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威尔好像炮弹一样冲出去，在库谢尔还没有看清他的动作时靠近他们的巨人就已经被讨伐殆尽。利威尔甚至借助着四周为数不多的树木将稍远些的巨人一并解决，库谢尔刚才的表现已经算是上佳，饶是这样利威尔还要比她快上两倍，胜在没有丝毫犹豫的杀伐果断。

但库谢尔的注意力不在利威尔身上，她有更难缠的对手需要应付。

吉克，或者说那只巨大的毛猴子眼中带着轻蔑，饶有兴趣地盯着站在房顶格外冷静地库谢尔与埃尔文两人。几秒钟后，他开口说话。

“这个飞来飞去的东西叫什么？”

库谢尔对于吉克的出现并不意外，她为了此刻早已和韩吉排练过无数次。目标只有一个：把吉克的本体揪出来，打到毫无反抗之力，换取埃尔文与他长谈交涉时的绝对安全。和谈的机会，从来都是建立在能制衡对方的基础上。

没有人回答吉克的问题。

库谢尔举起手臂，捆绑在小臂的魔杖伴随她无声的咒语将过于强大的魔法施展，魔杖顶端光芒凝结。接连五个昏昏倒地对准吉克面门准确冲击，巨人硕大的身体顿时摇晃起来，眼看就要缓慢向后倒下。库谢尔并不给吉克以这样保护本体的机会，立体机动装置发动后她的身体迅速靠近吉克，所到之处留下一路的神峰无影咒。明明没有刀刃切割，野兽巨人的皮肤却还是由外而内四分五裂血肉模糊，露出里面的白色骨骼。可惜库谢尔奔跑的时间太长，野兽巨人的后颈还有短短两三米就要贴上地面，同时吉克发动嚎叫声吸引远处的巨人们以无比迅速的行动靠近。接连十个漂浮咒连续发出，野兽巨人硕大的身体竟然硬生生被支撑起来，粉身碎骨咒毫不留情对准后颈，吉克的身体从那地方被爆炸甩出，四肢尽数碎成一团，只有身体保持完整。

库谢尔在空中准确捉住吉克将他带回房顶，不给他任何恢复与说话的时间，立体机动刀刃从他口中贯穿让他的舌头破碎无法发出声音。库谢尔正要继续切除吉克所剩无几的四肢，却发现利威尔不知道何时站在平地，身旁三只巨人朝他靠近，库谢尔距离他太远，立体机动装置根本无法快速靠近。

“库谢尔，利威尔可以解决它们，你不需要….” 埃尔文伸手搭在库谢尔的肩膀。

埃尔文的声音完全被屏蔽，身体比思维要先动起来，库谢尔把吉克丢给埃尔文立刻赶去支援利威尔。她连使用立体机动装置都忘记了，遵从本能尽情使用魔法。

移形换影。只用了一秒便到达利威尔身边。

粉身碎骨，接连三个。别提后颈，三只巨人的脑袋好像烟花炸开，伴随着库谢尔往挨个外蹦的字词更显得恐怖。

“混蛋、欺负我家小孩。找、死、吗？” 库谢尔就这么站在利威尔身旁，两人沐浴着红色的太阳雨，她的眼神直勾勾看向吉克。

这一步显然不在计划内，见库谢尔完全失去理智，利威尔立刻握住库谢尔的手腕制止她下一步行动。库谢尔冷静的表情在感受到利威尔的体温后忽然崩塌，近乎本能将利威尔紧紧抱在怀里，又立刻松开从上到下检查他的身体是否受伤。可惜两人浑身都是巨人的血液根本无法分辨伤情，在蒸汽中，库谢尔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她用口哨声呼叫来马匹，可脸色始终阴沉。

“走吧，把吉克吵人的舌头拔出来当作给你的赔礼道歉。”

在三个巨人炸成礼花的瞬间，埃尔文莫名感到脊背发凉，甚至有些可怜吉克。果然，不要随便欺负有母亲的孩子，尤其是当着一个格外疼爱小孩的母亲面前。

“你不应该擅自行动。”与埃尔文汇合的短暂路途中，利威尔开口，语气却没有丝毫责备。这是第一次有人不管不顾地冲在自己面前，只是为了保护他，更何况这个人还是自己的母亲。他无论如何也无法狠心说什么重话。

“是他们不该欺负你！”库谢尔大声反驳，不知错也不改。“你难道就不需要担心和保护吗！”

听到这句话，利威尔忽然觉得心脏泛起一种格外柔软的情绪，给了他更多的力量。这不同于身体的力量，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情感，利威尔对它有些陌生到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形容。他连“士兵服从命令”的教育因此没有说出口，反倒是换成了另外一句话。

“下不为例。”

三人再次在房顶汇合时吉克的舌头早已恢复，四肢也隐约开始复原。库谢尔眼都不眨立刻将四肢再次破坏，埃尔文眼皮一跳，怀疑这几刀带着十足的私人恩怨，他立刻拦住库谢尔接下来直捣吉克口腔的动作。库谢尔看着埃尔文，没有犹豫地收回刀刃。察觉到库谢尔的动作停止后吉克明显放松下来，可下一秒脑袋就被库西尔结结实实踹了一脚，一颗牙齿以优美的抛物线配合吉克口中的血沫子飞溅落在房顶，身体往后漂移了一米。

