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停云内搭了件梅青色吊带。外头套着他的白衬衫，衣摆垂到膝盖上方，露着白皙纤长的双腿。

腰侧夹着跟珍珠别针，衬着她柔和而挺翘的身体曲线，饱满得恰到好处，也鲜丽得如同绿波间绽开的新荷。

毫无所察的她对着穿衣镜，在用抓夹束着刚吹干的头发。天生自然卷的发质真的很难打理，洗完头睡一觉变成什么样子完全看天意。

苏停云反反复复试了三次，才让它们从炸毛变成能看的秀发。

林修竹难得在会议中分神，目光随着她凌乱的发尾晃动。过去一段时间他与她都很忙，忙到只能在公司偶尔碰面，为彼此停留个几分钟。有几个晚上睡不着，有几次完成阶段性的工作后，在黑暗里想她会在哪里，在做什么。然后就会低头去看手指上的小狮子，每当思绪流动到了这里，嘴角会翘起，轻轻笑出声。

苏停云蹑手蹑脚越过他，准备去拿餐盘时，被他从后面抱住，结果顺着势一屁股就坐在了他懒洋洋敞开的腿上。

林修竹还连着会议耳机，神情坦然自若。

苏停云懵了几秒，以为这是个意外，刚要起身又被他拽住，直接被圈进他的怀里。林修竹俯身下来，垂眸与她鼻尖对鼻尖。

他依旧在坦荡地与人讨论会议内容，缓缓而来的气息散落在她发丝上。照道理来说，他们已经抱过很多次，但没有一次如同现在这样，苏停云不敢打扰他们开会，都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声。越是小心翼翼就越是紧张，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脸上的温度就怎么都控制不住，从耳根开始发烫。

林修竹坏心眼地捏着她的耳尖，手指扣住她的后脖颈，鼻尖从她脸颊上滑下去，落在锁骨轻轻印上一吻。

这一瞬间苏停云心跳如鼓，热意如同电流，酥酥麻麻地向脖子与四肢蔓延。

能清晰感知到他起伏的胸膛。

情急之下苏停云想推开他，却被抓得更紧，他的一只手还在耳朵上作乱。

“好像这样待着也不错？”

林修竹突然开口，吓了她一跳，忍不住指了指笔记本，小声问，“你不是还在开会？”

唇再次压下，她的疑问被封住。

苏停云僵着背脊不敢反抗，后来才发现林修竹的坏心思，在他说话前会议已经结束，

两人吃着晚饭，林修竹看着苏停云一眼又一眼地瞪他，只是偏过头闷着声笑。

夏池给的碰面地点是卢山路的KFC。

首先是，今天KFC疯狂星期四，再者就是餐厅就在酒店楼下，他昨晚又玩得太疯了，人有点飘不想挪窝。

苏停云抬眼看了看西装革履的林修竹，将手机递了出去，让他自己接受合作对象的离谱。

林修竹扫完信息，挑了下眉没说什么，带着苏停云转身进了附近的商场。

出来的时候，两人换上了款式相同，不同色系的休闲装。

苏停云没拆穿他暗戳戳穿情侣装的小心思，挽着他的手臂，与他并肩走进了KFC。

在儿童区的角落，找到了人模狗样装得一本正经的夏池。

林修竹微笑着与他握手，客套了一番，“通往新商道的金桥，前身也是游戏开发工作室Val的创始人，夏池？”

“不用多说，知道就好。”夏池看向林修竹的眼神，像是看着送钱的冤大头，目露精光。

林修竹正色道：“Val在业界也算传奇，问个题外话，为什么近几年Val没什么声音了呢？”

“这不是思科入股了嘛，别人的投资太多，我都变成了思科的人。”夏池笑笑，这问题他能对答如流，“你还真别说，思科的名号好用多了。比起我们到处找人拉投资，现在都有人求着上门投钱。”

说得好听，其实就是工作室被思科合并了。

林修竹与他对视片刻，嘴角一松算是接受他的说辞，“所以夏池老师是准备跟我们合作什么？”

夏池摸出手机给他们看了一段视频。

夏池有满脑子天马行空的奇思妙想，想把开放世界安在宇宙里，移动方式无限自由，像蜘蛛侠那样实现无拘无束的空中穿梭。不光是地面区域可以做任务拿宝箱，水里，高空，地地深层都不能落下，给玩家无限遐想的空间。再给每个角色加个不同的滞空POSE，再配合现在市面上前所未有的全新场景，绝对叫好又叫座。

他都想好了，这款游戏的名字叫升空，趁着Val第一款游戏法魔的名声还好使，赶紧招兵买马。前期框架都已经搭设完毕，方糖星球就是他设计的其中一个模型世界。

只要这游戏能做出来那就是一波乱杀，但前提是这游戏能做出来。

“上门投钱看了你的设想，屁股都没坐热就跑了吧。”林修竹看完他的展示PV，嘴下毫不留情，“所以现在，升空变成了无人升空？想法很好，玩家哪里都能去，也就意味着哪里都存在BUG。”

