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知时和潘小景交换了一个眼神，“谁？”

“我。”

潘小景站起来，走过易知时身边的时候拽了一下他的胳膊，“好好聊，我出去。”

他打开了门，让关希进去。

关希站在门口，没有再靠近，“方胜川的人找上门的，但我是自愿来的。”

“你倒蛮坦诚的，生死有命，我拦不住你。”易知时抓了抓头发，“关希。”

关希打断了他，“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是从我见到小沉那一刻起，我就已经被网在里面了不是吗？”他往前走了一些，继续说。

“我当然可以选择不来，如果你运气好成事了，方胜川肯定会怀疑到你身上。我想方胜川心思那么谨慎的人也必定是不会放过我的。我来或不来，横竖都是这样了，我还是想要死之前能看到你。”

易知时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为什么那么不听话，我自己都没有把握，我都不知道该怎么保护你。”

“我不需要你保护，我是来跟你并肩的。”

关希半蹲在他面前，有力的手掌坚定地抚上了易知时的脸，“别把我当小孩子了。”

夏天本来就是雷雨高发的季节，再加上海边水汽足，上午还是晴空万里，傍晚突然毫无征兆乌云压顶。

窗外狂风呼啸，不时还划过几道闪电。

多爷坐在窗边喝了口茶，朝对面说道，“这天看着不太平，一会那船货会不会有问题。”

方胜川沉稳的面容被昏暗的天色映衬得有点狰狞。

“这批货只能成功，不能失败。陈宜斌在海外吞了我不少货，不然我也不会干掉他。没了他周旋卖命，这货我只能接回来。”

“说实话，这批货实在是烫手山芋，陈宜斌说得对，国内抓得太严了。”多爷点了点头，“之前你给我的那批人，在国内做的货就已经够纯了。”

“方南他，心志根本不在这个上面。我又还能做多久，这大批货换了是你，能舍得吗？”

多爷没有再回答，和他一起看着窗外突然变脸的天气，不远处灰白的天色像极了给俩人带来财富与权力的宝贝。

“接货的车你都准备好了吗？”方胜川叹了口气。

“放心，你不来还更好。你也不看看你的架势，反而惹眼。”

“货今晚暂时也带不走，下船之后先放这边。”

“我会叫人看着。”多爷点了点头。

“乔铭，这么多年咱俩也算是交情不浅了，我来不是不信任你，是出于看重这批货。”

多爷点了点头，举起茶壶给他倒水，“刚才你身边那个小伙，就是知时认识的那个人，怎么回事。”

“那我就跟你实话说了，我跟易知时有点小过节，这次无非就是想给他一个教训。我知道他是你的人，你放心，我有分寸。”

“什么教训？”

“我带来的那个人，对易知时的意义很不一样。这次将人彻底拉下水，将来也好控制。”

多爷表示理解，“他什么时候得罪过你了。”

“不是得罪过我，”方胜川摇了摇头，“是方南，也说不上是给易知时教训，也是为了给方南上一课。”

“方南？”多爷皱着眉，但见方胜川那隐忍的表情，又突然了然，“懂了懂了，这事闹得，你说这。”

方胜川抬手制止了他，“年轻人，难免心性不定。”

“多爷，时间差不多了。”阿七在门口提醒，“都准备好了。”

人手昨天阿七就已经安排好了，方胜川带来的几个人，由他自己调配。

至于多爷带来的人，他分批在村口到海岸边都隐秘地安排了人。

多爷的身边只留了平时比较信任的，包括他和易知时。

他们住宿的地方离岸边还是有点距离的，而且现在是晚上，大家都各自上了车。

多爷和方胜川由阿七保护上了一辆车，后面依次跟了4辆皮卡车。

“阿七跟了你很多年了吧。”方胜川看着副驾驶阿七的轮廓。

“是，当时哪里想得到这么个小毛头现在那么厉害。”

“现在的小孩不比我们以前的，你就说我带来的那个关希，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阿七本来坐在前面看窗外的情况，听了他的话突然在黑暗的车内握紧了拳，全身毛孔都在注意这后面的动静。

