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要跟潘小景在火车上度过两天一夜，没想到第二天下午阿七送到办公室的是两张机票。

“飞机去？”易知时看着手上的机票下意识发问。

“到了那边会有当地人接机。”阿七不苟言笑，根本没有理睬他的问题，转身就走了。

易知时看了眼沙发上的潘小景，正对着手机点来点去。其实他也应该和关希说一下行程，但是一想到昨晚两人睡前的不欢而散，他觉得还是冷一下彼此之间的关系比较好。

在机场候机室临出发的时候，他收到了关希的信息：“行李箱最上层有厚外套，记得拿出，下机穿。”简简单单的嘱咐，没有多余的话。易知时看着备注，不自觉笑了。

他和潘小景登机的时候带上了口罩和眼镜，到了座位易知时调整好了姿势，“我睡一觉，放饭了喊我。”

“诶，行。”潘小景这边摸几下，那边看几下，正在新奇。这是他第一次坐飞机，这会机上来来往往的人，低声交谈。竟让他有一种自己是社会精英的错觉，仿佛自己是去邻市出差开会一般。

两人下飞机已经是晚上快九点了，辛市的晚上确实冷的多。取完了行李，易知时就从箱子里拿出了关希嘱咐的外套直接套上了。

“你说谁会来接我们啊，这也没有个暗号。”潘小景被冷得一哆嗦，刚打算抽根烟，就见迎面走来了两个男人。

前面那个块头很大，目测得有190以上，带着一顶渔夫帽。他后面那个穿着民族服装，看不懂是哪个民族的。面色红润，嘴角微抬，眼睛在灯光下亮晶晶的。

“你们好，我是接你们的人，叫我阿陶就好了。”大块头刚走到面前站定，就开口了，又稍微错了错身，“你们可以叫他提西。”

“麻烦了。”易知时点了点头，他没有问对方是怎么在机场一眼就认出自己的，想必多爷一定已经嘱咐过了。

他们跟着两人上了一辆白色的小型5座运货车，前面副驾驶的阿陶回头，“寨营距离这边开车还要3个多小时。”

寨营，听起来是个很富有少数民族气息的地方。潘小景先忍不住好奇发问了，“我们去寨营要干嘛？”

阿陶没有回答他，在自己的包里摸索了一番，拿出了两只古早的手机，“你们的手机交出来吧，入乡随俗，到了这，就用我给你们的手机联系。”

易知时看着他摊开的手上的两只手机，没有拍照功能，根本就是一只老年机，而且连电话卡都是备好了的，摆明是要隔断两人和外界所有的联系。

他跟潘小景对视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应该的。”他的手机下飞机之后还没来得及开机，所以直接交到了阿陶的手上。

阿陶将两只手机放入袋子里，“等你们离开的时候会物归原主，我也是受人所托，万望理解。”说了朝两人笑了笑，“至于要去寨营干嘛，多爷会跟你们手上的手机联系的。”

“明白了，谢谢，希望我们相处愉快。”易知时也朝他笑了笑。

“但愿。”阿陶回过头去，一下子冷漠回应道。

接下去的路程，车内谁也没有再说话。安静地只能听见车内空调的运转声，以及远处夜色中秃鹰隐约的嗷叫声。

后半段的路程一直很颠簸，易知时闭着眼睛在后面养神，没有睡着。倒是旁边的潘小景小声打起了呼噜，几乎是在车子熄火的一瞬间，易知时马上睁开了眼睛，用手臂捅了捅潘小景。下车之后踩地的触感带了点柔软，是泥地。他们似乎停在一个被单独开垦出来的停车场，在黑夜中遥遥望去，远处有一大片大片的土地。

提西已经去后面将他们的行李拿了下来，推到面前。

“谢谢，你的衣服很好看，是哪个民族的？”易知时接过箱子朝他笑。

“他听不懂。”阿陶过来将正对着易知时笑的提西拉到了身后，伸出手点了点，“走吧，还得走一段路才能到上面。”说完就跟提西一起朝坡上走去。

“易哥，你有没有觉得怪怪的，这边怎么感觉那么荒凉。”潘小景凑过来将两人的行李箱一起拉上，在耳边悄声说。

易知时点了点头，“先注意着点，这边的情况我们都不了解。”

