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远的名号我是知道的，是得圣上敬重但已圆寂多年的空霖法师收的俗家弟子，据说得了真传，四处游走，可问因果，卜吉凶。

十年前不知何故，游走至此，便留在了湫城石荆寺，和我外祖父成了忘年之交。

石荆寺落于菩九山的迎秋峰峰顶，中秋过后不久，我同爹娘一道驾乘马车到了迎秋峰的山脚，便见有沙弥早早候着。

沙弥朝我等行礼，“阿弥陀佛，今日惠远师叔有吩咐，只见姑娘。”沙弥看向我，“若姑娘愿意，便随小僧攀峰罢。”

阿娘挽着我的胳膊一紧，“小师父可是记错了？小女并未自请求见，是我夫妻二人求见惠远师父，小女只是随着一道罢了。”

闻言，沙弥莞尔，“夫人不必担心，惠远师叔让小僧同您说，惠远心如明镜，襟怀坦荡，不论姑娘说了什么，都不会同姑娘计较。”

言尽于此，阿娘不好再说什么，同阿爹一道瞧向我，我捏了捏裙褶，点头应下，随着沙弥一道攀峰拜访。

迎秋峰共有九九八十一个大阶，每两个大阶之间，有九九八十一个小阶，等到了石荆寺门口，我后背的衣服已经汗湿。

而惠远就站在门内，眉眼噙笑，瞧见他时，我一下愣了神。

他瞧着落冠没有几日，未着袈裟僧衣，一袭青衫，一根木簪束住了青丝三千，恍若也束住了红尘里的纷扰，若不是那无法忽视的笑意，想来他便是话本里谪落的仙人。

沙弥早在我二人相见时，行礼退去。

他为佛门里的师，我思量了片刻，学着沙弥行礼的样子，朝他颔首谦脊。

行礼后，我以为他要转身，将我引进寺内，没曾想他从门内走了出来，站在我的身前，还了俗世的礼。

“鄙人姓周，名秉烛，见过素晚姑娘。”

我一下不知如何称呼他，“你这是……”

“姑娘不信神佛，只见我就好。”

我想，大抵这世上，真的有神佛，我不知会不会渡人苦厄，毕竟未能见过，但窥人心应是真的。

后来，周秉烛离开了石荆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