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就是在安逸太平的人世间吹着微风,唱着歌,开开心心回家的意思。”
??“我的母亲在蒙泰军投降的那一年去世了,癌症复发,但她把那张照片留给了我。”
??“她让我想办法找到你,阿归,让我把你从罂粟田的那一边带回到这人世间。”
??“阿归……”
??解行知道,他从来不叫“阿归”。
??可他又不能不是阿归。
??他不记得过往,不记得自己叫什么。
??可他记得,他只能是“阿归”。
??这十数年来,每每入夜,他的脑海里无一不是在回响着什么,温柔的女声、张扬的男音、低沉的烟嗓……他似乎曾经在努力寻找着什么人,翻山越岭而来只为带那个人回去。
??他似乎找到了。
??又似乎没有。
??他不记得。
??又偶尔回忆起那一声声和着血的“别回头”。
??他不记得向前走的是谁,逆着光的方向,他什么也看不清。可他知道,那个人一旦走出去就会如他所愿的那样,代替他、成为他。
??一旦走出去,他就能活在阳光下。
??这本来是一个很无可奈何又十分完美的计划,他死在地狱,他一直在寻找的人则代替他回到人间,回到阳光下。
??唯一的漏洞大概就是他活了下来。
??他忘了过往,也不敢轻易打听。他只盼着那个人已经成功逃出这片魔窟,顶着他的身份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不能赌,不敢赌。记不起,寻不着。
??所以他只能是“阿归”。
??未来的二十年、三十年,甚至一生,将换做他来融入这地狱。
??只要地狱里一直有一个“阿归”,逃出去的那个就能一直沐浴在阳光下。
??这一换一的新生,换那个从小活在地狱的兄弟回到人间,他一点也不觉得亏。
??只是可惜,他忘了太多过往,早已经记不清兄弟的模样。
??“哥,我叫阿归!”
??“阿归”抓着罗庸的手,再次强调。
??罗庸看了弟弟许久,终于还是败下阵来。
??他不知道弟弟到底在守护谁,又为什么固执的不愿意知道自己究竟是谁。他脑子不够聪明,什么也帮不了他,只能依着他的意思,不去查,不去问。陪着他守着这点不能见光的秘密,看着他装傻充愣扮瘾-君子。
??“不管你是谁,你永远是我弟弟。”粗糙的大手揉摸着弟弟毛茸茸的脑袋。
??当哥的永远站你前头。
??所以,别把自己绷那么紧,偶尔也放松放松,没关系的,我们可以一辈子不去想那些过往。
??只要你愿意,哥哥会一直陪着你。
??“睡吧。”
??“阿归”点点头,临睡前又问:“宝三又给你派活儿了?”
??罗庸替他掖好被角,轻“嗯”了一声:“没事,取个老物件儿,哥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宝三上次给派的活儿是带着一群大官儿在山林里来回转圈圈。转瘫为止。
??“别杀……”
??“知道,别杀无辜的人。哥会尽量不伤人。”
??这是兄弟俩多年来的默契。
??要是实在不可避免,他也会把锅往宝三和裴左手下身上甩,反正自己半点不沾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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