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说会呢？”阿那律问。

顾幸郑重其事沉思片刻：“我会——陪着你。”

“如果我说不会呢。”

“说谎不是乖孩子。”

阿那律笑了笑，牵起顾幸的手走进落英里。

原本顾幸打算在落英山只留一天，但顾思思那个小琵琶精吵着嚷着说喜欢这里，要多待几天。顾幸脑瓜子嗡嗡直疼，最后同意了。

入夜，阿那律终于哄睡了小琵琶，走到顾幸房门前。

房内并未燃灯，黑乎乎的。他以为顾幸已睡，轻轻推开房门。谁知，房门一开，顾幸便赤脚站在他面前，眸子里映着星光。

“是不是动静太大，把你吵醒了。”

顾幸上前，勾住了他的脖子，贴近他的耳朵轻声说：“想你，睡不着。”

他温热鼻息扑在阿那律耳上，痒痒的，像小蚂蚁啃食他的心。

阿那律在顾幸唇上轻轻一点：“思思今天玩得高兴，怎么也不肯睡觉，便多花了些时间哄她。”他又轻柔吻着顾幸困倦的眼睛：“抱歉，让阿幸久等了……”

顾幸陶醉闭着眼睛，终于他忍不住了，哑声道：“阿律，我想……”

“还痛吗？”

“痛……但并快乐着……请轮回神赐与我快乐。”

顾幸此时动人极了，比世间任何美好的事物都要勾人心魄，饶是阿那律再心疼他的身体，也抵不住他直白而又露骨的诱惑，将他抱上了床。

月升至落英山南角时，压抑的欢愉声终于熄了。

阿那律抚着顾幸心口上隐隐若现的伤疤，落下一吻。

“阿幸，待六界纷争平息后，咱们就去映雪山生活吧，那里靠近西天净土，少有妖魔鬼怪出入，人们生活得很快乐。冬天的时候，总会下几场大雪，白梅红梅开得可漂亮了……春天的时候，山上积雪融化汇成溪流，茵茵草地铺满小花，躺在上面舒服极了……”

阿那律出神的向顾幸描述映雪山的四季，期待不久后他们便可以在那里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

顾幸笑了笑：“你想去哪里，便去哪里。映雪山听起来很不错，尤其是春天柔软的草地，我想和你躺上去……”

阿那律单手撑着脸，看了看他：“阿幸，要节制。”

顾幸饶有兴致勾起他下巴：“但每次见到轮回神大人，阿幸都情难自抑。”他的指尖扫过阿那律侧脸，用低不可闻的气息声说道，“况且，这种事情，我一人节制也是无用……对吧？”

阿那律喉结滑动，很明显身体又被撩拨得躁动起来。

“刚才不嫌疼吗？”

“疼疼疼……”顾幸连连求饶了好几声，阿那律才重新躺了回去。

顾幸静静看着他侧脸，手指覆上那双曾经失明的眼睛，心里酸酸的：“眼睛看不见的时候，害怕吗？”

“那时比眼睛不看见更让我伤心的是……你死了。”阿那律握着顾幸的手，“那时候，痛苦压过了害怕，再然后，世间所有的一切，包括修炼成佛都对我失去了意义，那时的世界对于我来说，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

“哪两个字？”

“空洞。失去了阿幸的阿那律，空洞极了。”

顾幸心疼吻着阿那律的眼睛：“对不起阿律，以后我会永远陪着你，永远都不会一意孤行离你而去了……不久的以后，我们一起去映雪山摘冬日最美的梅花，躺春日最软的草地，好吗？也把小琵琶精这个傻闺女带上，我们一家就这样渡过人世间无数个岁月静好，好吗？”

阿那律满意点了点，枕在顾幸的胳膊上，静静睡了过去。

天刚刚亮起来的时候，门外响起小琵琶的声音。

“咦？你不是昨天迷路的那个什么神吗？怎么今天又迷路到这里来了？你行不行啊？怎么老是迷路？”

“你怎么不说话呀？你是不是哑巴啊？你在我爹娘房间门前坐着干嘛？”

“难不成你要跟我抢爹娘吗？哼，我要给你点颜色瞧瞧！”

以上狂言狂语均出自狠人，哦，不，狠妖顾思思。

众所周知，没有一个妖精敢公然跟神叫板，最后的结果是，世界重回宁静。

顾幸昨夜折腾得太累，并没有被吵醒。倒是阿那律在那几句叫板声里醒来，走出房门。

门一开，阿那律便看见卫诚早已把顾思思变回原型，放在手中摆弄。

阿那律蹲下身，柔声笑了笑：“冬神，思思只是脾气急，但也是好孩子，你们年纪一般大，该做好朋友才对。”

