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知时靠在树上紧了紧衣领,“第二根烟了,哥们,叫我出来干嘛?”
他刚刚正准备休息呢,潘小景就发了个消息说有事要单独聊。这出来了两个人就傻站着,烟倒是一根接一根。
“嗯,”潘小景点上了烟,吸了一口,朝易知时看了看,“他不回去?”
易知时看到潘小景嘴里吐出的若有似无的烟,“他不肯回。”
“有没有一点可能是你也不想他回?”潘小景在秋千上一坐,抬头看着树叶窸窸窣窣地颤动。
见易知时没有回答,他又开口,“其实这个是你自己的事,说实话,他如果留在这里,也许真能有点帮助。”
“还有呢?”
潘小景表情复杂地看了看他,“但他是什么身份,你不要忘记了。你把他摆到这种明面上,就不怕多爷知道?这就是颗炸弹。”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不是,我是为我自己着想。”潘小景摸了摸头发,将烟头踩灭了,“别自作多情,睡觉去了。”
还有些话,对他来说实在太过荒唐了,他问不出口。
易知时看着空荡荡的秋千还在轻轻晃动,自己坐了上去。扯着绳子慢慢前后摇了好几下,抬头看了看夜空中的月亮。
他下意识低头想要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摸一摸背后的平安符,才发现自己的手机在阿陶那儿。只好无奈地看着手机笑了,转身上楼了。
关希正靠在床边看书,见他进门头也不抬翻了页,“还以为你要睡他房间。”
“有病?我和他睡干嘛。”易知时朝他走过去坐下,把头歪着看看他手上的书,朝他笑了,“再说你不是在等我吗?”
关希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嘴,将书合上放到枕头边,“我要睡了。”
“留在这里可以,你不能单独出门,尤其你没有手机,我会联系不到你的。”易知时躺下后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叮嘱道。
“嗯。”关希也闭上了眼,“冷么?”
“不,不冷。”易知时回得很快,开什么玩笑,冷的话还想要抱着老子睡吗?
关希看见对方马上背过去的身体,无声地笑了,下一刻手臂就圈上易知时的腰侧,下巴在对方的肩膀上蹭了好一会。
“我冷。”
这小屁孩简直在挑战他的极限,易知时此刻脑内疯狂打架。
“咳,那你平时多锻炼吧,你这是体虚。”
关希把放在他腰侧的手臂稍用力往自己身边一带,“你说的对,我还以为这是身体健康的表现呢。”
易知时脑子轰地一炸,只觉得所有跟关希有接触的地方从外到内都麻了。
“健康个屁,你什么情况啊?”这他妈就是年轻人吗?
关希情不自禁地吻了吻对方裸露在外的脖子。
“靠,你信不信我把你踢下去。”易知时气急败坏翻过身来,用力地推了一把关希。
哪知道借着窗外透来的光,正好和关希对视上,两人都没再有任何动作。
易知时只觉得自己的心跳一下比一下快,连带着脖子都在离谱地一跳一跳,再然后是脑门。
他无奈地闭上了眼,拉倒,都毁灭吧。
下一刻他铆足了劲将关希勾到面前,将两人额头和鼻尖抵在一起,彼此湿热滚烫的呼吸交错。
无视掉自己微微颤抖的指尖,易知时轻轻碰了一下对方的唇,又马上往后退开了一些。
关希的手立刻抚上了他的背,阻止了他继续的退后动作。下一刻嘴唇立刻追了上去,轻咬了一下他的下唇。
关希放在身后的手缓缓往上,按住了易知时的后脑勺。然后用舌尖轻轻绕圈,湿湿润润的临摹着对方的嘴唇形状。
易知时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他所有的感官都在随着关希的动作一步步放大,唯独这颗心怎么不会跳了。