“可以了库谢尔，接下来我们需要和他谈话。”埃尔文半蹲下来靠近吉克，口中虽然道歉可语气与表情丝毫不见悔意。“抱歉，我的手下有些不太服从命令，请见谅。”

吉克半边脸颊肿着，偏偏因为巨人之力迅速恢复如初。他咳嗽着看向库谢尔，眼神中对她好像并不陌生。

“阿克曼小姐，我们终于见面了。”

被自己暴打后如此熟练地喊出自己的姓氏，库谢尔一瞬间恍惚着以为自己和吉克从前就认识，这一幕好像似曾相识。不过这个想法被立刻否决，毕竟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大概是埃尔文早已向吉克介绍过自己。

——但埃尔文真的有必要告诉吉克我的名字吗？库谢尔的注意力在埃尔文开口后迅速转移，这个疑虑也立刻随风飘散，再也回忆不起来。为了防止库谢尔做出其他不服从命令的意外举动，她被要求警戒四周。

“吉克·耶格尔，初次见面。我是埃尔文·史密斯，帕拉迪岛内调查兵团的团长。现在向你正式发出邀请，加入安乐死计划的实施。”

“你为什么会知道….！”吉克的表情早已失去了镇定，目光在听到“安乐死”三个字的瞬间却落在库谢尔身上。这眼神的飘忽实在是太过微妙，除了拥有敏锐观察力的埃尔文以外，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

“这些重要么？你的安乐死计划实施难度如果没有始祖巨人继承者的配合恐怕会格外困难。不过我们目前愿意与你合作，告知始祖的所有情报。目前始祖巨人的持有者是艾伦·耶格尔，也就是你同父异母弟弟。我们会寻找最合适的时机让你和他见面，完成激活始祖之力。你意下如何？” 比起吉克，埃尔文显得镇定自若。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们？”

吉克竟然没有否定安乐死计划的存在，这让埃尔文觉得诡异。这个计划对吉克来说应该属于绝密，只有他足够信任的亲信，例如伊雷娜才有资格知晓，而不是在这种情况下对着来自帕拉迪岛的未知敌人大方承认。可是对埃尔文来说能够达到最终目的就足够，这些疑问在日后有时间缓慢解决。

恐怕这一切与库谢尔存在着关系。

“你没有资格拒绝我们。马莱派出了三名战士，其中女巨人阿妮自我封锁在硬质化结晶内，她已经完全被我们控制，另外两名战士——莱纳与贝尔托特的身份也早已暴露。有艾伦在，想要掠夺他们的巨人之力不是什么难事。如果我们想，现在你也会被杀死。不过考虑到帕拉迪岛与世界的未来，我们并不想这么做。” 埃尔文发起的并不是谈判，而是单方面的强势介入。“不用担心，我们并不会为难那两位战士，更不会为难你。接连失去太多的巨人只会让马莱提早联合世界其他国家，帕拉迪岛不想与世界发动战争，这与你的想法不谋而合——毕竟一个能够想出安乐死计划的人，应该并不想看到世界大战吧？”

“你们确定能让我和艾伦接触吗？” 吉克说。他似乎对于其他巨人之力继承者的生死并不在意，甚至没有过问。

“玛丽亚之墙还没有被夺回。”埃尔文回答。“如果你同意，我们会在玛丽亚之墙夺还战时成功讨伐野兽巨人。你会被我们带回墙壁内，完成与艾伦的接触。当然，讨伐的部分需要你配合我们在战场上演一出逼真的好戏，避免你受到马莱军方的怀疑。我们并不想暴露和你提前接触的情报，这会让马莱有所防备。为了表达与你合作的诚意，我会告诉你莱纳与贝尔托特的位置，你在晚间可以去确认。同时，我们并不会阻止你们回到马莱。”

吉克陷入了沉默，显然他在犹豫。他思考了很久，久到四肢都已经完全恢复这才开口。“我同意合作，但有一个条件。我要把阿妮一起带走。”

“不可能。” 埃尔文直截了当。“我们需要一名人质。这也是我们能开出最好的条件，你没有资格得寸进尺。”

埃尔文知道，这番话很可能会让吉克拒绝合作，可是面对吉克试探底线的行为绝不能退缩。况且，阿妮将会是一张不会轻易交出的底牌，就算不能为帕拉迪岛所用也绝不能还给敌人。风险与收益并存，从来就没有绝对的把握。

吉克再次陷入了沉默，众人默契地没有插话。库谢尔不合时宜地回忆起出发前的有一晚她问过埃尔文，如果吉克拒绝合作要怎么办。

埃尔文当时怎么说的？

“一切，也要等见到吉克后才知道。”

“我同意合作。” 吉克的声音与回忆里埃尔文的声音重合。

“那么祝贺我们曾为合作伙伴。既然如此，回答我一个问题也无伤大雅吧？”埃尔文与吉克握手。“是你让附近村庄里的居民变成巨人的？”

“他们吸入了我的脊髓液，只要听到我的吼叫声就会变身。”吉克回答。

埃尔文露出了一个笑容，那个笑看起来像是压抑着的喜悦，更像是考试后猜对答案的窃喜。“我想你是时候离开了，再不回去，恐怕车力巨人会来支援你吧。”

看着重新变身为野兽巨人远离的吉克，库谢尔这才说话。

“阿妮应该是非常迫切地想要回到亲人身边的，她其实也是战争的牺牲品。”

“可是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她一个人的父亲在等她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咱们赫奇帕奇的人就是见不得同伴被欺负，更何况是自己的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