“关什么？哪个？知时资助的那个？”

“对。”

“哪个关？”多爷坐直了身体。手掌放在前座的椅背上。

“这还有哪个关，关羽的关，”方胜川似乎也看出了多爷的不对劲，“你怎么了？”

多爷使劲拍了拍椅背，“开慢点！”又转头朝方胜川大声地喊，“你查过他你怎么不早说！他家里人叫什么？”

“一个孤儿，有什么家里人。连社会都没进过，能查到什么背景。”方胜川尽管不解，但还是老实说了。

阿七无声地松了口气。

“不对，不对！没那么巧，不可能那么巧。”

“你到底在说什么？”

“阿七，你刚才有没有在周围看到不熟悉的人，或者有异常的情况。”

“没有。多爷。”阿七很庆幸自己出口的嗓音是正常的。

“什么意思？你是说有人要来抢货？”方胜川拉住了多爷。

“你！”多爷点了点方胜川，“你他妈忘记关迈勇了吗？！”

“关迈勇？”方胜川皱着眉，“那个警察？你怀疑这个关希跟他有关？”

“你说你查了他是孤儿？”

“关这个姓确实不多见，管他是不是，索性做了他。”方胜川说道。

“若是这个关希有问题，那易知时的问题恐怕更大。”多爷看了看窗外。

阿七隐在黑暗里的眉头轻蹙，脸颊的肌肉隐隐跳动了几下。

“方胜川，我问你，这批货你是不是非要不可。”多爷转头看向方胜川，四周一片黑暗，唯有车灯微弱的光线撒进车内。

配合着一道闪电，方胜川开口了，“我不想放。”

“好，那我们赌一把。”多爷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凶狠。

天边突如其来的一声惊雷配合着耳麦里上级的声音把蛰伏在地上的汪海京震得一动。

他翻了翻雨衣上的帽子对着耳机轻轻开口，“05报告，暂未发现目标。”

蒋正强的声音从电波里传来，“指挥收到，继续观察。”

“05收到。”

“04收到。”

“06收到。”

“收到。”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汪海京果然看到不远处目标点有几束车灯照过来了。

此时雨比出门的时候小了很多，易知时下车之后和正巧从后车下来的关希打了个照面，就朝多爷走了过去。

方胜川在车上没有下来，多爷背对着易知时开口，“知时，吃饭了吗？”

易知时被他问得摸不着头脑，下意识地往阿七看了看，发现阿七面色严肃。

“出发前吃过了，多爷。”

“哦，吃的哪碗饭？公家饭？”

易知时直直盯住了多爷的后背，他预感到自己的身份可能暴露了，但是他现在只能选择死不承认。

“多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懂。”

“那你倒是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和关迈勇的儿子有交集？”

多爷转过来看了易知时一眼，马上掐住了他脖子，“跟我说假话的下场你知道。”

易知时一瞬间喉咙发紧，多爷的拇指有力地压迫着他的动脉。

易知时咬了咬牙，没有被缺氧的窒息感支配神经，他艰难开口，声音因为缺少空气进入而嘶哑异常，“谁是关迈勇儿子？我不知道关迈勇有儿子。”

多爷手上的力没有松，头稍微朝另一边的阿七摆了一下，阿七马上回，“之前确实没有查到关迈勇有个儿子。”

易知时适时地挣扎了一下，多爷手一挥把他甩到地上，他下意识地把手掌放在礁石上撑住了。

一时间易知时都分不清到底是重获呼吸权的痛快还是手掌被锋利的石头刮伤更让自己心跳加速。

“去把关希给我带过来。”这是多爷是对阿七说的。

易知时抬头朝阿七看了眼，对方并没有跟他有任何眼神接触，就朝身后走了。

“你叫关希？”多爷朝平静的海面看了眼，“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借着夜色多爷也在仔细地观察着关希的五官，他自然也不希望面前这个人如自己的猜测一样和关迈勇有任何关联。

关希没有回答他，反而跟他对视了许久。

多爷难得多了点耐心，“你父亲叫关迈勇吗？”

“不是。”关希摇了摇头。

“那他叫什么名字？”

关希又不回答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