关希从舌尖轻舔到和对方唇瓣互相碾磨,慢慢感觉到怀里的人从僵硬到柔软。
“可以礼貌一点吗你?”关希咬了咬对方的嘴唇。
“废什么话?”易知时气恼地睁开了眼。
他漆黑的眼珠在夜色中却显得亮晶晶的,甚至还有点水波荡漾。整个眼底慵懒,附带着一丝隐藏不住的□□。
关希被这眼神看的四肢又酸又麻,直接起身压到对方身上。右手抚上易知时的耳畔轻轻摩搓,再度吻上去的动作却再也无法温柔了。
在最后的意识消失之前,易知时的耳边全是唇与唇之间带着水的啧啧声,还有关希在耳边呢喃自己的名字。
易知时双臂紧紧攀住了关希的腰,闭上了眼。
“都怪这该死的月亮。”他想。
第二天关希醒来的时候,易知时早已经不见了。
“关希呢,你们不是连体的吗?”潘小景咬了一口手上的包子,朝易知时笑道。
连个屁!昨晚都这样了,今天早上起来易知时简直肠子都悔青了。一步错步步错,夜晚的月色真能麻痹人。
他白了潘小景一眼,没有回答,低着头继续吃早饭。
“怎么没叫我?”关希的目光在门口就已经锁定了易知时,又看了看桌边几个闻声抬头的脑袋,不情不愿加了句:“哥。”
易知时还是低着头,“嗯,先吃吧。”
瞧瞧,人家还叫哥哥,易知时啊易知时,你昨晚做的这叫什么事,他心情越发烦躁了。
关希在他身边坐下,接过了提西递过来的筷子,轻轻说了声谢谢。
易知时将靠近他一侧的胳膊抬到桌沿,撑着自己的脑袋,侧着头玩手机。
“很晚睡吧你。”潘小景看了看关希。
“啊?”关希抬头迷茫地望向他,一时之间被他问的摸不着头脑。
“昨晚,后半夜我上厕所还听见你在洗澡呢。”他们两个房间的洗手间隔着一堵墙而已,水管下水的声音很明显。
“闭上嘴。”易知时语气生硬,动作还是没换,依然看着手机。
该死潘小景,哪壶不开提哪壶,易知时的手机按键都快被他按破了。
也许是感受到了身边人的低气压,关希笑了一下,对潘小景无声地摇了摇头。
“哥,帮我倒一杯。”关希声音波澜不惊。
“一杯什么?”
“刚才提西倒的那杯,看着挺好喝的。”
易知时听到提西的名字,突然将目光从手机上移开,抬头正好对上提西看着自己杯子时怔住的目光,又看到对方面前空空的杯子。朝关希翻了个白眼,“他杯子里有个屁。”
“哦,搞错了,是陶哥的。”关希笑着看了看阿陶的杯子,又侧头看向了易知时,“倒一杯,好么?”
易知时看着对方意味深长的笑容,捏紧手机,又看向了已经专心吃饭的提西。
“未成年禁止饮酒,吃完马上给我滚上来。”易知时简单收拾了一下,揣上手机就回房间了。
等关希进门的时候,看到他正靠着后窗,一动不动。
“你猜得没错。”他背对着关希开口,叹了口气,“刚才阿陶有异样吗?”
关希皱着眉细细回忆了一下,“没有,他应该没有察觉到,要不然就是他把情绪隐藏的太好了。你就确认他不知道提西能听懂我们说话?”
“八成吧。这个提西,藏得够深。”易知时看着远处的土地,“你下午就呆在房间别出去,我得去会会这个提西。”
“不行,我跟你一起,你不是说我不能单独呆着么?”
“我得单独会会他。”他转头看着关希,表情认真严肃。
不过这个设想完全找不到机会,且不说贸贸然去找提西单独聊,就已经会引起阿陶的怀疑了。
再加上下午阿陶突然要带着提西去镇上采买,易知时能够凑上去加入采买行列已经是万幸了,更别提在阿陶的眼皮下去跟提西交流了。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晚上提西居然自己送上门了。
他还是带着那张人畜无害的笑脸,在门口看着关希,让开了一条路。
易知时朝关希点了点头,等关希出了门,他也对着提西笑,为对方倒了杯茶。
两个人在昏暗的灯光下,沉默对坐许久。
终于,提西指尖在杯沿缓缓地打圈,“不用试探我了,你这个弟弟真是有够敏锐的。”
“其实我好奇的是,你是因为我来了,还是因为阿陶?”
