了，望着从窗户中透出来的光他深呼吸给自己打气，随即迈着沉重地步子跟在韦一航和宝延身后往里走。

韦一航一进屋被满满的自行车震撼到了，不由得发出感叹：“哇，这么多自行车。”

高远停在门前迟迟不敢进去，“诶，这里好多照片啊，还有高远的照片。”听到韦一航的声音他才堪堪从情绪中走出来，快步跟过去。

走到照片墙前高远没有回答韦一航的问题转而被不远处交谈的声音吸引去目光，坐在沙发上跟朋友开心交谈的明姐还没注意到他来，而高远却希望明姐不要转头，他还没做好面对明姐的准备。

宝延将一切看在眼里，显然高远与这里有着无法言说的悲痛。

最终高远还是强扯出一个微笑喊了声明姐。

明姐在看到眼前的人是高远后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她的语气甚至带上了颤抖，“小远？”说着起身想往他这边走来，宝延敏感注意到明姐攥紧的拳头和紧张的情绪，“好久不见，小远。”

高远点点头，两人一时间都有些拘谨，还是明姐率先问道：“最近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高远局促地捏着衣角。

明姐也点点头，似乎千言万语汇不成一句话说出口。

韦一航对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感到奇怪，慢慢挪到宝延身边，轻微地动作引起了高远注意，他连忙介绍道：“哦，这是我同学韦一航，还有宝延。他车坏了，我正好带他过来修一修。”

明姐松了口气，跟他们做自我介绍：“Hello，你们好，我是明明。”

两人学着高远乖巧问好，“明姐好。”

“你们喝点什么吧，还是芬达？”她指着高远说出了以前。

高远灿然一笑，将两人之间的局促彻底打破。

趁着明姐去拿饮料的空挡，韦一航继续参观墙上的照片，问向高远：“没想到你还会骑行，你看你笑得特别像小朋友。”

高远看向最中间那张照片，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情绪再次汹涌而出。

“这旁边是谁啊？”

“我哥。”

“你哥？我还不知道你有个哥哥呢，你哥也是这家俱乐部的成员？”

明姐适时拿着饮料出现将这个问题拦下，恰好陈哥也过来说车子修好了，明姐便拉着韦一航和宝延去看修好的车，为高远留出空间。

过了好一会儿高远才从屋里出来，他对两人说道：“那个，你们先回去吧。”

“行，那我们先走了。”宝延看见欲言又止的明姐心下了然，便拉着韦一航走了。

看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明姐还有些话想跟高远聊聊，便问道：“陪明姐坐会儿？”

高远乖巧跟在明姐身后走到院中的小桌前坐下，他心里明白接下来他们会聊什么，内心也十分忐忑。他害怕自己的出现会勾起明姐痛苦的回忆，无论明姐说什么他都可以接受，因为他是造成这件事的罪恶本源。

两人坐下半天明姐还是没压制住眼泪，她转头擦掉泪水，对自责不安的高远微笑着说：“小远，说实话，我今天能在这儿见到你我其实挺高兴的。”

高远感受到了话语中的真诚，他想回应明姐却也只能扯出一个又哭又笑的表情。

“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明姐注视着这个跟恋人眉眼相似的弟弟，劝解道：“我们得学着让它过去，生活还要继续，对不对？”

高远紧咬下唇，听到这些话他更加控制不住内心的自责，压抑到身体颤抖。

明姐低头克制情绪，带着哭腔继续说：“你哥出事之后，我挺不想看见你和你爸妈的，我不是说怨恨什么，我就是怕想起你哥。但是我现在觉得，你哥肯定不希望我们像现在这样活着，他肯定希望我们能开开心心地，快快乐乐地度过每一天，对不对？”

听到这儿，高远再也绷不住情绪掩面落泪。哥哥死后他学着哥哥的样子撑着摇摇欲坠的家，但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所有爱着哥哥的人，也没有人告诉他哥哥希望他能够快乐地活着。

明姐不忍心看着高远在自责和痛苦中越陷越深，她知道这不是高远的错。她静静等着高远释放完情绪，拍拍他的肩膀，“远儿，答应明姐，放下心里的包袱，快快乐乐地活着，好不好？”

“好。”高远带着鼻音答应，摆出一副明姐尽管放心的表情，可他们都明白这块石头在高远心里永远不会搬开。

回家后高远打开了那扇令高妈妈敏感的房门，这是哥哥高峰的房间，里面的布置还像之前一样没动过一点。

思绪随着桌上的CD飘回高峰刚进入医院工作的日子，那时候爸妈的注意力都在哥哥身上，他就总爱窝在哥哥的房间听他新买的CD，还跟哥哥吐槽自己什么时候能高考完，想去川藏线玩一圈，还想报一个飞行训练营。

高峰特别宠自己这个弟弟，一边说着让弟弟别光想着玩一边又答应等他高考完就休个假陪他一块去。

高远关上哥哥房间的灯，家里便陷入了一片黑暗，宛如他现在的生活寂静到令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