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光线从窗帘透进来，照出了床上两个相拥的轮廓。

关希先睁开眼亲了亲易知时的肩膀，易知时被吵醒之后带着起床气使劲挣脱了几下。

“今天你要去尊海吗？”关希轻轻地出声询问。

“嗯。”昨天跟潘小景说好的，今天会去的。

“好的，那你回来的话提前跟我说一声。”

易知时睡眼惺忪，“干嘛提前告诉你。”

“我一会可能要去一趟书店。”

“你去你的呗，嘘，别吵我睡觉了。”

下午两人一起出了门，在门口告别，“我可能晚点回来，你自己先睡吧。”易知时摆了摆手。

关希看着对方逐渐远去的背影，捏着手机的手指用力地青筋暴起，转身朝反方向走了。

城南医院

关希朝公园长椅上呆坐的人走了过去，在对方身边坐下。

不知过了多久，他开口，“你想要那个气球吗？”椅子正对着医院围墙铁栏外面的街道，刚好有个中年人在卖各种各样的气球。

身边没有任何回应，关希侧头看对方。小姑娘的侧脸呆呆的看着某一地方，偶尔睫毛微颤，抱着膝盖整个嘴紧紧的抿着。

“你在看那朵云吗？它长得像只小兔子。”

“兔子？”她终于轻轻开口，但是眼神还是定在某处。

“你摸过小兔子吗？软软的，它的眼睛有不同的颜色的，不止红色。”

“红色？兔子是白色的。”

见对方给了回应，关希笑了笑，起身跑到围墙边。又跑回来，指了指手上的气球，“你看，红色的兔子。”

小女孩终于转过来看了看他手上的气球，摇了摇头，“我不要。”

“好，我是送给这张椅子的。”关希将气球绑在椅背上，就在女孩身边。

......

“易哥，288包厢找。”对讲机里传出微弱的电流声。

易知时从座位上坐起来，掏出手机看了看，方南没有给他发过信息。

“熟客？行我知道了。”他起身拍了拍袖子。

在288门口站了一会儿，易知时才推开了门，果然看到陈可威拿着话筒站在茶几上姿态摇曳。

见他进门，陈可威停了下来，但音乐声还是冲击着所有人的耳朵。

“易哥，你怎么来了？”他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每个人都能听到。

易知时环顾了一下四周，“南哥不在吗？”除了方南，他实在想不到还有谁会找他。

陈可威歪了歪头，打了个嗝，“在，在哪里呢？”他原地转了个圈，一拍大腿，“哦，在厕所呢！”

朝他点了点头，易知时看了看包厢里紧闭的厕所门，正在犹豫是坐下等还是出去等。

“他进去有一会了，你进去看看吧。”

易知时刚推开了门，就被一股大力拉进了洗手间，下一秒一个浑身酒味的男人整个靠了上来。

“你来了？”方南明显也有点喝多了，把易知时圈在角落。

“你找我。”易知时小心地往后退了退，“怎么喝那么多。”

方南揉了揉眼睛，看起来清醒了点。

“签了个合约，开心过头了。”嘴上说着话，眼神却看着易知时深情款款。

门外的音浪声不断透进来，“叫我过来是？”

“一会还有事吗？”方南往后退开了，靠在墙上，“送我回公司吧，明早我有个会，今晚睡公司。”

易知时看着他的侧脸在昏暗的厕所灯光下深邃低迷，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现在走吗？”

方南笑了，用手整理了一下领带。上前搂住了易知时，“走吧。”

他半边身体靠在易知时的身上，出门跟外面寒暄了一番。在众人充满玩味的目光中圈着易知时出了包厢。

“其实我没有喝醉。”

易知时小心地扶着他，“我知道，喝酒不开车。”

方南突然停了下来，侧过头看着易知时，眼里情绪不明。他一手圈住易知时，另一只手拉住了对方的手臂，将易知时往最近的包厢里带。

这是个空包厢，只有微弱的灯光从门口的玻璃外面透进来。包厢里有长期熏陶的淡淡烟酒味和清扫过后的柠檬味。

方南把易知时压在门后，将对方整个拥入怀里。两人相距不过几厘米的距离，“我可能是喝醉了。”