提西指尖停下,眨了下眼抬头看着易知时笑道:“是因为我来了。”
看着易知时疑惑的表情,他继续说,“我是两年多前才回来的,在这之前,他早已经在村里了。从一开始,我就跟他说我是从隔壁镇上回来的。”
“所以阿陶到现在还是被蒙在鼓里,那你到底是从哪里回来的?”
“该你回答我了,你的目的是什么?”提西脸上的笑意敛去。
易知时手指轻轻在桌面上敲着,“本来我以为死的会是阿陶,但现在看来,好像有点转机,你觉得呢?”他眯着眼睛试探性地问道。
“这也是我来找你的目的,”提西点了点头,“关于我的事情,我希望由我自己告诉他。”
“小问题。”易知时手心往上一翻,“但你的什么事情?”
他突然的发问,让提西都少见的愣住了,“你指的是?”
“你从哪里回来的,回来干嘛了?”
“这好像是两个问题吧。”
易知时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还有好多个问题呢。”
“如果你是因为对这边的举报来的这里,那我承认是我。”
“你这难道不是背叛阿陶吗?”
提西低头看着杯子里荡漾开一圈圈的水纹,摇了摇头。
“你只回答了我一个问题。”
空气安静了好久,易知时看见提西光洁的额头上似乎出了点细微的汗。
“易知时,咱俩是同类。”提西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他伸出手指沾了水,在桌面上一笔一划。
“可以了,”易知时用力地抓住了对方的手腕,阻止了提西继续书写的意图,“你胆子怎么那么大?怎么知道我一定是?”
“我见过你。”
“我知道了,如果是这样,为什么多爷还会让我来?”
“因为有鬼,你没来之前我就想明白了。”
提西用另一只手将桌上的水渍抹开,漫不经心地回答。待易知时放开他之后,他拍了拍膝盖,“那我就先走了。”
易知时没有回答他,只是盯着那片已经看不清字迹的水渍,眉头紧紧地皱着。
晚上关希和他一起平躺在床上,见身边人异常安静。
“你们聊了什么?”关希翻了个身看着易知时。
易知时对着天花板发愣,意识极其迟缓地摇了摇头。
“那就睡吧。”关希扯了扯被子,闭上了眼睛。
“或者,我还不如不试探。”
关希又睁开了眼睛,“你再不睡的话,今晚就别想睡了。”
话音刚落,易知时就马上乖乖地闭上了眼。靠,哪有这样子威胁人的,别睡了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想要亲老子一晚上,那早上起来不要变成香肠嘴了吗。
关希看着对方在黑暗中微微颤抖的睫毛,满意地很,再次闭上了眼。
......
阿陶回房间的时候看见窗边突然多出了一株盆栽,他将它小心地取下来。刚好碰到了盆底的纸条。
看起来是提西的字迹,约了自己下午去山腰的鼓树那边。尽管有点疑惑对方有事为什么不直接到房间找他,但是摸着纸条的字迹,他还是笑了。
“带我来这边看泥?”关希望着阳光下一览无余的田地,朝易知时翻了个白眼。
“马上这边就要种很多花了。”
“花?”
易知时点了点头,“不过我们马上回去了,看不到咯。”
“回去?你事情都办完了?”关希更疑惑了,这两天也没见他跟自己分开去办什么事情。
“回去了,不待了。”易知时看了看天,“这天怎么能那么蓝白分明。”
“那你多看几眼吧,回去了就看不到了。”关希吐槽道。
“回去我们也坐火车吧,”易知时看向关希。
关希不自在地移开了头,“不用,火车要2天呢。”
“我知道,我想感受一下。”
“随你,那潘小景呢。”
“他那么大个人,还不会自己做决定吗?”易知时终于咧开嘴笑了,“你不行,以后不能自己做决定。”
“有病。”关希也看着他笑了,下一秒眼神又聚焦在了易知时的身后,“他怎么来了?”
易知时顺着他的视线往后看见提西正小跑着朝这边赶过来,看样子目标正是自己。
“出什么事了?”等提西跑到近前时,他才看清对方鬓边的头发因为出汗已经贴在脸颊旁了。
提西深吸了几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朝四周望了望,又朝易知时说,“陶诚开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