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纨绔

等到刘赤水既至家门，果然见卧室灯火通明，在这黑夜之中越发耀眼，庆幸没有闻到烟火味，稍稍停顿，方觉不闻风啸。

轻拍了几下衣裳，除去来时匆忙，沾染的灰尘，既然提早回家了，不如早些休息。

刘赤水缓缓走向卧室。没想到灯光中，竟见卧室中似有人影晃动，他心一惊，难道有贼人趁他不在家，前来搜窃？

只是他家不富裕，竟能招贼，莫不是觊觎他那些美丽衣裳、布料，毕竟，他家最值钱的也就只有那么些家什了。

缓缓靠近卧室门边，又似乎听到有两个人在说话，竟是一男一女。

如此这般，刘赤水便断定了屋里的并非贼人，毕竟哪里会有贼人一男一女在他房中低声笑语，更像是在偷偷摸摸私会呢。

想到此处，刘赤水便登时猛地踢开卧室房门，果然看见一男一女，在榻上不知嬉戏些什么，弄得屋内一片狼藉。

刘赤水不由大怒，没想到趁他不在家，竟有人，用他卧榻，于此私会。

榻上男女见刘赤水忽然闯入，惊慌失措，慌忙中倏忽辗转，衣襟袖带一顿乱飞，刘赤水只觉眼前黑了两下，刚刚二人便一溜烟夺门而出，逃走了。

刘赤水方觉讶异，那二人竟从他身旁一跃而过，他竟然，都没有，亲手，将他们捉住。就这样在他眼皮底下跑了？

追至门外，本欲循着那二人逃跑的步伐声音追寻，室外竟一片寂静，偶尔听到树叶婆娑之声，竟是沉寂得丝毫没有步履之音，更莫说再寻仓皇逃遁之行迹。

怏怏返回屋内，刘赤水见满床狼藉，经过刚刚二人一番折腾，恋床癖如他这般，这下，除了床架栏杆，其余床褥、帐慢必然需要全部重新换去了。

一边翻折着还带温度的床褥被沓，刘赤水心中好不郁闷，一边双手用力抖擞，使劲将刚刚那二人残留的体温余味甩出屋外。

忽然一条紫色绢裤，甩腾中掉出，刘赤水懵然，捡起细视，款式似是女裤，然这绢绫之柔软，却是刘赤水从未见过。

要说这刘赤水爱慕华服美榻，学识不够，但若论这城中好绫美罗，便是有他买不起的，但当是没有他未见过的。

然而此时，捡到的这条紫色绢裤的材料，实在是精品中的精品，从未见过，再做翻看，又见那紫色绢裤的裤带上还绑着一个绣工及其精致的小荷包，打开一看，里面还有针线。

看来，是刚刚私会的二人中，那个女郎慌忙中只顾披上外衣，大概服饰层叠繁复，逃跑慌忙，结果一条外着的裤子给忘记了。

刘赤水不禁疑惑，用得起此等名贵面料的，肯定是官府大户，既是如此，又怎会寻得他家这一处私会辗转。

再细想刚刚那二人离去时，完全寻不得踪迹，来去如飞，刘赤水才猛然意识到，刚刚二人，或许是隔壁大户家栖住的狐仙显形，到他家来玩耍。

毕竟这样的传说，街坊巷里早就传遍，先前大户人家闹鬼时，就有人见过狐狸原形在大户人家周围盘桓。

如今旁边贵宅，空置多时，想必早已是狐子狐孙满堂，刘赤水虽然以前未曾见过，但是终未曾相扰，所以他也并不怕，毕竟他从小生长此处。

只是这次，隔壁狐仙，不声不响，竟将他心爱卧榻造次如此，刘赤水不免心生不悦，拽着这条被遗忘的紫色纨绔，左右旋转绕腾了几下。

心中想着，也算是留下一条罪证，看他们以后如何还敢来置喙。刘赤水将床铺上卧具垫盖、幔帐悉数铺好，将紫色纨绔偷偷藏于榻中隐秘之一个暗匣处，方觉室内空气恢复清新，是夜，安然睡去，一如往常。