大约走了六七分钟，他俩被带到了一个木制的二层小楼，周边还围着半圈一层的砖砌平屋。夜色浓重，根本看不清周围的情况。只有二楼走廊挂了一盏小油灯。

将两人带上了二楼，阿陶点了点其中两间屋子，“这是你们的房间，里面准备了基本的东西，条件简陋。我就住在楼下，有事叫我。”他朝楼下其中一间小屋随手一指，就拉着提西转身想走。

“提西呢，他住哪？”易知时开口问。

阿陶回头眼神复杂地看着他，短暂的沉默之后，“提西住自己家，他是当地人。”看到易知时点了点头，他又开口，“没有别的事先早点休息吧。”说完径直下楼，根本不在意易知时还有什么后话。

“你无缘无故问那个提西的事情干嘛？”潘小景边问边将两人的行李推着打算放进了各自的房间。

“没什么，你没发现那个阿陶很维护提西吗？我只是好奇随便问问。”从潘小景手中接过行李箱，“我自己来，早点睡吧。明天再说。”

第二天上午，多爷就来了电话。简单询问了一下情况后，也终于跟易知时说明了此番的目的。

潘小景来的时候，易知时正站在后窗看着远处的田地。他过去往椅子上一坐，“看啥呢，昨晚还有蚊子，我后来一直睡睡醒醒的。”

“没什么，多爷来过电话了。”他回过头坐到了潘小景的对面，这里的家居摆设多少都带点少数民族的特色。椅子和桌子都是全木和竹子的，甚至没上过清漆。形状也都各有特色，没有特意修到一致的形状，比平时坐的要矮一些。

“说什么了，尽快整了回去吧。”潘小景打了个哈欠，“总感觉这里怪怪的。”

“前一阵多爷从警方那边截到了一个举报，是关于这边的。他怀疑是阿陶，让我们来盯着点。”他看了看紧闭的房门，朝潘小景靠近了点，“如果是他，不留了。”

“什么是不留了？”潘小景听了这话，瞌睡醒了，他瞪大了眼睛，用手朝脖子上一抹，“这样？”得到了对方肯定的点头后，他用力摸了摸脖子。

“别急，不一定就是他，”他起身再次走到窗边，“就算是，你别出手，我来，别忘记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

“我记得，不过就这么个寨子，要举报什么？阿陶留在这边又是干嘛？”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阿陶是多爷用来控制当地人的。”易知时声音沉沉的，看着不远处跟湛蓝天空连接在一起的大片大片的田，眼神晦暗不明。

两人又简单地交流了一下，一起下了楼。昨晚天太黑，今天才看清楚他们楼下的构造。

两遍各有一排小平房，用红砖砌的，易知时用手摸了一下，感觉跟平时认知里的红砖似乎还是不一样，想必是当地人自己烧的。

从木门看过来，两边各有两个房间，易知时正在疑惑着阿陶住在哪一间时，左侧的一扇门就开了，带出了一阵米香。

“你俩起晚了，准备吃午饭吧。”阿陶看了他们一眼，又走到院子的井边打水。易知时上前接过他手里的水桶，“是要水吗，我打了拿进去。”

阿陶看着已经空了的手，也不多推辞，点了点头，转身进去，“只要半桶，别多打。”

“你还会打水呢？”潘小景凑上来，对着他手上的水桶皱皱眉。潘小景虽然不是什么富二代，但从小到大还真没用过井水。

“让开点，别影响我打水，贵公子。”易知时笑着白了他一眼，手法娴熟地将桶按角度抛下去，提着打到的水进了厨房。

将水放下后，他不着痕迹地环顾了一下周围的摆设。

“提西，早啊。”提西正在帮忙起火，脸庞看起来好像没有昨晚那么红，专注的眼神被火照得晶亮。

他应该可以听懂易知时在叫他的名字，朝易知时笑着点了点头。易知时看着他乖巧的样子，觉得真像个小哑巴，从昨晚到现在，也没见他说过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