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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长安城再会旧时裳(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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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约定的那天,贺宥早早就带着两个好友来到了祁王府。二人都与他一般年纪,一个是沁源伯家的四公子成益海、一个是度支郎中的外甥李腾。

贺政还在吃早饭,三人又焦急又激动,但也只能坐在前厅乖乖等着。过了大约一刻钟,他才不慌不忙换好衣裳出来,身旁却还跟了个瘦弱的小公子。

贺宥定睛一看,失笑道:“十六叔,你这是打算把婶婶也带上?”

昭然穿着一身男装,熟悉的人一眼就能认出她来。贺政牵起她的胳膊:“总归闲在家里也没事,既然是去瞧热闹,就让她也来。怎么,你有意见?”

“哪里……”贺宥本就是借人家的光,虽则善才坊并非什么干净地方,但既然贺政愿意,他也没打算拦着,自然是贺政说什么就是什么。

下人牵来为贺政和昭然备的马,递来披风。贺政个子高,单手一撑就坐了上去。昭然平素少骑马,正招手叫小厮来帮忙,就见贺政踢了踢马肚,马儿小跑紧走几步停在了她面前。他弯下腰来,先在她下巴上捏了捏,小声道:“少见你这样打扮,倒也别有滋味。”

昭然顿觉羞赧,下意识往几个小辈那边看过去。

贺政却不觉有甚,一只手拦腰揽住了她的后背,用劲一捞,便将她抱到了自己身前。她一只手抚在他胸口,看着他将二人的披风理好,右手持缰、左手环抱着握住她的手,毫不顾忌周围人的视线,小声说了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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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才坊的繁华是四季无休的,一进坊门,就能看到不少女子轻纱薄透、肩搭帔子,这样的天气仍旧站在路边。有的是在闲叙,有的却是在打量来往的行人。

一处院门外搭了个小台,一银饰遮面的胡女正站在上头上旋舞,招来了不少热驻足观看。这样的天气,她还赤着双足,脚腕上带着银铃,发出悦耳的铮铮响声。

昭然好奇,便多瞧了几眼,贺政于是放慢了马步,在她耳边低语几句,惹得她羞恼不已,作势要来捶他。

贺宥三人跟在后头,李腾不禁小声道:“原来祁王竟是这样的人物?以前听舅舅说起过一些,只觉得他性子冷,看来还真是不能道听途说……”

成益海附和道:“当初可是殿下为了娶这位侧妃,拒绝了几家的女儿呢!侧妃出身不好,原是祁王府的奴婢,殿下求了许久,最后才叫皇后同意了给她侧妃位子。之后这两年多,殿下一直再没娶妻、也没纳妾,单就‘情’一字,可说得上是从一而终。”

贺宥有些得意,倒像是别人在夸他似的:“可见我十六叔与昭然婶婶情深,来善才坊都要带上……何时我贺宥也能有这么大的面子,伊仙子之流说见就见……”

伊仙子是长安城中颇有名气的乐伎,以弹唱技艺闻名,文人雅士竞相去听她的古瑟和歌,要见她一面,可说是千金难求。贺宥虽是黎王孙,可黎王久居藩地不在京城,他空有一个王孙的名头,却并无任何权势,也没有官职,只能整日与其他同样境遇的友人们饮酒作乐。幸好贺政当年承过黎王的人情,里里外外照应了他不少,这才让他能在京城继续逍遥散漫地快活,出了什么事,也有人来兜底。

一行人在伊仙子的小院儿前下了马,里头出来奴婢和小厮迎接。正厅是座二层小楼,开着阳面的几扇窗,刚好日头能够照进来。

伊仙子早已梳洗打扮好了,一身端庄的大袖襦裙,斜髻步摇、手执绢帕,就等在楼下,一见贺政便躬身行礼:“见过殿下。”

贺政草草点头,指了指身后三人:“这是我三个小辈,一直吵嚷着要来看你和那位画师。”

贺宥三人忙向伊仙子道“好”,伊仙子一一应过,唤来婢女备上茶点,引着五人上了二楼。楼上放着几架上好的琴、瑟,还有凤鸣屏风、雕花木榻、舞毯以及茶座,不算十分宽敞,但却井然有序。尤其一扇南向的大窗,四角装饰着水仙花纹饰的木雕,难得雅致又不失瑰丽。

“这是奴平日里抚琴弹唱之所,这几日匡姊姊来做客,便下榻在此。”

屋子正中放着一方用来跳舞的毯子,今日上头却摆了一只矮几,一蒙面女子正倚坐其后,偏头看着窗外。她目光沉沉,右手指尖断断续续在几案上敲着,听到上楼的脚步声后,这才慢慢转过头来。

“匡姊姊,”伊仙子最先上来,“这位便是并州来的画师,我的多年挚友,诸位可唤她锦娘。再来这几位是……”

贺政无意识地皱起了眉头,还没开口,贺宥便抢先把自家一行人又介绍了一遍。

这画师正是匡静,她一双美目映着正当空的太阳,顾盼之间光华流转,透出几分疏离的清冷。她一直安静地听着,只在介绍到贺政之时,方才好奇地多打量了他两眼,却也很快移开了目光。

伊仙子已经坐在了琴架前,众人脱去鞋子在茶座就坐。昭然屏开前来伺候的奴婢,自己上手来泡茶。贺政低头看着她添水、冲泡、倒茶,似乎不经意地问:“娘子姓匡?”

