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门。”多爷进了房间就走到了椅子上坐下,打开了桌子上的台灯。
他身后书柜上的书在阴影处堆积成一面书墙。
阿七跟在身后锁上了门,走到桌子前拿过了多爷放在桌子上的杯子,给他倒了一杯茶。
“枪呢?”多爷看了一眼杯子就进入了正题,“刚才知时在,我不想拆穿,我要听你跟我说。”
“就在他身上。”
多爷眯起了眼睛,把手里的铁球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
“我不相信是他要走的,你要是不肯,他打不过你。”
“我们都是你的手下,我不想跟他闹得太僵,而且我用哪把枪都行。”
“脱掉,”多爷站起来,走到了他面前,眼看着阿七没有丝毫犹豫地脱掉了单薄的衬衫。
整个房间只开了一盏台灯,昏暗的光线照出阿七身上东一道西一道的伤痕。
多爷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把刀,刀尖抵在了阿七的胸口。
“你的心在跳吗?”
“多爷.....”阿七只叫了一声就感觉到了胸口的刺痛。
多爷的刀尖已经浅浅地扎进了他的皮肉里,又马上顿住了。
“你跟了我那么多年,你是什么人我很了解。不要在我眼皮下玩什么花样。”
阿七听到这话呼吸一窒,反而牵动了胸口的伤,他还没来得及解释就听多爷又开口了。
“他再漂亮,也不适合你。”
刚刚紧绷的神经因为这句话反而松懈下来,阿七眨了眨眼睛。
“您误会了,我对他完全没有这种意思,我的忠心只对您。”
“那就好,”多爷放下了刀,他了解阿七。
从刚才对方的表情来看,阿七对易知时的确不存在那种意思,他扔给过去一条手巾,“回去吧。”
阿七擦了擦伤口隐隐渗出来的血,套上了衬衫转身出了门。
其实他在多爷这里也是有一个房间的,不过这会他还是想要回到自己租的那个小房子去。
城市的另一边,一个短暂的红灯拦住了易知时前行的脚步,“你去找了那个警察问了什么?”
易知时趁空闲的时间,脱下了外套,“陈可威那个事情,真凶已经自首了。”
说到这里他转头跟关希对视,“凶手姓姚。”
关希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你觉得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吗?今天杀了马先生那个阿姚也姓姚。”
“当然不可能,这个所谓的真凶一定是他的哥哥。”易知时踩了油门继续开。
“从一开始所有事情都在真正的马先生计划中,把陈可威拖下水,引假的马先生回国,再解决他。”
“你等等,他怎么就笃定把陈可威拖下水,那个假的马先生会回国?”关希已经暗示的很明确了。
易知时敲了一下方向盘,“靠,他还真是陈可威的老子。爹贩毒,儿子吸毒,真是一台好戏。”
“这个人一定是很了解陈可威背景的,”关希看了他一眼,没有继续往下说。
“关希,有件事我没有跟你说,”易知时把车停到了车位上,解开了安全带。
“之前那个胖子,是为了钱去你家找东西的,据他说,下命令的那个人叫方老板。”
关希扇子般的眼睫毛颤动了一下,“嗯,”嗓子明显有点燥,“很合理,方南了解陈可威以及他家里的事,案发当天他也在场不是么?”
“我先申明,我不是为他开脱,但是有一个地方不合理对吧。”
“是,”关希点了点头,“照片和他对不上。”
易知时思考了一会,突然拿出了手机搜索起来,点了几下,把屏幕朝关希,“方南的父亲是更合适的怀疑对象。”
“方胜川?”关希把屏幕上的照片点开放大了些。
“这个轮廓确实和徐文心拍的照片很相似,你可以找蒋警官查一查。马先生不过是一个代号,他很有可能就是隐在幕后的那个马先生。”
“所以陈可威的父亲是他放在境外的一颗棋子,这样就说得通了。”易知时突然撑住了下巴,“你这几天都不用去学校了吗?”
“保送申请已经提交了,审核公示之后就应该没问题了,我也懒得去学校被人当个吉祥物。”
“哦对,我最近可能会有点忙,你少出门。”易知时捏了捏关希的手指,“这段时间也不要去尊海找我了。”
提到尊海,关希突然想起一件事,“你刚才那把枪,是哪里来的?”
“阿七给我的,怎么了?”
“哦,他是什么身份,你不觉得他行事有点奇怪吗?”