阿那律一挥手，小琵琶精便恢复人形，躲在了阿那律身后呲牙裂嘴仇视着卫诚。

卫诚盯着阿那律的脸，很快在那笑里泛起红晕：“她，琵琶，是你什么人？”

没等阿那律开口，顾思思开始宣示主权：“他是我爹爹，厉害吧！好看吧！”

卫诚愣了一下，薄嘴唇牵成线，像是受了什么打击：“你爹爹……那你娘亲是谁？”

顾思思小手指着房间：“里面那个睡得跟死猪一样的，就是我的娘亲！很……”在夸完阿那律之后，她很难找到新的形容词去夸顾幸，“很！很能睡吧！”

卫诚握着拳头，没有说话。阿那律温温笑了笑，问：“冬神今天怎么又迷路了？”

“不是……不是迷路，是特意……”他说得吞吞吐吐，扬起脸看着阿那律：“爹爹跟着天神去魔界打仗了，哥哥们不喜欢和我玩，我就来这里了……”

眼前的落英山依旧漫天飞花，但也许过不了多久，这里会成为一片战火燎烧的荒原。

神魔大战应该不会很快波及到人间，阿那律想，他只负责守护战火波及的苍生，其余纷争概不参加。在那之前，他会待在落英山，哪也不去。

顾思思躲在阿那律身后问了一句：“那你就不会找你娘亲去，总来我们这里做什么？”

卫诚又低下了头。

他一个神在妖精面前垂下头，所有的傲气都败在了‘娘亲’二字上：“我的娘亲，很久很久以前，在下界的时候，被妖魔所害，已……魂飞魄散了。我都记不清她的样子了……”

小琵琶精夸张哭了起来：“哇——太特么可怜了。我虽然有娘亲，但跟没有差不多，咱俩真是同病相怜啊——”

顾思思哭声如雷，将顾幸从春梦里拉了回来。

他瞬移出来，封住了小琵琶精的嘴，睡眼惺忪耷拉着脑袋冲着阿那律媚笑：“昨晚太累，我再睡会啊……”他拖拉着鞋子，转身的时候撞见了那双狭长眸子里不善的目光。

“卧槽，你怎么阴魂不散的，又来落英山做什么？”顾幸彻底醒了。

卫诚环手抱胸，一脸不服：“昨天听我爹爹说你只是个狐妖，虽不知你是如何掩了妖气，但是妖就要又妖的自觉……”

顾幸来了精神，狐眸微眯，一步步逼近卫诚：“依你而言，妖该有什么自觉？”

卫诚在那紧逼中往后退了一步，又很不服气昂首挺胸：“应该知道妖神有别，应该知道身份低微，不该纠缠着轮回神不放。”

顾幸冷笑一声：“你说的这些，我都试过了，可是没有用，轮回神就是那么喜欢我，我就是那么喜欢轮回神。怎么样，气人吧！”

卫诚回了声冷笑，不说话了。

阿那律出来说和：“四时令主应战去了，冬神孤零零的，想在这玩便玩吧，刚好思思也缺一个玩伴，你们一起玩就是了。”

卫诚瘪着嘴：“可我不想和琵琶玩，我想和阿律哥哥一起玩……”

他还没说完，顾幸便挡在阿那律身前：“阿律哥哥也是你能叫的？行啊，小屁孩，你看上我们家阿律了吧！眼光不错，不过，他是我的，永远都是！我劝你用你的风雪令冷静冷静脑子……”

顾幸还没说完，全身上下都被冰雪封住了，只留下一声悠远的‘操’。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落英山十分热闹。

顾幸每天的生活内容极其充实，总结起来就三件事：打琵琶、打冬神、被轮回神按在床上……

不久，神魔大战的硝烟飘到了落英山，偶尔可见败落的天兵们狼狈撤退，落英山落下的不仅飞花，还有不知名的残骸、碎肉、血衣……

天界似乎在节节败退，情况不容乐观。

让人奇怪的是，容祈殿下好像消失了一般，顾幸的召唤羽再也没有将他召唤出来。

直到有一天，人间界黑烟滚滚，火光漫天。

顾幸知道，他和阿律无忧无虑的日子，要告一段落。

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这一段，一断就是几万年……

作者有话要说：正在认真磨刀，更新速度会慢。

为了各位阿可爱们能有更好的被刀感，建议以周为单位追更

——作者笑眯眯一边磨刀一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