众人都是一愣,而后才反应过来,于是朝着刚开始研墨的匡静看过去。匡静手上的动作丝毫不受影响,低声“嗯”了一句,反问:“殿下有何指教?”

贺政轻笑:“指教谈不上,不过是数月前也结识了一位姓匡的朋友——这个姓,似乎不算常见。”

“一姓而已,再稀罕又有什么用?”匡静抬眸,微微勾起唇角。伊仙子弹出了第一声,清音漫漫,贺宥几人瞬间享受地闭起了眼。

“仙子奏曲,我作画——诸位公子想看什么?”她问。

“听闻娘子擅画美人。”李腾抢道,“不知可否一观?”

贺宥与成益海点头称是,昭然看向贺政,却见他拿着茶盏有些走神,不知在想什么。

“以几位公子之尊,天下什么样的美人看不到,何必靠一张纸来看呢?”匡静嘴上说着,手中却提起了笔,开始在纸上描绘起来。

伊仙子笑着看向她,指尖跃动弦上,琴声悠扬婉转,闻之仿若置身于仙境之间,天晴初晓、云海翻涌……贺宥几人都听呆了,被那琴声震撼到无以复加。

一曲毕,伊仙子长吐一口气,起身致谢。匡静也停了笔,让开位子,比了个手势请他们来观赏,并说:“美丑乃天所定,人力难改。生于世间,若总把心思寄在无能为力的事上,不过徒添烦恼而已。”

几个人都围了上去,只见纸上寥寥数笔便勾勒出了一身形曼妙的女子,正立在一棵参天巨树下。树影婆娑、绿叶随风飘落,女子一手执团扇、一手拈一朵盛开的粉牡丹,微微颔首带笑,神情含蓄又娇俏,似是在等着她的心上人。即便只能隐约看得见面容,凭那身影和仪态,都能看得出是位绝色美人了。

“妙哇!”李腾抚掌赞叹,“仪态万方却无有风尘,以景举人——可说是四两拨千斤!纵是宫廷画师,也不一定能画出如此清丽的美人来!”

匡静才露了笑,只听贺宥又说:“污浊之人,自然作不出清丽之画,也只有娘子这般对‘美丑’有如此独到见解之人所作之画,才可称得上‘至高至雅’了。”

这下匡静憋不住笑了,忍不住低下头去,手背隔着蒙面的纱在鼻尖轻轻一蹭,食指一勾,便将整片面纱揭了下来。她缓缓扬起脸来,顿了顿,才又抬眼看向了几人。她满足地看着贺宥、李腾、成益海脸上露出的惊讶之色,而后各是兴奋或羞涩,眼中是戏谑,心中则充满了鄙夷与不屑。

贺宥别开脸去,在心里痛斥自己才对伊仙子情深,又对佳人暗许!怎能变得如此之快?但看李腾跟成益海,也都同样被匡静的美色所折服,不住地惊艳赞叹,便又暗自松了口气。

昭然下意识看向贺政,然而贺政的目光却压根没放在匡静和她身上。

他站的位置刚好能看见墙角的屏风,屏风一侧露出来一截灰扑扑的玩意,像是什么手柄的一角,上头裹着灰色的布条。他的呼吸瞬间加重了几分,悄悄背过手去,右手掐住了左手指尖,面色平静地问:“娘子是并州人士对吧?”

在场其他人都是一愣,贺政先看向伊仙子,又随着伊仙子的目光转向匡静。他似乎并未对匡静的容貌有任何反应,只是笑得有些过分刻意,接着问:“娘子家中……可还有其他姊妹?”

匡静游刃有余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看着他的目光里,带上了几分探询。

伊仙子觉出二人之间有些不对劲,便上来打圆场:“匡姊姊并非坊中人,哪里像奴似的,少不了的姊姊妹妹……殿下若看过了画,还是先请入座,奴再替几位弹奏一曲。来啊,叫玲儿、佩儿上来,为几位公子献舞——”

贺政又笑:“数月前曾去过一趟瓜州,有幸在……”他目光扫向匡静,“龙勒城里看见过胡女的旋舞,不知她们可会?”

伊仙子一怔,特意命人去外头召来了两名胡女献舞。

一行人在这儿呆了整整一日,从早到晚,眼看日暮西垂,再不走只能夜宿在此了,贺宥才意犹未尽地起身说要走。

贺政看起来十分高兴,随手褪下一枚翡翠戒指来交给了伊仙子,并特意说:“改日再来拜访。”

伊仙子送他们下楼,匡静留在楼上,一手扶着窗框,目送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两个疯子的正式会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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