“是有点怪,他应该是从小就被多爷收养的,明明对多爷忠心耿耿。”
”但是很多次我都感觉他在刻意地保护我,至少从目前来看,他应该不会对我有什么威胁。”
易知时皱着眉回忆起了跟阿七交往过程的种种,最后定格在对方今晚在游艇上看着自己的那一幕。
阿七从浴室出来后光脚踩在地砖上,刚刚冲洗过的身体和头发还在滴着水,偶尔啪嗒一声落到地砖上。
他胸前的浴袍半开,微微露出了刚刚被多爷刺伤的刀痕。
经过水流的冲洗,伤口周边还是隐隐泛着红。
从浴室到客厅的路很短,阿七经过餐桌的时候他拿起了手机看了看。然后把手机调成了静音,走到了厚重窗帘面前。
伸出手轻轻摸了摸窗帘,下一秒他用力地拉开了窗帘,任由外面如水的月光滑进了客厅。
阿七往前走了一步,然后移到了角落坐下,背靠墙壁用窗帘把自己围起来。
本来健壮的身躯在层层叠叠的窗帘后隐藏了起来,就好像小时候捉迷藏一般。
他双臂抱着膝盖慢慢把头靠在墙边,闭上了眼睛,调整了呼吸之后,居然慢慢进入了睡梦中。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阿七睁开眼睛看见一双手拨开了窗帘,对方的面容模糊不清,但自己好像就是知道他是谁。
“你回来了。”
“该不会睡了一下午了吧你,你看看你脸上的口水。”对方点了点自己的下巴,“来,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好。”阿七站起来,光着脚就朝着对方跑。
若有似无的月光照在阿七的身上,慈爱地抚摸着他,阿七在睡梦中还嘴角带笑,紧紧抓着衣服的手指也放松了不少。
他半干的发丝在洁白的墙面上晕开了一抹水痕,和发梢缠绵之后又慢慢干涸消散。
方南接到陈可威电话的时候正在家里陪父亲吃饭。
他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方胜川心安理得夹了一块肉放到自己碗里。
“爸,我接个电话。”他点了点手机。
“很重要?”
“不,是陈可威。”方南有点心虚,毕竟前段时间才答应方胜川少和陈可威来往。
方胜川握着筷子的手一顿,瞥了一眼手机,点头首肯,“去吧。”
“南哥,南哥,你在哪里?”方南接通了电话,人还没走出饭厅就听到陈可威歇斯底里的喊叫。
“我在家里,你怎么了?”对方的声音极其不正常,让方南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爸,我爸死了,怎么办?我怎么办?我现在怎么办?南哥,你在哪里?”对面只会不停的呢喃,到最后不停地重复一些无意义的话。
陈宜斌死了?!这个消息一下子把方南敲懵了。
他的印象里陈宜斌是那个站在父亲身边高高大大的叔叔。
尽管上了小学之后对方就把很多产业都迁到了国外,但陈可威被一直留在了国内的,所以偶尔他回国还是能见到的。
而现在这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死了,话筒里陈可威的声音把方南从回忆拉了回来。
方南站在饭厅门口,猛地回过头盯着埋头吃饭的父亲,皱紧了眉头,“你在哪里?”
“我在家。”对方说完这句,方南就马上挂掉了电话冲到了方胜川的面前。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拉开了椅子,手掌用力拍在了饭桌上。
方胜川根本不为所动,继续动筷。
方南一把抓住了筷子,“陈宜斌死了。”
“陈可威说的?”方胜川终于放下了筷子,拿起了手帕擦了擦嘴,“那你好好安慰他。”说完他就打算起身。
“是你,”方南加大了声音,对着他的背影,“你到底在干什么事?他不是你那么多年的好兄弟吗?”
“你在质问谁?你不是自诩聪明吗?猜不出来我在干什么吗?”方胜川转过身字字铿锵,一句句都砸得方南体无完肤。
“你想要干净,我可以给你干净。但你要知道,你出生作为我的儿子,你从小到大享用的每一分钱,它永远都是肮脏的!你以为自己赚的是什么正道的钱吗?没有我你屁都不是。我做什么都不需要跟你汇报,天底下就没有一个儿子敢管老子的,你要是吃饱了就给我滚出去。”
他甩下最后一句话就转身上楼了,留下方南呆坐在餐桌边。
过了好一会,方南掏出手机看了看,手掌用力地抹了抹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