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被他牵着走，看着他高大修长的背影，莫名觉得亲切起来。

——可若他知道……我只是想利用他……

思及此，她有些不安垂眸，面色愧疚一脸苍白。

此时千鹤烬忽然停下来，紧接着一转身，身后人一个不慎撞进他怀中，抬眼间眼底还有未收的哀伤，又慌忙垂下眸子。

千鹤烬见她如此神色，以为她是为雪素的怀疑而难过。

有些心疼，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尖，轻声安慰，“你就是阿月，这是谁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为何如此信我？”忘忧终是忍不住抬眼看他，“你不怕我真的只是一个骗子吗？”

他低头轻笑，和煦而温柔，晃花了她的眼。

他说，“我相信我的阿月不会骗我，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姑娘，是烬唯一的妻子。”

忘忧垂眸。

——或许阿月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姑娘，或许她不会骗你……可我……我不是阿月啊……

“你怎么哭了？”千鹤烬俯下身与她平视，拂去她眼角泪珠，语气温和柔软，吐气如兰，“傻孩子，你小时候可不爱哭，最喜欢气我，可我若不装作恼怒，你便会一直闹个不停，”

他似想起了什么好玩儿的事，明媚的脸上藏不住笑意，“太久了……可我一直都记得，每夜每夜临摹你小时候的样子……如今你出落得如此亭亭，真让我欣喜不已。”

“烬。”

“嗯？”

忘忧低着头，脸颊微烫，“我以后……不会再欺负你了，也不会让别人欺负你，我……我会保护你。”

见他半天没了声音。

忘忧一抬眼，他的脸瞬间在眼前放大，随即唇畔传来一丝温热馨香，随即他含情的眸子出现在自己眼前，温柔而动人，“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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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穆北灵的姜翎殿潜入了一个不速之客。

“你终于来了。”穆北灵穿着一身粉嫩的纱衣，欲遮未遮，曲线玲珑，“还来得挺早。”

“你是狗鼻子吗？”忘忧环胸看她，有些哭笑不得，“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穆北灵皮笑肉不笑，披了一件薄纱款款坐落在案榻上，“在这深宫之中，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

话音落，冲她使了一个眼色，“随便坐。”

忘忧也不拘谨，随意坐在她对面棋塌上，拨弄案榻上棋子黑白，“晚上的你似乎比白天跟容易亲近些。”

“这一点，烬哥哥也知道。”穆北灵嫣然一笑，话中有话，举手投足间尽显媚态。

“你也别老是绞尽脑汁来对付我，”忘忧不以为意，下支在案桌上，抓起一把棋子又如玉珠般落下，“我不过是个过客，何必苦苦相逼？”

“是谁苦苦相逼？我好不容易找到烬哥哥，朝夕相处七百多年，我已经快要得到他了，为什么偏偏你要在这个时候出现，你为后，我为妃，叫我如何甘心？”她坐起身，□□半露，分外撩人，“真正的千鹤月早在一千年前就死了，你到底是谁？”

忘忧一怔，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千鹤月死了？”

“我……”她眼珠一转，心思难盖，“我自然是知道。”

忘忧笑了笑，“我也不管这些，若你我好生相待，几年后我便会离开，若你非要与我为敌……”她站了起来，理了理裙摆上没有的褶皱，“便休怪我下手无情。”

穆北灵邪邪一笑，一双幽深美目藏着危险的气息，“一介凡人，你以为……你还能活着出去吗？”

话音未落，她周身杀气忽然凌烈起来。劲风起，伴随着一股妖气。

她从榻上缓缓走下，双眸泛着绿光。

忘忧下意识握向佩剑，却空无一物。

忘了佩剑已经供在朝阳阁了，一时心里思绪乱飞，却依旧嘴硬道，“怎么？看来你很怕失去烬的心啊……”

“闭嘴！”她身后不知何时长出两条狼尾，直直刺向忘忧。

凭借着多年刀口舔血的直觉，忘忧直接闪避而过。

“我若死在你殿中，烬会放过你么！”她一边与她周旋一边找寻可用的武器。

此时穆北灵似乎铁了心要弄死她，这愈发让她确定了千鹤月真的已经惨遭毒手。

“弄死你，我再自伤，直接撇于魔族即可。” 穆北灵的话音一落，殿堂暗处的影子竟都幻化成了一匹匹饿狼，它们围着忘忧，嘴角流诞，似乎眼前人是肥美的食物一般。

“愚蠢的人类，让孩子们吃了你，你也算是永远陪在烬哥哥身边了。”她眼中的光芒与饿狼一般无二。

“穆北灵，你以为我这些年是在人世漂泊吗？而且……”身旁一匹饿狼猛然间窜向忘忧，瞬间被她空手划破喉咙，接着一个完美的落地身姿，一抬头是无尽的蔑视与嘲讽，“谁告诉你我是人类了，你见过活了这么久的人类吗……”她说着站起身，随意甩了甩指尖血，

那匹饿狼哀嚎着跌落在地，脖颈处血流如注，不停地抽搐着。

忘忧款款靠近她。

从最初去断云山找落欢那时起，她便一直行走在地狱，再也回不了头了。

穆北灵似乎有些预料到她的不平凡，方才的狼群也只是小作试探。

随着双眸发出妖异的绿光，在一片光芒中，她变幻了本体。

一头雪白的双尾北极狼。

原来她就是漠北妖狼一脉。

这个妖族她听说过，除了落欢这样的变态，也算是世间难于敌手了。

随着忘忧思绪翻飞，大殿的灯灭了。

越来越多的黑影渐渐幻化成巨狼的模样，低吼着围了过来。

一刻钟之后，狼群尸横遍地。

穆北灵变回人身，看样子已经用尽了一切手段，“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你不会死！”

——我不会死……

忘忧沾满鲜血的右手抚上左心房：

——是啊，当日挖心还给落欢的时候……我也没死。

她甩开一瞬间的愁绪，摇摇晃晃走向她。

穆北灵显然有些怕她这个不死的怪物了，连连倒退，“你你要做什么！”

“我们来做个交易，今夜就当我没来过，”

忘忧抬起手背，若无其事擦了擦口中源源不断涌出的血，“我想你知道再打下去对谁不利了吧？”她看向殿外明晃晃的光，“天快亮了。”

穆北灵看着她的眼神只剩下惊恐，“你知道你身上伤得有多重么？”

“不知道……”忘忧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往殿外走去。

此时天光已亮，宫道上宫人们渐渐多了起来。

去星华殿的路上宫人太多难免被发现，何况她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用完，手脚都麻木了。

这么想着，她往皇城西苑走去。

避开巡逻的守卫，用尽最后的力气跃入一座高墙，“扑通”落入青草丛中，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大师兄！有刺客！似乎是个女子！”似乎是方才忘忧坠入院落的声音太响，亦或者园中人太过警觉，守卫不一会儿便将忘忧包围了起来。

忘忧努力想睁开眼睛，只瞥见一抹银白走到身旁，“无量天尊，姑娘何故至此？”

听声音耳熟，忘忧艰难地抬起头。

凌尘霄楞了楞，忙上前扶起她，“忘忧姑娘，你怎么了？！”

此时忘忧只觉得浑身冰凉，来不及开口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