夏池听了一愣，没想到深蓝的项目总监会这么直接，已经完全跳过了相互夸奖客套环节。

最开头的客套只是个甜枣？

他反应很快，“所以才找你们寻求合作，让AI去遍历BUG啊。”

“像我们这样的团队在国内就有几百个，小公司也有很多类似的外包项目，为什么要找我们？”林修竹慢条斯理地撕开汉堡店包装袋，递给苏停云，“还有那建筑场景的垂直面，无固定交互你准备怎么办？我们的AI算法模型只能给你基础模型，剩下得手动敲。这逆天的工作量，你要不买下整个硅谷再来试试？”

“所以现在还在实验阶段，要是所有问题都能解决，我还找你们干嘛？”夏池嘴硬着，还在充胖子。

林修竹都想为这个理想家鼓掌，怪不得当年风头无两的Val能被他作到与别人合并的地步。他会为他无限大的野心点赞，而不是一腔孤勇地选择合作。

“就算AI算法我可以给你优化，那载具你打算怎么做？速度，操作，位移，npc对载具的反馈。更别提你这游戏还涉及到线性关卡玩法设计。”

夏池答不出来，没想到深蓝做AI的也是游戏方面的行家，忽悠错了人。

林修竹淡淡笑着，帮他回答，“所以你打算在其他方面做成一坨，或者干脆画个跑酷饼骗骗投资，又或者先做个半成品游戏套牢玩家？”

这话确实说到夏池心坎上了，他确实有过这样的想法，这年头不要脸式赚钱的人海了去了。

但他不会认，“我夏池是这样的人吗？既然做了游戏，就要负责到底。法魔你的品质你也看到了，就是靠细节震撼人心。”

林修竹点点头承认他的优秀，“你要是还是3年前Val的创始人我还会信你，但是你现在是思科的员工。你能决定这游戏未来的发展方向不会跑偏？你能保证这游戏不会开发到一半，被砍了项目？”林修竹其实只是把最关键的几个点挑明了说，真要逐条列举这游戏不可行的地方，那可以写满整一本记事本。

夏池再一次噎住，被伤得体无完肤。感觉自己横扫全世界游戏榜单的梦想碎成了渣。

“这游戏能抢别人车吗？”苏停云开口跑偏，算是帮他解了围。

终于有人说了句能听的话，夏池有胃口开动他的早中饭，他扒拉着纸袋，“我也觉得这个点子很好，但是国内审核不行。”

苏停云，“那就去借啊。在路上问人借车，在银行问人借钱，这很正常吧？”

“也不是……也倒是个办法！”夏池再次确认她就是同道中人，举着手中的可乐有点激动，“那我们就让升空加个追赖模式把。”

苏停云很兴奋，“在城市里打击罪犯，获得正义值，然后开始光模式。进行区域异变，让玩家看到以前探索不到的东西。”

夏池更兴奋，她的三言两语就解决了工作量问题，“这样一个地图就可以反复使用了！”

两人的想法一拍即合，眼睛亮得灿若星辰，照得店内这片角落都蓬荜生辉，仿佛下一刻就可以在游戏领域展开无双割草模式，乱杀。

林修竹面无表情地拿走苏停云挥舞着的薯条，一句话浇灭了他们的痴心妄想，“这可是手机游戏，这玩意做出来对用户的内存也是一通乱杀。”

夏池低下头心塞地吃起了他的KFC。还疯狂星期四，一点都没意思。

苏停云压根不听，一双亮晶晶的眼装腔作势地看着林修竹，“看来是我们的林大机械工程师江郎才尽了。”

林修竹哭笑不得，一时分不清她是哪边的人。夏池是不是偷偷摸摸私下给她好处费了？

“这事，你得让我再想想。”他往后抵着椅背，语气爱莫能助，一副为难的样子。

夏池立下了他的军令状，“我去跟思科签对赌协议，把Val的未来全压了。你们只要负责AI相关的技术支持，剩下的我来解决。”

林修竹没信他的大言不惭，“你确定只要AI的技术支持？”

“能帮忙就帮点啊，你们也不想这个项目天天被抬进ICU抢救吧？”夏池的气势渐弱，也将自己的底牌摊开，“我也不想一辈子给人打工，进了大厂才知道一点都没自由，全指望这游戏能打个翻身仗，将Val再次独立出来。”

理直气壮的句子，用最卑微的语气说出口，苏停云总算理解什么叫乙方当爸爸。

林修竹还能趁火打劫，“技术问题都好说，甚至我能包下宣传部分，但是分成我要额外的三个点。”

夏池脱口而出，“厚颜无耻，林狗贼啊，你这是。”

“谢谢夸奖。”林修竹面不改色，“那我们这合作还继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