他的动作很快，快到易知时还没来及反应就已经被压在门上了。易知时紧紧贴着门，尽量和他拉开了距离，没有回应对方的话。

“知时，”方南轻轻出声，“我可能没办法慢慢来了。”他的视线已经从眼睛移到了易知时的薄薄的嘴唇。

“等等，南哥，”易知时像是突然清醒了一般，用力抓紧了方南手臂上的衣服阻止了对方进一步的动作。

“我有男朋友了。”

方南的动作果不其然停滞了，他像是没听清对方的话，皱着眉细细品味了很久。

“不好意思。”不知过了多久，方南松开了手，转身跟易知时一起靠在墙边，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伸出手盖住了眼睛又马上放下了，方南用力地吸了口气，“走吧。”他站直了身体，看着易知时开口。

易知时往旁边让了一下，替他开了门。

上了车之后，方南只设置了一个导航目的地就靠在副驾驶望着窗外，再也没有说话。

易知时也不愿自找没趣，再加上车速并不快，配上车内安静的环境，气氛莫名有点尴尬。

“你车技不错，会开赛车么？”方南撑着脑袋看易知时把控方向盘的手。

“谢谢夸奖，我们这种身份有什么机会开赛车。”易知时面色微动，“你困么，休息一会吧，一会到了我叫你。”

之后两人都没有说话，方南把脸朝向窗外，只给对方留了一个黑黑的后脑勺。

“那边有个喷泉。”方南突然开口。

易知时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不远处有个酒店，门口的喷泉正在灯光下洒出各种各样的姿态。

他一时摸不准该怎么回答对方，只好嗯了一声。

余光感觉方南往座位缩了一缩，“你说喷泉是不是在哭，怎么没人安慰他。”

易知时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趁着看反光镜的空档瞄了一眼方南，原来喝多了真的会放大一个人的情绪。

“不是，喷泉不会哭的。”

“是你邻居吗？”

易知时一愣，才明白了他的意思，“是的。”

“我就觉得，你们俩之间怪怪的。”方南靠在窗上摸了摸头发。

“不过我觉得有点奇怪。”

“什么？”

“他看起来也不像是在下面的，你俩就不撞型了？”

易知时被噎得脸都红了，“嗯。”

方南点了点头，直到开到公司楼下也没再说话。

“谢谢，”方南慢慢解开了安全带，“车你开回去吧，我明天找人去尊海拿。”

“不了，我给你停公司楼下吧。”易知时拒绝了。

“麻烦了，知时。”方南也不勉强，点了点头。

易知时打开车门下车，绕到副驾驶给方南开了门，小心地将他扶出来，“自己可以上去吗？”

他下意识抬头看了看面前的写字楼，正好对上了楼顶和楼侧面巨大的字。突然皱了眉头，“你的公司在这？”

方南没有注意他的表情，回答得漫不经心，“准确来说这一栋楼都是我爸给我的，不过我只用了其中的七层，其他都租掉了。”

“租掉了？租给谁了？”

似乎是后知后觉听出了对方言语中蕴含的在意，方南转头看了看他，“各种都有，怎么了？”

“不，没事。很漂亮。”他朝方南笑了笑，“那我就先回去了，再见南哥。”

他小跑着走到路边，刚好赶上了公司门口的最后一班公交车。

易知时坐在最后一排，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路灯，突然想起什么了似的拿出了手机。

关希没有接他电话，他连续打了四五个，一直没人接。

......

“你到底想说什么？”关希看着眼前的男人冷漠发问。

“东西，东西到底在哪里？”

“我不知道你说的东西是什么，或者你可以直接去问我爸。”关希朝路边看了看，这边并不安全，正好在小区门口，他怕被易知时看到。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那天明明叫我去你家说要把东西交给我们。”

“很明显我是在等你们入套，不过那天只来了一个人我还真有点失望。”

“要不是后面我被抓进去了，你以为你这段日子就有那么快活了？”男人似乎是真的被惹急了，“东西交给我，我警告你，不要断人财路。”

关希看着他，举起了手机，“断人财路确实很不应该，但祸不及家人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对吧。”

对面的人在看到手机的下一刻，怒目圆睁，牙床紧咬，“你他妈的。”

“该怎么做，怎么说，你确实应该回去好好想想。”关希将手机放进口袋，往后退了几步。

他得赶快将这个人打发走，他总感觉有种不可靠的预感，比如易知时下一秒就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